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入綠洲
經歷過在荒原里無限接近死亡,才知道綠洲生活寶貴。
綠洲,是由驚蟄日後集全體倖存人類之力建造而成,分內、中、外三層,每層之間都建有城牆阻隔。
所有城牆中,最雄偉的莫過於綠洲外牆。
外牆全部由合成金屬築成,在天光下呈現出灰黑色的光澤。牆厚達十米,高可達數百米。從遠處望去,就像無數個巨人並排站立在荒原之上,守護着牆內的和平安康。
就是這堵牆,將牆內居民與凶獸橫行的塔爾塔羅斯荒原隔開,構成了末日世界裏人類得以繁衍生息的伊甸園。
一名身穿粗布衣褲的少女正站在綠洲城牆外,凜冽的寒風不能令她單薄的身體有絲毫移動。
少女生得雪膚黑髮,一雙烏沉沉的黑眸像是要看到人心裏去一樣。
昨夜從斗獸場逃出,司墨雪遇見了她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她在荒原里,單槍匹馬,與一隻屍獸對上。
被屍獸冒着熒熒幽光的眼睛盯住,司墨雪只覺一股寒意從脊背攀爬至頭皮,陣陣發麻。
就當司墨雪以為自己要命喪於此的時候,屍獸像是聽到召喚般的抬起頭,背上的腐爛人頭朝着遠方發出幾聲嚎叫,竟放棄了面前的司墨雪,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司墨雪一直維持着呆站在原地的姿勢,直到屍獸跑出視線,才驚覺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濕,一股乏力感從心臟傳至四肢百骸,她險些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屍獸離開后許久,司墨雪才從深深的恐懼中掙脫出來,再次邁步向前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司墨雪歪打正着的走到了她曾經待過的人類聚集區。曾被血洗過的聚集區如今又有新人入住,新建棚屋鱗次櫛比。
司墨雪敲開一間棚屋的門,用從保安身上搜刮到的格瑞幣換了身衣褲,又借宿了半宿。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司墨雪就起身趕往綠洲。
時間到,城門啟。
重達數噸的鐵門緩緩向兩側拉開,司墨雪的心也跟着狂跳了起來。
心心念念了十餘年,她終於踏進了這塊土地,只可惜身後那個溫柔注視着她前進的人已經不在了。
腳下是修的平平整整的泥土路,兩邊是排列整齊的平瓦房。雖然天色才剛剛大亮,街道上已經有來來往往的人群,甚至有沿街吆喝叫賣的小販。
一切的一切,都與綠洲外的險象環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司墨雪聞到了一陣她從未聞過的香味。她轉過頭,看到一個賣雜糧餅的攤子。
一個一個金黃的雜糧餅,手掌大小,堆在小販的攤子上。
司墨雪咽了口口水,眼巴巴的盯着攤子,肚子也適時的發出叫聲。
奈何囊中羞澀,司墨雪看了攤子前“10格瑞幣/個”的牌子一眼,終是戀戀不捨地回過頭。
“小妮子,你是不是想偷餅?”
手臂突然被人抓住,司墨雪猛地轉頭,看見賣雜糧餅的攤主正抓着自己。
“我沒有。”司墨雪矢口否認,她雖然飢腸轆轆,但絕不會幹偷雞摸狗的事。
那攤主渾身肌肉虯結、青筋浮凸,皮膚上有隱隱的獸皮花紋,一雙三白眼開闔間儘是狡詐精明。
聽到司墨雪的話,他眉毛一豎,瞪眼道:“怎麼沒有,我看你在那站老半天了,那眼睛恨不得釘到案板上。”
“我沒有。”司墨雪再次否認,卻不知該怎樣為自己辯解。
攤主看她像個軟柿子,又孤身一人,眼珠子一轉,大罵道:“好哇,就是你。之前偷我餅子的,是不是也是你?賠錢?”言語間威脅意味盡顯。
見司墨雪不敢反駁,攤主又猥瑣一笑:“我看你也不像有錢的樣子,要不這樣,你陪我一晚上,這錢你就不用還了,我再送你幾個餅子。”
司墨雪沒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盯着攤主——她的手已經摸到了腰間的槍械,那攤主再這般死纏爛打的話,她不介意在大庭廣眾之下轟爛他的腦袋。
周圍已經有看熱鬧的人三三兩兩地圍了上來。那攤主見狀氣焰更甚,抬手就要朝司墨雪小臉摸去。
司墨雪側身躲開,正要拔槍時,聽到有人出言訓斥攤主:“你這老無賴,怎麼又在這欺負人?”
是一個黃髮的中年男子,頭上長着兩根長長的觸角,隨着他呵斥攤主一晃一晃的。男人身邊站着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男孩,同樣長着兩根觸角,應該是中年男人的兒子。
“我早就看見這小姑娘了,她只是在你攤前站了一會兒,根本沒動你的東西。”中年男人中氣十足地斥責攤主,“倒是你,不明不白地拉住人小姑娘,誣賴人家偷你東西。”
男孩也附聲說:“對,姐姐連碰都沒碰你東西一下。”
聽到父子二人的話,看熱鬧的人群騷動起來,發出嘰嘰喳喳的討論聲。
“你,你......你這麼愛管閑事,遲早把死在多管閑事上!”攤主見局勢對他不利,只得落下一句狠話后,訕訕離去。
“呸呸呸!略略略~”男孩呸了一聲,衝著攤主離去的背影做鬼臉。
圍觀的人群見事情已經解決,也就散了。
司墨雪把槍收回懷中,向父子二人道過謝后,轉身要走。
“姑娘,你餓嗎?”
