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如影如隨

司墨雪看着那個本在數米開外的男人靜靜的站在她面前，投下的陰影將她籠罩在內。

此時此刻，司墨雪一直狂跳的心臟竟然慢慢冷靜了下來。

來者不善，唯有全力以赴。

男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背上一簇簇粗而長的棘刺直豎起來，不停的抖動，如同顫抖的鋼筋，相互碰撞，發出聲響。身上其餘露出的皮膚都覆蓋著細小的棘刺，乍一看彷彿披了一身黑色的鎧甲。

若仔細一看，不難發現男人右小腿的棘刺缺了一塊，像是被人連皮撕走，鮮紅的嫩肉暴露在空氣中一顫一顫的。

雖然身形狼狽，衣衫襤褸，但他往那一戰，司墨雪還是能感到一股氣息。

一股來自強者的氣息。

司墨雪的手指微微顫抖，雙手無意識的重複握緊再鬆開的動作，手心有細汗滲出。

男人是一位豪豬基因混種人，是集攻擊和防禦於一體的一類混種人。

豪豬混種人受了傷，眼神有點渙散，似乎意識不太清醒。他堵在司墨雪面前，既不發動進攻，也不退讓。

司墨雪也不敢輕舉妄動。

過了一會，豪豬混種人的眼神突然斂了起來，直直的看向司墨雪：“你就是那個非混種人嗎？”

司墨雪還未回答，豪豬混種人的表情由迷茫轉為狂喜，又由狂喜變為憤恨，最後他面露猙獰地看向司墨雪：“既然你送上門來，那我就不客氣了。”

只見豪豬混種人怒吒一聲，猛一低頭，背上肌肉聳動，數支長達30厘米的棘刺猶如離弦之箭一般，激射而出，直奔前方的司墨雪而去。

司墨雪和豪豬混種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兩米，如此之近的距離，面對豪豬混種人射出的棘刺，幾乎無法躲避。

須臾間，棘刺便射到司墨雪眼前。

早在豪豬混種人低頭的瞬間，司墨雪就意識到了他想要做什麼——射出背上的棘刺，是豪豬面對大敵時最後的自保招數。

這個豪豬混種人一上來就採用這種招數，想必是想要一擊必殺，追求速戰速決。

司墨雪右腿微撤，雙腿肌肉緊繃，一股暖流由心臟向下，傳至雙腿的每一根肌肉纖維里。她清晰的感覺到，自己雙腿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強大。

而後力量爆發，司墨雪從原地彈射而起，踏着牆壁左右騰挪，堪堪避過豪豬混種人射來的棘刺。

“哦？速度很快嘛！”豪豬混種人看着司墨雪從半空落回地上，以手撐地穩住身形，忍不住贊了一句。

司墨雪站起來，一根棘刺深深的扎在她的右肩上，滲出的鮮血染紅了衣服。

“看來還是不夠快。”豪豬混種人玩味一笑，眼裏閃過一絲得意，神情卻滿帶惋惜。

司墨雪左手握住棘刺末端，緩緩將它拔出。

豪豬棘刺的末端生有倒向的鉤子，一旦刺入體內，便緊緊的抓住周圍的血肉——隨着司墨雪的動作，血液越流越多。

司墨雪最後把棘刺完全拔出，一小股血液從傷口噴湧出來，棘刺尖端還勾着幾縷肉絲。

“我還能更快。”司墨雪扔掉棘刺，按住傷口，冷冷的說。

“是嗎？那就看看是你的速度更快，還是我射出的棘刺速度更快。”

豪豬混種人雙拳互擊，背上肌肉收縮，一根又一根堅硬的棘刺，帶着凜凜的破風之聲，朝司墨雪激射而來。

司墨雪腳下迅速動作，像一頭靈敏的獵豹，躲避棘刺的同時向著豪豬混種人迂迴前進。

近了，更近了。

一把短刃從司墨雪手中翻出，再與豪豬混種人交錯而過的瞬間，狠狠的刺在他身上。

一陣刺耳的摩擦聲。短刃脫手而出，司墨雪被豪豬混種人一拳擊飛，撞到牆上。

“你以為僅憑一把小刀就能破開我的防禦？”豪豬混種人直起身，後背的棘刺收回，貼附於體表，大笑着。

“我身上的這些短刺，就是我最好的防護罩，身為非混種人的你，沒有武器，是破不開的。”

