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迷霧重重
圖案上的顏色在悠長的歲月里褪的是剩下薄薄一層發灰的淺色，但眾人依舊可以看出圖上的遠山如黛、近水如嵐；高高低低的古典建築，精美絕倫——與他們過去數十年裏看到的景象全然不同。
“這就是……綠洲外的世界嗎？”米婭看得呆住了，喃喃的說。
不只是米婭，司墨雪和凱托也被冊子展示出來的這個與眾不同卻又美麗無比的世界吸引住了，甚至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呼出的濁氣，將這早已殘破不堪的畫冊吹散。
“不。”倒是桃爾，出乎意料的，開口否定了米婭的話，“根本不是這個樣子的，即使有，也早就被核彈給炸毀了，多半只剩下一地狼藉，和密密麻麻的荒人罷了……”
她這話就像一把鎚子，毫不留情地將眾人的幻想通通敲碎。
“說的好像你見過一樣喵！”米婭不樂意了，像炸了毛一樣跳起來，開口反嗆道。
“我還真……”桃爾不甘示弱，雙手叉腰就要懟回去，可到臨頭卻又硬生生的把後半句話吞進肚子裏，改口說，“沒見過……”
“那你瞎叨叨！”米婭在和桃爾的鬥嘴中難得勝一回，自然要乘勝追擊，“我不僅覺得綠洲外就是這樣好看的，而且我總有一天會親眼看到的喵，你就固守自封吧！”
桃爾扯着一邊嘴角冷笑一聲，涼涼說道：“70年前的那場核戰你又不是不知道，用屁股想也知道一切都變成廢墟了。”
“好了好了。”司墨雪給了她們一人一個腦崩兒，“這種東西有什麼好爭的？先不說有沒有，就算有，又有哪個幸運兒能親眼看到呢？”
她把手中的冊子珍惜的收起來，找了一會舊布包好：“雖然沒有機會親眼看到，但一想到這個星球上曾經存在過那麼美好的景物，外面的塔爾塔羅斯荒原也變得可愛起來了呢。”
米婭捂着腦門，眼中滿是渴望地看着司墨雪把冊子放近柜子深處，嘴上在說：“我一定會親眼看到的。”
“莫要糾結了，我要出去買東西，有誰要跟着？”凱托走到門口換上另一雙鞋，沙啞的嗓子問。
“我我我！”
“還有我！”
“我也去。”
……
凱托領着三個女孩子穿行在綠洲外城的街道上，現在正是上午的事情告一段落，大家準備回去休息的時候，街上的人並不太多。
實際上，說是要買些好吃的吃頓好的，也並沒有買成——末日裏本就物資匱乏，好東西早就牢牢地抓在了那些有錢有權的人手上，偶爾指縫裏漏下一點，也早就被人搶光了。
再加上他們幾人大都節儉慣了，因此他們草草買了些肉乾、野菜、雜糧餅之類的，也就往回走了。
“凱託大叔，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麼呀？”回去的路上，司墨雪問——她之前聽桃爾說凱托找了份新酬豐厚的新差事，到底是什麼，之前沒找着時間問。
“哦？就是最近綠洲在加固城牆，大量招人。”
凱托堅持要自己一個人拎着所有東西，不讓三個女孩子動手。袋子有點勒手，他拎着袋子上下抖了抖，換了個受力位置，繼續說：“本來我以為像我這樣殘廢的，人家工頭可能看不上。結果不知怎麼搞的，嘿！剛去報名，就跟我說我被選上了。”
“這樣啊，那真是太好了！”
此時他們走在大路上，身旁正經過一個小巷口。
司墨雪剛好走在最內側，順便往巷子裏看了一眼——
巷子深處是大片兩旁平房投下的陰影，陰影里，赫然有兩個人影在對峙着。
司墨雪駐足定睛一看，這其中一人不正是她曾經的領隊斯坦克，而另一人，似乎是今早在銀色大廳里見過的馴獸師。
斯坦克被馴獸師堵在角落裏，那隻名叫“咪咪”的小花貓蹲在馴獸師的腳邊，慵懶的舔着爪子。
