184 墨者難改初心澈 白衣沾污即顛瘋
玉虛峰的一處雪地雲台,凌志正獨自一人舞着劍,他與其餘四位長老不和,就好比是凌中亘與其他四名閣老不和一致,也難怪兩人是師徒關係,正因為如此,凌雲劍閣的大小事務中,只有不重要的生活瑣事才分給了凌志這位長老管轄,而其他長老都掌握着劍閣的要事,比如弟子,功法,授課等等。
這也是凌志之所以只有五個徒弟的原因,因為凌依依、凌波城等五人都是性格怪異之輩,當初讓他們拜師父,有的偏偏是看上了癱坐在一旁的凌志,而放棄其餘四位風度非凡的長老,還有呢就是凌霄大師兄,他算是被家族逼着上了玉虛峰,偏偏被凌志挑中,調教成現在的乖巧模樣。
眼下庖長帶着幾名外閣弟子東張西望走向凌志習武的所在之處,按常理這一派的長老練武可沒人敢打攪,可這凌志卻是個例外,庖長一行人表面上畢恭畢敬的,可還是不顧忌身份,直接站在遠處衝著凌志喊了起來。
“凌志長老,庖長我有事請教~”
凌志仍舊揮舞着長劍,兩耳不聞身邊事物,肉球般的體魄卻勝似輕毛,舉手投足間帶動腳下瑩瑩白雪隨之飛舞繚繞。
庖長見凌志不答應自己,既不做聲也不離去,他要的很簡單,就是找魏歸啼,站在此處表明自己想要人,與其東找西找,還不如將屎盆子扣凌志頭上。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凌志一記完美的收劍式,身形穩定在原地,而周身飛舞的雪花緩緩下沉於地面,竟然在地上化作了一朵梅花圖案,讓庖長不禁鼓手叫好。
“好啊~凌志長老不愧是長老,甩來甩去,就用劍把這花兒給畫出來了~”
此時,庖長也沒有表現出急切,像是故意在掉凌志的胃口,凌志將劍收在了劍匣中直截了當地問道“什麼事?”
庖長這才露出一副驚慌的表情,一拍腦袋“啊呀~凌志長老啊,這這這...你帶來的那人他走丟了,這大半夜的,我們已經找了許久也不見他蹤影~”
“哦~他興許是困了,隨意找了個地方休息了吧!”凌志一聽是那新來的‘葉俸明’之事,便漫不經心地走在了前頭,只因他在半月前就收到了一封來自中原的信,而寄信人便是凌龍。
要說凌龍的親信,當屬凌中亘為最,但是凌中亘生性耿直,不善人情世故,於是凌龍更願將瑣事交給其愛徒凌志處理,在十多年前,凌龍下山前夕,他曾經向凌志囑咐過,讓他與師父凌中亘一同守護好凌木因,但卻並未提及原因,也沒有告訴凌志關於凌木因一切的秘密,只是讓凌志遵循自己的囑咐,擁護凌木因和他的閣主之位,於是乎,這凌中亘與凌志逐漸被孤立,而四閣老忌憚凌龍也不敢撕破臉皮。
半月前,凌志重新得到了凌龍死前發出的一封信,信中只是簡單地寫了一句話‘墨者難改初心,白衣沾污即顛,凌志侄兒,有良人上山,助其護閣。’
凌志起初只明白後面九個字,意思是凌雲劍閣恐怕有變故,但是凌龍安排了幫手前來維護宗門;果然不出半個月,魏歸啼出現了,這讓凌志不得不小心提防着魏歸啼,因為還分不清他是變故,還是幫手。
可當凌志與魏歸啼有過短暫的接觸后,發覺魏歸啼眼中滿含着老道與邪性之色,瞬間明白了前面的十二個字‘墨者難改初心,白衣沾污即顛’那就是說有慾望之人永遠做着滿足自己慾望的事,而看似純凈之人若是沾染了慾望,那將變得破敗不堪,這句話中,白衣屬於明面上的人,在凌志看來是劍閣中人,而這個墨者自然是突然到來玉虛峰的魏歸蹄了。
因此,二人登上五方聖地的頭一句對話,與眼神的交流,便是二人之間簡單的託付。
“如果你覺得劍閣並沒有你想像中的好呢?還願意留下嗎?”
“能學劍術自然留下,不好的地方改了即可!”
“改?你或許可改變不了~”
“改得了~”
“我說改不了~”
“改得了~”
這段對話在凌志心中逐漸浮現,他懶得估計庖長自顧自離去。
庖長站在風中凌亂着,沒想到往常極為好欺負的凌志長老今日居然當起了甩手掌柜,雖說這凌雲劍閣的生活瑣事都是凌志負責,可若是那消失的‘葉俸明’真的做出了什麼壞事,凌雲劍閣也不可能讓凌志這長老受多大的罪,到頭來還是庖長背這黑鍋,想到這庖長朝着遠去的凌志吐了口唾沫“呸!自己瞎帶上來一個頑頭,現在惹得我一身騷,待會兒讓我找到他,我直接給他趕下山去,什麼狗屁長老,老子真做了,你也不能把我怎麼樣!”