混種人從地上撿起被司墨雪扔掉的棘刺，笑聲愈加癲狂，一步一步地逼近司墨雪：“我勸你還是早點認輸，被豪豬刺刺中的感覺，可沒人想受第二遍。”

司墨雪按着傷口，聲調因疼痛而微微發抖：“如果，我說不呢？”

豪豬混種人已經走到司墨雪面前站定，聞言高高舉起手中的棘刺，殘忍的說道：“那就，對不起了。”

預想中的慘叫聲沒有傳來，豪豬混種人反而丟掉棘刺，捂着腿半蹲在地上：“你、你做了什麼？我的腿，為什麼我的腿沒有知覺了？”

司墨雪從容的從地上站起，拂去身上的灰塵：“在勝負未定前，不要輕易小瞧你的對手。”

她露出藏在手心裏的毒牙，牙尖上沾着一點血跡，正是之前蜥蜴基因混種人丟失的毒牙：“蜥蜴的毒液，中毒後幾秒內就會全身麻痹，無法動彈。沒錯，我是破不開你的防禦，但是從一開始，你的防禦就有漏洞。”

司墨雪指的是豪豬混種人腿上的傷口，在豪豬混種人走到她面前勸她投降時，她悄悄的把毒液抹在他的傷口上。

“算算時間，這個時候毒應該已經蔓延全身了吧。”

話音未落，豪豬混種人的身體就失去控制，摔倒在地。

司墨雪哼着小曲取走他身上的號碼牌，無視豪豬混種人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的眼神：“我是不會認輸的，無論用什麼手段，我都會通過這次考核，拿到那瓶身體強化試劑。”

豪豬基因混種人已經獲得了四個號碼牌，都被司墨雪如數收入囊中——她目前已經集齊497分，可以通過本次初級荒原獵人考核。

她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在規定時間內儘可能多的收集積分牌，以期能夠進入本次考核積分前十。

“謝謝了。”司墨雪把號碼牌塞進口袋裏，沖地上的豪豬豪豬混種人道了聲謝，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司墨雪又返了回來：“差點忘了，不能讓你就這麼躺在這裏。”

她摸出豪豬混種人的求救鈴，當著他的面使用后還給他：“你在這裏稍等一下，救援人員很快就來。”然後她再次轉身離開。

本已被全身麻痹無法說話的豪豬混種人不知怎的，竟然克服麻醉，衝著司墨雪離去的背影恨恨叫道：“一個又一個，我記住你了，非混種人，我會讓你後悔今天的所作所為！”

司墨雪揮揮手表示隨意，把豪豬混種人的喊聲拋在身後，瀟洒的走入迷宮裏去。

根據時間顯示，離等級考核結束還有三個多小時，司墨雪就已經湊齊了通過考核所需的400積分，甚至還多得97分，因此心情愉悅，肩膀的疼痛也減輕了，行進的腳步都變得輕快起來。

然而這次還沒走出多遠，司墨雪的心就狂跳了起來，一種更甚於遇見豪豬混種人的危機感鋪天蓋地的將她淹沒，甚至讓她的腿都在微微發抖。

司墨雪停住腳步四下查看，沒有人，也沒有荒人的蹤跡。

到底是怎麼回事？

摁住砰砰亂跳的心臟，司墨雪做了幾下深呼吸，待心跳不那麼劇烈后，她強迫自己邁開腿，手握短刃，一步一個腳印的向著前方的道路走去。

走了大概五十米，依舊沒有見到人影，但那種危機感沒有散去，仍舊如影如隨。好像有一個人在司墨雪看不見的地方緊緊地跟着她、注視着她。

“噠、噠噠——”

物體掉落的聲音。

司墨雪渾身上下的汗毛瞬間都豎了起來，神經繃緊到了極點，她握緊短匕，厲聲沖前方喝道：“誰？”

沒有回應，只有道路前方閃爍不定的路燈。

司墨雪把呼吸放輕到極致，緩步向前，想要一探究竟......

是一塊脫落的螺母。

地下迷宮的照明系統年久失修，許多零件朽爛脫落，剛才的聲音就是一塊掉落的螺母發出來的。

雖然只是虛驚一場，但司墨雪緊繃的神經就此綳斷。她握着刀在空氣中亂划亂刺，口中一邊大喊着：“到底是誰？是人是鬼，都給我出來！”

大喊大叫的司墨雪沒有注意到，在她身後拐角的陰影里，探出了半個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