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山間有秘籍
他尋來一塊木板,平平整整的,也是奇怪,在橘子樹邊好多這樣的木板。
又在別處弄了快不大不小的石頭,把木板置於其上。抓起一攤泥,放在上面,一個制淘的平台就做成了。
蒙知初看着驚奇,卻不知道他又要做什麼。
牧青瀚請她轉動這塊木板,她便照做了。可畢竟不是專用的輪軸,轉這塊木板確實不容易。尤其木頭與石頭摩擦的聲音也不太好聽。
牧青瀚眼看着,便放棄了用轉盤制淘的方法,轉而使用最古老,最傳統,最不受環境限制的手捏法。先壓出個底子,在掏空內壁,三下五除二,也做的像模像樣。
不一會兒,一個杯狀的器皿就做出來。
“好了,再用泥捏一個封口,第一個壺便做好了,只消在太陽下曬上一天,若是沒有散掉應該就能用。”
蒙知初從未玩過泥巴,頓時覺得有趣。便道:“我能試試嗎?”
如此大獻殷情的機會,牧青瀚豈能放過。便是很自然的坐在美人兒的身後,照着耳旁便說一句:“來,我教你。”
隨後捻起姑娘的小手,擺弄起泥土來。在他的想像里,眼前的姑娘一定面紅耳熱,正是他調情吃豆腐的好時機。可他並不知道,蒙知初可不是一般閨閣里的小女子,昨夜是被他突如其來弄得不知所措,再加上夜深情迷,多少露出點女兒嬌態。但經歷這許多,好歹也是一久經花葉叢中的江湖兒女,豈會被這撩撥許久。
她任其擺弄自己的手,臉上卻是得意之色,眉眼輕眯靈動,絲毫不見牧青瀚所想的那般。正當牧青瀚牽着小手,捏着陶器的時候,毫無顧忌的碰觸着女孩的腰,卻被蒙知初冷不丁的一個肘擊,直接擊退,疼的嗷嗷直叫。
蒙知初聽到他這聲慘叫,還轉過身來,假惺惺裝作無辜的樣子說:“不好意思,剛剛抬手用力大了,沒給你打疼吧。”
這句話純屬廢話。牧青瀚當然知道這丫頭存心的,但他心中不服。便說:“哦好,是我不小心。”
你以為他真的真心認錯嗎,當然不可能,只見他扶着腰向蒙知初走來,卻早舀了一灘泥在手中,準備乘其不備,“抱復”一下。
蒙知初看他這態度,自得意滿,便回過身來,專心擺弄木板上的泥巴。可她真的是不會,不僅底壓得很厚,環壁也捏的厚且丑,而且一點也不成形。
牧青瀚把手背在身後站在一旁,看她做陶簡直慘不忍睹,又因剛剛的教訓而不敢向前扶着去做。便說:“你要把底和壁壓的平整一些,尤其這兩邊,一邊捏還要一邊摸,把它摸薄才好用,就像是.....”牧青瀚看來她一眼,瞧着正專心的聽着講解,便用兩手指猛地在在姑娘的臉上摸了一下“就像是摸小姑娘的臉蛋兒。”
蒙知初一下感覺臉上濕漉漉涼絲絲的,拿手一摸臉頰,再看是泥漿。原是那混小子,把手上泥塗在手指上給她上了一道泥妝。
“你!”蒙知初也不由分說,舉拳就打。牧青瀚這撩完就跑的主豈能讓你得了手,一彎腰就躲過去。然而之前蒙知初肘擊力道太大,這一彎腰不禁閃了一下,但為了面子,牧青瀚這又忍下還笑着和蒙知初招手,一副賤賤的表情確實招打。
就這樣一個追一個打,又打翻了木板,又踢爛陶壺。玩兒的好開心啊,姑娘如願打到小伙的胸膛,但小伙也順勢抓住了姑娘的手。正想好好玩味,卻不想腳底一滑,拉着姑娘就摔了下去。
多好的畫面。可惜倒下的地方不太好,畢竟各位看官要記得,那兒還有一攤沒用的泥潭呢,真的啪的一聲,一對璧人變成了一對泥人,兩人看着狼狽的彼此,連打鬧都不想了,就呵呵的笑,笑得很大聲,很開心。
回過味兒來,他們才發現之前做好的陶壺被這場嬉鬧給毀了。蒙知初是女孩家,渾身都是泥卻是不美,也不舒服,好在那水池一直是流動的,便要去沐浴一番。
“洗澡?”牧青瀚聽到這個決定兩眼放光,正不敢相信他還是一個多月前那個恭謹受禮老實孩子,果真是日久見人心。看着蒙知初質疑中帶着鄙夷的眼神:“你想幹嘛?”
