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月色溫柔,她的愛戀
南方的記性一向很好,所以幾乎在一瞬間之內就認出了這個她曾在宴會上遇到的姑娘。
她笑着走過來,對着蕭寒道了聲“師哥”,又對着南方道,“南小姐。”
南方微微頷首,卻是沒說話。反倒是蕭寒有幾分驚訝,“嘉珂?你怎麼來了基地?”
沈嘉柯揚了揚手中的資料,笑道,“過來取幾份資料做備份,本來是打算今晚連夜趕回去的,但又一想我們已經許久沒見面了,所以和白洛問了你的行蹤,就過來了。”她又看向南方,語氣頗為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和南小姐說話,沒打擾到你們吧。”
南方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姑娘的心思澄澈,所以微笑回應道,“沒有,我們本來也沒說什麼。”
蕭寒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資料,緩緩道,“這個事件不容小覷,雖然魏肖能力出眾,但是務必告訴他千萬小心。”
沈嘉柯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既然你們在談話,我就不打擾了,你們先聊。”說完,對着南方笑了一笑,然後轉身離去。
兩人被沈嘉柯一打岔,也忘了之前談話的內容,於是蕭寒帶着她去了食堂。
在食堂里,南方見到了龍魄的大多數成員,他們一一笑着給她打招呼,笑容溫和,語氣真誠。只有黎軻眼中閃着好奇的光,趁着眾人說話的間隙,悄悄地問南方,“你真的是蕭大的青梅嗎?當初為了學業,所以去了美國,讓我們蕭大苦等你四年?”
“呃……”,南方頓了一頓,竟然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正為難之際,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道聲音,“我覺得這兩天忙着訓練那群備選成員,是不是對你們太過於放鬆了?要不然吃完飯五公里越野?”
黎軻聞言,臉色大變,道,“蕭大,我剛剛就是向南姑娘問了一下你小時候的英雄事迹,真的,南姑娘說你小時候就格外英勇,經常……劫富濟貧。”
聽着黎軻這驢頭不對馬嘴的話,南方支着桌子笑得樂不可支。
看着自家老大那深不可測的眼神,黎軻終於緩緩低下了頭,像個犯錯事的孩子。
蕭寒雖然平日裏對於隊員格外嚴厲些,但實際上還是很愛護這些隊友的,所以倒也真沒讓他去越野,只是看着他這孩子氣的模樣,對着南方笑得一臉無奈。
等黎軻走後,蕭寒在她旁邊坐下來,很認真的說道,“他們說的話你不用理會,都是說著玩的。”
南方搖頭,笑着放下手中的筷子,只是道,“我大約可以猜出來你這四年裏在部隊的日子,他們說的到底有幾分真假,我還是知道的。”語氣稍微停了一停,又說,“當初一走了之,是我的不對,可是,除了遠赴國外,我真的沒有別的選擇。”
四年前,她孤身一人遠赴國外,吃過很多苦,受過很多罪,也曾遺憾當初拋下那些好友,但若說後悔嗎?她想,應該是沒有後悔過的。如果時光倒退,還有一次選擇的機會,那麼她的選擇依舊不會變,因為她心裏知道,遠走海外,是她那時最好的選擇。
蕭寒只是笑,笑着摸了摸她的頭,他平時很少做出這種親昵的舉動,更何況這還是在基地的食堂里,心神飄忽之際,她聽到耳邊傳來的聲音,“我知道。”
這麼多年,我知曉你內心所有的苦痛與悲傷,我也知道你所有的不易,所以,我選擇等待,哪怕擔心你回國的時候雙手會挽着另一個男人的胳膊,我也依舊選擇等待,還好,時光不曾虧待過他,他等到了,終於心愿圓滿。吃完飯後,蕭寒送她去自己的宿舍休息。等安撫好她之後,他又獨自出了門,前方不遠處還有一個小屋子燈火通明,在那裏,還有龍魄的所有成員在等着他。
舟車勞頓,南方確實累了,奈何心中有事,這覺睡得終究不是很踏實。只休息了半個小時,意識便又漸漸清明,醒來后發現屋內沒有蕭寒的身影,於是抬眸打量,發現室內的擺放比起堇色園的簡直雲泥之別。
但擺設雖然簡單,卻很有序,顏色單一,是他的風格。
下了床,胃有些痙攣,於是燒了壺熱水,在等水開時,眼睛不經意看向窗外。不遠處,基地仍然有燈光照耀在那些訓練的成員身上。
泥地里,有成員在赤手搏鬥;訓練場上,有人在奮力奔跑;但不遠處的台階上,卻有一道身影久久靜立。南方仔細一瞧,卻發現那是沈嘉柯。
在大腦還沒反應之時,她已經站在了沈嘉柯的身旁。到底是部隊裏出來的,剛一接近,她便已抬眸望來,見是南方,全身上下緊繃著的勁兒又漸漸鬆弛下來。
正考慮着要說點什麼打破僵局,卻沒想到她已經先開了口。
“我沒來訓練場已經很久了,自從父親執意讓我遠離部隊后,我就很少有機會來基地。今天一早,魏肖說要一份資料,我想也沒想就主動來了,不是因為我很能幹,而是因為這基地里有我想見的人。”