斯坦克的身形遠比馴獸師健壯，可他被馴獸師堵着，不知是因為忌憚馴獸師，或者說是忌憚那隻蹲在地上舔爪子的小花貓，竟不敢將馴獸師推開，只是張口爭辯些什麼。
“……是，我是說過我厭惡那樣的行為，但我從來沒說過我會和你一起離開……”司墨雪聽見他在說。
馴獸師打斷他，低聲說了些什麼。
斯坦克聲音猛地拔高：“……虛偽？你說我虛偽？對，我就是這麼一個虛偽的人，你以為的大義凜然只是你的一廂情願，誰給我好處？我就跟誰干！”
“小雪兒，你走快點喵。”
巷子裏的兩人瞬間抬頭，順着聲音看去，剛好看到巷子口將食指按在嘴唇上，正在警告米婭噤聲的司墨雪。
“喵嗷——”
那隻小花貓立即弓背，爪子從四足的肉墊里彈出來，呲牙咧嘴的對上巷口的司墨雪。
“喵嗚——”
米婭看到這一幕，也隨之基因解放，頭頂上彈出兩隻貓耳，兩隻手變成了貓爪，細碎的利爪從肉墊中彈出，無意識地抖動着。
“別動手，綠洲內禁止擅自鬥毆。”司墨雪制止道。
米婭哼了一聲，收回利爪，卻沒有解除基因解放的狀態。
馴獸師站在陰影里上下審視了巷口的幾人一番，而後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冷聲道：“咪咪，走。”
然後拽着斯坦克的領子，和那隻小花貓一起，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巷子深處。
“看給他能的喵，這種自身戰鬥力不行，全靠支使動物的人態度怎麼也這麼差，一張臉拉拉着給誰看？氣死喵了！”
馴獸師一離開，米婭就氣鼓鼓的說，小臉被氣成了包子。
“切，說的你好像打的過人家一樣。”桃爾慢米婭一步過來，見二人沒事，鬆了口氣。
凱托在一旁收回保護的姿態，又不放心的看了眼馴獸師離開的方向，還轉頭對她們說：“他們看上去不簡單……不管是那隻貓，還是那個人。”
半夜，綠洲已經實行宵禁了。
看似已經在床上熟睡的司墨雪突然睜開眼，輕手輕腳的下了床，避免吵醒一旁酣睡的米婭和桃爾。
她來到窗前，小心翼翼的推開窗，窗外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隱約可見處立在不遠處的綠洲巨牆。
夜風從窗戶口灌進來，床上的米婭在睡夢中嘟囔着抱怨一句，用被子蓋住頭。
司墨雪趕緊關上窗。
她又想起化工廠燒成一片火海的那個晚上，俄普斯坐在篝火前，跳躍不定的火焰，將他的臉照得忽明忽暗，身後是熊熊燃燒的化工廠。
他說：“初級荒原獵人考核迷宮裏的黑衣人是沖你去的，他是綠洲主城的人。”
司墨雪頹然合上眼，她之前就知道有人在暗地裏關注自己，似乎沒有惡意。但這來自綠洲主城的黑衣人，又是怎麼回事？
她感到眼前的迷團就像黑霧一樣橫亘在前路上，她卻身不由己，不得不踏進黑霧裏去。
綠洲外城的另一頭。
玄丘推開一道暗門，走進密室里。
密室里坐着上次那個男人，面對着密室里狹小的窗戶。聽到開門的聲音，他頭也不回的問：“她怎麼樣？”
玄丘恭敬的答道：“安全回來了，沒有受傷。”
“那就好……”男人長嘆一口氣，轉過身，身下坐着的赫然是一臉輪椅。
他控制着輪椅駛向一旁的矮桌，拿起放在上面的煙。
“嘎噠”一聲，密室里亮起一束小小的火光，帶着輕微薄荷味道的煙味瀰漫在小小的空間裏。
男人右手夾着煙，吸了一口：“沒想到發現她的人已經這麼多了，我快攔不住了……”
“為何不將真相告訴她，將她接到身邊？”玄丘問。
男人搖了搖頭：“還不到時候。”
他又嘆了口氣，旋即將只吸了一口的香煙按熄在煙灰缸里：
“還不到時候，她還……不夠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