“沒有,沒有,就是洗澡嘛,你洗我也洗。咱們一起把泥洗掉啊。”
“你想得美,我先洗,你走遠點!”
“那當然,我背過身去,保證蒙姑娘你洗澡時不受一點打擾。”
聽着這話,蒙知初心中只有呵呵兩聲,經過這些日子,她也知道眼前這個人,不是一個不懂人事的悶葫蘆,只是悶騷而已,這種白給的事,她絕對不會幹,於是乎,他做了另一件事。
“哎哎哎,你幹什麼。”在離水池不近的一塊大石頭上,牧青瀚被用藤條綁的結結實實的。蒙知初一邊認認真真的打劫:“還是這樣讓人放心些。”
牧青瀚則說:“你別這樣啊,你要喜歡玩兒繩子跟我說啊,我一定配合。”
這話被蒙知初呸了一聲:“你天天都在想些什麼?”
“冤枉啊,自從進了這洞裏,我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姐姐你啊。”王大娘教兒子教的是本分,可惜這個小子有一個地主家的公子哥兄弟錢厚,這些年沒少帶他去經歷經歷。
只是牧青瀚還沒說完,嘴上就被塞了一個橘子。“終於清靜了。”蒙知初打好結還踹了一腳。想着終於能好好的去洗一個澡了,便離開了水池。
牧青瀚卻想,如此美景,不去確實可惜。美人出浴,自己卻被五花大綁的在這裏白白浪費,實在不忿。當真是少年心性,其實他覺得機會難逢,卻不知來日方長,以後時光里對他而言,真的機會有的是。
蒙知初顯然高估了藤條的結實程度,或是低估這金丸勇士的潛力。不過那掌中胎記也不會想到,這集合那麼些往事的血脈力量竟被主人用在了這裏。
總之,牧青瀚首次在沒有危險的情況下爆發了金丸之力,雖然只是一點點,手臂上顯了顯血脈而已,但也足夠震開那五六根藤條。
永遠不要低估一個想看女孩洗澡的小夥子,他在這一刻的智慧和手段都是與往常不同的。雖然掙開藤條,卻第一步就是運功斂氣,盡量不讓自己被沐浴的蒙知初發現。而是一點一點匍匐過去。
等他扒開擋在前方最後一縷雜草,內里的景色簡直美不勝收。
只見蒙知初在水裏清洗着頭上的泥漿,遠遠能瞧見白如皓雪的美背,再一轉身,彷彿能瞧見鎖骨,又能看到鎖骨下被水面遮蓋的一縷春色。牧青瀚看的都要竄鼻血了,只等着美人出浴那一刻,能真真實實看到那水面下的景色。
牧青瀚從小耐性極好,等得起。
然而等待女孩子洗澡的時間永遠是一場難贏的賭博。不知過了多久,蒙姑娘終於要起身出浴了,牧青瀚更是專註,一點點等待慢慢浮現出的重要美景。
可就在快要得逞的時候,一陣水花,讓水中的蒙知初一下消失不見,牧青瀚這會兒慌了,趕緊站起來左顧右盼的尋找。卻不想耳朵一陣滕頭。
再一瞧,原是蒙知初正披着濕噠噠的衣服,狠狠的拽着他的耳朵。
“牧將軍不是說保證不打擾嗎?”