說到這,她也不管南方聽到這話是如何反應,又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你可能不知道這是種怎樣的心情,一路上,我深吸了無數口氣,我暗暗告訴自己,只要見他一面就好,只見一面,從此後,我就放棄我所有的痴心妄想。我從白洛那裏問到了他的位置,可是在遠處看到你們倆談話的身影后,那一瞬間,我所有的偽裝通通潰不成軍。我不知道我當時是怎麼向你們打的招呼時候,只是,在轉身離去的那一霎那,我的眼淚便再也不由我控制了。”
她又用手指了指訓練場,“仔細說來,我與他們一樣,當時就是在這個訓練場上結識了他,他是我的訓練軍官。每年龍魄都會為基地培訓很多優秀的特種兵,他們大多是男性,我是唯一一個例外。也許是得了我父親的照顧,他對我總是格外嚴厲些,別人要跑五公里,我就要跑六公里,別人到了飯點可以去休息吃飯,只有我不行,我總是要加練一輪。”
“當初,我反抗過,我對他說,我不服,憑什麼大家都是一樣的底子,我就要加練一輪,直到現在我都記得他那晚的眼神,帶點追憶,帶點悲傷,但更多的卻是深深的遺憾與愧疚,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在我的身上會有這麼豐富的情感。於是,自那時起,好像對他的不滿情緒就變成了格外關注,比如,他今天吃了什麼菜,我就要吃一樣的,他每天訓練我們的時候,我都變得格外認真。”
“他對我也似乎格外關照,除過訓練場上的嚴厲,他對我簡直有求必應。基地里都沒有熱水,可是考慮到我我每晚都要洗澡,於是他特意為我接了熱水器,我問他,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他看着我說,女孩子嘛,就應該活得快樂舒適一點,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好像要透過我看向誰,可那時我已經沉浸在了喜悅中,根本沒發現他的眼神所向,所以那一段時間我都以為他對我是有感覺的,可是雪柳的一句話徹底驚醒了我。”
說到這,她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也是那一次,我才從她的嘴裏第一次知曉了你的名字。雪柳告訴我說,隊長已經心有所屬,那個姑娘的名字叫南方。我覺得不可思議,我說怎麼可能呢,他明明對我那樣好,於是我跑去問他,我說你是不是早就有了喜歡的人,他看着我說,是。我盯着他的眼睛問他,是誰,他說,那個女孩兒叫南方。這是我第二次聽到你的名字,那一瞬間,我覺得天都要塌了。我說,那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他笑得極為苦澀,他說,誰知道呢?也許是有一瞬間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又或者是想通過對你好來彌補她。”
“你知道從你的心上人嘴裏聽到這些話的感受嗎?這種感覺真的不亞於心如刀割。那段時間我頹廢至極,我該是恨他的呀,恨他這樣不顧及我的感受,那些話又說得如此傷人。可是,怎麼辦呢?我還是忘不了他啊。後來知道了你遠在國外,我以為自己還是有機會的,於是我始終陪在他身邊,他曾那樣狠心的拒絕過我,可是情不自禁,我始終無法控制自己的心。直到那晚的宴會上,我第一次見到你,看到他望向你的眼神,我就知道我輸了,輸得徹徹底底,一敗塗地。但我最終不是輸給你,我只是輸給了他的堅持與深情。”
“這次來基地,我是打算來告別的,想着再見他一面就徹底死心,但你若問我真的死心了嗎,我又不能準確的告訴你。”她笑得頗為悲傷,“所以這次告別後,我打算放棄他,去找尋真正的自己。這四年來,我有點累了。若放在四年以前,我從沒想過我會為了一個男人這般痴迷,但如今經歷了,我也不覺得後悔,到目前為止,我都不承認你比我更優秀,只是他深愛你而已。也許你很不錯,但是我也不差。”
聽到身旁的這個姑娘說了這麼多,南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其實按她的聰慧而言,她早知道沈嘉柯喜歡蕭寒,可是如今她就這樣大大方方的告訴她,她曾經愛過蕭寒,她卻覺得心中五味雜陳。
最終,南方抬頭看了看月色,然後說了一句,“願你心愿得成,平安順遂。”
沈嘉柯笑容舒朗,“會的。”至此,再無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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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沈嘉柯的故事告一段落,當初設定人物的時候沒想過她的具體故事情節,可如今寫完了卻覺得悵然若失,她是我較為鍾愛的女子,如果後續完結的話,一定會試着寫一下她的番外,在番外里,她一定會有好的結局。另外,你很好,但我也不差,這句話是我高中時期一個姑娘在回家的路上告訴我的,她是我初中結識的朋友,我們一起上了高中,那年夏天,在回家的公交車上,她對我說,你很好,但我也不差。這句話我始終不曾忘卻,如今寫給嘉柯,越她有更美好的人生,也寫給我的那個朋友,也希望她平安喜樂,萬事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