庖長罵得慶幸,不在乎身邊還有外閣弟子跟着,也毫不忌諱這些話會傳到凌志的耳中,而一旁的外閣弟子忽然提醒了庖長一聲“庖長,要是一直找不到那個新來的,這庖廚之事怎麼辦?已經是半夜了,再過三個時辰,大家可就要用早飯了,如今庖廚內還是一片狼藉呢~”
這一提問直接激怒了庖長,翻手就是一個腦瓜崩打在外閣弟子的腦門上“你問我,我問誰?你們還站着幹嘛?快給我回去收拾廚房,準備早膳,難道找不到人還要我去收拾啊?”
“是是是~”外閣弟子捂着腦門連連點頭,隨後幾人匆忙離去,留下庖長一人站在原地苦想着‘這小子到底溜哪去了?讓我逮到我先廢了他,再給他丟下玉虛峰,呼呼~多冷的隆冬,找找找!’
冰魄洞內,魏歸啼打座了兩個時辰,身體已近緩和了不少,在他睜眼后,發現凌木因仍舊躺在病床上,時輕時響地打着呼嚕,沒有一絲要醒來的意思。
“沒滾下床就好~”魏歸啼起身伸了個懶腰,看着眼前熟悉的場景忽然想到了九天劍來,於是乎決定在凌木因清醒前稍加練習一把,在來到昆崙山的路上,魏歸啼早就將九天劍來的前八式參悟透,要說什麼是絕世天才,那他就是,可這第九式,也就是凌龍曾經在同福客棧內打出的那一式,他是無論如何都打不出。
“運脈走向也對,劍氣我也會了,難不成是我內力不夠?釋放不出那般通天的絕技?”魏歸啼遊盪在冰魄洞內,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掌冥思苦想着,可始終想不出哪裏有問題,最後他決定再試一次。
“垂露隱天,得視步存真,上氣懸氣戶,過太乙突四竅...”
以防失誤地出現,魏歸啼少有念動口訣,要知道他習武這麼多年,無論什麼功法,看一遍就銘記於心,再看時便融會貫通,可這九天劍來的第九式他已經看了不知多少遍,心脈也不知推演了多少次數,總是達成不了。
“呼~”
就在魏歸啼按照往常一樣運動內氣抵達各心脈時,當即覺得自己全身毛孔都徐徐生風向四周瘋狂擴散,這讓魏歸啼心生大喜‘好像有動靜了,可為何這次成功了?難不成是因為在冰魄洞的緣故?’
眼下,魏歸啼也顧不得這麼多,既然第九式已經起了風勢,那說明門道已經摸對了,於是魏歸啼立即加快內氣運行,想在內力耗光前完成一次小型的九天劍來。
當周圍的風勢逐漸強大,冰魄洞的洞頂逐漸開始顯現出淡藍色的風息,這是凌雲劍閣特有的內力形態,魏歸啼看了好不歡喜,可凌厲的內力波動也讓冰魄洞內外開始出現異狀。
特別是洞外,凌中亘入定后迎面而來的一陣寒風瞬間吹醒,這股熟悉的氣勢讓他第一時間想到了凌龍“老閣主?”可凌中亘站在洞外徘徊許久也不敢走近冰魄洞內。
魏歸啼看着頭頂已經開始泛起了瑩瑩劍身,可覺得丹田的內力已經開始供應不少,心頭一陣急躁“不是吧?這時候萎了?”
正當魏歸啼看着頭頂的風息逐漸走向潰散時,身後忽然被凌木因一把抱住。
“爹~嗚嗚,您終於回來了~”
“啊?”魏歸啼見着仗勢頓時嚇得形神潰散,周身的風息化作一股寒風蕩然無存“啊這...哎!”
“凌木因啊,好好看看我是誰?”魏歸啼無奈地垂下雙臂,有氣無力地用後腦勺撞了撞身後的凌木因,別說聽聲音,光這身肉感就知道是何人。
凌木因聽清魏歸啼的聲音后立馬撒開了雙臂“你...為什麼也會九天劍來,而且好像已經練就第九式大成?”
“我不是說了嘛,我是你爹讓我來保護你的~”魏歸啼語氣中帶些埋怨,自己好不容易就要形成的劍氣就這樣被破了,有種心灰意冷之感。
“哦~”凌木因顯然失望至極,頹廢地坐回了冰床上,看着那本九天劍來的秘籍發獃“爹...他是怎麼死的?”
魏歸啼琢磨半響后說道“應該算是天收了吧,畢竟他的境界世間少有,對江湖人來說,入登峰造極之境是一種傳說,哎~你知道什麼叫登峰造極境嗎?”
“嗯~爹他說過~”凌木因縮着身子,圓滾滾的她無法像正常女孩那樣懷抱膝蓋安慰自己,只能靜靜地坐着“我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喊他爹了~”
“以前不讓你喊嗎?”魏歸啼好奇問道。
“嗯~”凌木因點點腦袋“他說沒練成九天劍來不準喊,雖然我到現在還沒練成,不過我可以不怕他責罰了~”
聽到這,魏歸啼有些同情眼前的凌木因,於她而言,世間或許只有那名沒見過的娘親算是親人了,但恐怕在情感上已經無依無靠了。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