中年男人出聲叫住司墨雪,見她回頭,略帶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解釋說:“我看你之前在攤前站了半天,應該是餓了吧?”
司墨雪想也沒想,就拒絕道:“我不餓,謝謝。”
雖然中年男人幫過她,但這並不代表司墨雪已經對他放下戒心。
男人被噎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就在這時——
“咕咕~”
司墨雪的肚子突然發出了響亮的叫聲,打破了僵局。
“你看,你肚子都叫了。”男人露出笑容,說道,“到我家吃吧。我不是壞人,不然我也不會幫你了。”
肚子叫得太過及時,司墨雪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中年男人又再三邀請她,司墨雪低下頭,默默的“嗯”了一聲。
男人見司墨雪答應,晃了晃頭上的觸角,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一樣的,自我介紹說:“差點忘了,我叫盧卡斯,是大鐮基因混種人。”
然後又拉過身邊的男孩:“這是我兒子哈維,也是大鐮基因混種人。”
哈維沖司墨雪鞠了一躬,頭上的觸角隨着他的動作上下搖晃着。
“我......叫司墨雪,是一個非混種人。”禮尚往來,司墨雪雖然遲疑,也做了一番自我介紹。
“司墨雪啊,名字真好聽。”盧卡斯沒有因為司墨雪是非混種人而嘲笑她,反而稱讚起她的名字來,“我在這一塊也算是有點名氣,以後再有人欺負你,你就報我的名字。”
“爸爸和我可是這一條街上最熱心的人了,我們幫過好多人呢。”哈維揮舞着小拳頭,一臉驕傲的說。盧卡斯則笑着揉了揉兒子頭頂亂翹的頭髮。
哈維一把打掉父親的手:“別揉了,會長不高的。”
司墨雪看着父子倆的親密互動,也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然後悄悄垂下眼瞼,掩去眼中的羨慕。
“那我們走吧。”盧卡斯招呼司墨雪。
盧卡斯一家就住在綠洲大門附近的一條街上,房子是一間簡簡單單的二層小瓦房。
“親愛的,我們回來了!”剛打開房門,還未踏入家中,盧卡斯就沖房內大喊一聲。
“回來就回來,嚷嚷那麼大聲幹嘛呢?我是聾還是咋滴?”話音剛落,房內傳來一道響亮的女聲,然後一個穿着圍裙的女人風風火火的跑過走道,從門后探出身來,一把揪住盧卡斯的耳朵,“你不是報名荒原獵人考核去了嗎?咋這麼早就回來了?”
“嘶——疼疼疼,輕點!”耳朵突然被拽住,盧卡斯痛得倒吸一口涼氣,卻又不敢拍開拽住他耳朵的手,只得努力轉移女主人的注意力,“有客人呢!”
女主人這才注意到站在門后的司墨雪,一把甩開盧卡斯的耳朵,瞬間露出一個溫柔和善的微笑來:“討厭,你怎麼不早說?”然後微笑着轉頭面向司墨雪:“你好啊,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呀?”
司墨雪被女主人的光速變臉驚得一愣一愣的,突然聽見女主人問她名字,條件反射的答道:“阿姨你好,我叫司墨雪。”
“原來叫司墨雪啊,真是個好名字。”女主人掩嘴一笑,誇讚道。
女主人身材比較高壯,穿着一身粗布裙子。她圍着圍裙,手上還滴着水,剛剛應該是在幹家務之類的。
“這是我的妻子,蕾娜塔。她是一個老虎基因混種人。”盧卡斯捂着耳朵,介紹道,還悄咪咪地補了一句,“平時像個母老虎一樣。”
“對,兇巴巴的,母老虎一隻。”哈維跟着說。
“嗷——”話未說完,盧卡斯就挨了蕾娜塔一個暴栗,捂着頭髮出一聲慘叫。哈維扭頭就跑,沒跑兩步就被蕾娜塔揪着衣領子拖回來,也收穫了一個暴栗。
“撲哧——”
司墨雪看着這熱熱鬧鬧的一家人,不由得笑出聲來,笑眼彎彎,一直板着的表情也變得柔和起來。
“咕——”司墨雪的肚子又響了,她不好意思的按住肚子。
“餓了吧,我剛做了點湯,快來喝一點!”聽見司墨雪肚子的叫聲,蕾娜塔熱情的招呼道。然後也不管司墨雪答不答應,右手拖着嗷嗷大叫的盧塔斯,左手拎着吱哇亂叫的哈維,將司墨雪引入房內,“彭”一聲用腳帶上門。
不得不說蕾娜塔雖然脾氣暴躁,廚藝真的是非常精湛——平平無奇的野菜肉湯,她也能做的香味四溢,讓人食指大動。
“多喝點,再喝一碗。”司墨雪大口喝完第二碗野菜肉湯,剛把碗放到桌子上,蕾娜塔又舀了一勺湯倒到碗裏。
雖然已經差不多飽了,但盛情難卻,司墨雪只得再次捧起碗,開始小口小口的喝湯。
“你和哈維的荒原人等級考核報上名了沒有?”蕾娜塔在盧卡斯直勾勾的盯着湯鍋的眼前晃了晃手,問了一句。
“啊?還沒。”盧卡斯收回目光,“這不遇上墨雪了嘛,就先把人帶回來了。”
“今天可是等級考核報名的最後一天,你可別忘了哈?”
“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敢忘呢?”盧卡斯連連點頭,忙不迭應道。
“那個......”司墨雪放下湯碗,問出了一個堆在她心頭許久的問題——
“什麼是荒原獵人等級考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