“是啊,我也沒打擾啊。”牧青瀚忍着痛,討好着說道。
“好看嗎?”
“好看。”
“還想看嗎?”蒙知初說這話時,已經咬着牙了。
牧青瀚意識到不對,“嘶.....”的一聲說完,便輕輕的想要拿住蒙知初扭耳朵的手,一拉一拽,強行擺脫她的手掌,說聲“還想。”
其實蒙知初早知道他在偷窺,但畢竟沒有立馬發難,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這一刻被牧青瀚這麼調戲,也覺得甚沒面子,便又追着打。
牧青瀚趕緊逃竄開來,仗着蒙知初剛出浴衣衫不整跑不快,一邊跑,還一邊出言調笑:“姑娘的身段着實漂亮,也是情不自禁!”
蒙知初在後面直追,想着今天一定要捉住這個登徒浪子抽上幾百藤條。也道是做人不能太狂放,牧青瀚一路跑一路叫,忘乎所以的有些過於快樂,跑在雜草地里,一不留意,卻跌在了一個被雜草覆蓋的坑裏。
只聽牧青瀚一聲叫,蒙知初聞聲趕來,卻看見他在坑裏的狼狽樣。不免笑了笑:“讓你跑,掉坑裏了吧。”
牧青瀚心想也倒霉,剛想說什麼卻被眼前的景象所驚詫道。隨即說道:“小初,你看這裏有字!”
蒙知初卻不信,想是這混小子有想騙他,自己這衣衫不整的要是落了這坑,不是送到他嘴邊的食兒。“你少來,我可不信。”
“真的,這下面一排石壁全是字。”
蒙知初將信將疑,從上方斜斜的看過去好像還真有字。有字就代表有人,或許就有出去辦法。於是蒙知初系好衣物,也不顧濕濕嗒嗒就跳了下來。
當牧青瀚接住她把她放下之後,這個坑看似是坑,實則是一個百步見方的小洞,洞口正對着天窗,所以採光不愁,而且還能這風避雨。
更重要的是,洞的內側有桌椅板凳,又有雜草鋪就的床一隻,一定是有人居住過,可看着桌椅上的灰塵,也定是又好幾年不曾見人來訪了。
然後就是這洞中的文字了,由於洞口進來的光束只能照亮部分,牧青瀚便燒些雜草來照明,又尋來幾根樹枝與木頭,給蒙知初烤烤火,暖暖身子。
當火堆點起時,石壁上的文字終於可以看全了。上面書寫着:
“吾久歷戰陣,南征北戰。但凡戰場執兵,幾十年難得一敗。不想蕭牆禍起,同室操戈。可憐一事威名,落得妻兒離散。東奔西走,誤入河流,席捲入此地,苟一方性命。食有果蔬,飲有泉池。在此百日,孤寂無聊,坐而修行,竟有所得。亂世烽火不休,黎民蒼生離散,皆因爭鬥而起。此間靜心而悟,頓感渾身皆是爭鬥戾氣,百日轉圜,戾氣全消。唯念妻兒,不知何處。若此他日可離此地,不在入世間爭鬥,只尋妻兒,退隱江湖。吾縱橫沙場多年,修的武功心法一本,槍法一套,便留於此地。更有我平生所用颺雪一桿,後世若有人得此,但求一生所求為天下生民立命。”再看落款處寫道:“衡州牧君一,威德十七年筆。”
這一個個字都是用利器刻上去的,整個一篇文字行雲流水,可見書寫者武功內力均屬一流。
“牧君一,我好想聽過這個名字。”牧青瀚看到這個與自己同姓的名稱,不免有些好奇。蒙知初說:“我聽哥哥說過,這位牧君一將軍是鄭威帝時候天下第一戰將,只是十多年前就不知所終了,沒想到竟是流落在此。”
“果然這裏之前是有人住的,也不知道這位牧將軍有沒有離開這裏,去尋他的妻兒。”
“我們之前找過山洞,沒有看到他的蹤跡,若我們探便全洞都沒有他的蹤跡,那麼他應該是離開了。”
“這麼說這裏還有其他出口。”這一想法屬實讓兩人大喜,頓時對走出去又充滿了希望。這時他們才瞧見,那段文字遠沒有結束。牧青瀚取了一條木頭當做火把,往洞穴更深處看,卻發現牆壁上刻畫的不僅有文字,還有圖像,仔細一看卻是武功秘籍。只見那抬頭寫着《牧家槍》和《雲升心法》,都有詳細的圖解。
蒙知初隨後跟進,看到這些,說:“人說崖下有奇遇,山間有秘籍。果然不假,你看這牧將軍的槍法叫牧家槍,你這姓牧的練剛好合適。”
牧青瀚聽着話卻沒有絲毫撿便宜的的想法,而是陷入了思考之中。衡州、姓牧、將軍,這三個信息在他的腦中打轉,他知道顧老三南下前是衡州王長公主的衛隊長,威德十七年,正是十七年前,這一切似乎過於巧合了。
蒙知初見他沒反應,便繼續看下去,當她讀到了最後一段文字時,一下興奮起來,直說“青瀚青瀚,快來看!”
牧青瀚被這聲呼喚打亂了思緒,便放下他的猜測。去看,只看那牆壁上,不僅有字海域圖,細細看去好像是水文圖。再看字“見日光方向,四時季節,此處大體在南聯山中部,此處水道河流常有汛期旱期,結合水文細緻,粗可推斷每年三月十九日,泉池當涸三時辰,彼時地下河口或可通行。”
和之前一樣的筆跡,應當也是牧君一留下的。牧君一是軍事大家,地理水文極為精通,在這裏憑藉水道的汛旱推演不是難事。
“這麼三月十八就能出去了?”牧青瀚問道。
“牧君一將軍之後便沒有書寫文字,想來便是那日便逃遁出去了。”
“也就說還有十三天的時間。”牧青瀚若有所思,便接著說:“那看來練功需要加緊了。”
“練功?你真打算練這裏的武功,十三天是不是有些短了。”
“十三天夠了,而且我總感覺,這是我需要學的東西。”牧青瀚很鄭重的說,蒙知初在他的目光看不到一點玩笑的成分。牧青瀚接著說:“不僅要學牧家槍,還要學心法。小初,你武功比我好,我需要你的幫助。”
望着牧青瀚那麼誠懇的表情,蒙知初答應了。接着蒙知初說:“既然要練槍法,總要有把槍把,再不濟也要有根棍子吧。”
“沒事,我去外面砍棵樹。”
“拿什麼砍?”蒙知初這話着實問的牧青瀚不知如何回答,的確他們自從來到這個山洞裏,身邊的利器便都不在了。就在這不知所措的時候,他們都聽到小洞最深處有什麼東西隱隱作響。
而牧青瀚的身體似乎在響應這響聲,手中的胎記似乎再一次的血脈涌動。而蒙知初脖子上的藍晶掛墜也開始閃耀光芒,而順着藍光,他們看到了洞裏更深處的景象。
只見洞裏深處是一個土壁,與其他都是石壁不同。隨着嗡嗡作響,不停震動。突然,轟的一聲,什麼東西破土而出,一陣白光就向牧青瀚飛來。可牧青瀚何許人也,金丸勇士的反應力豈是常人,只見他一順手,便握住這道“白光”,只感覺手中之物,震動的越來越輕,而圍繞在其上的白光,也隨之褪去。
牧青瀚才發現手中是一柄七尺八寸的長槍,此槍全是金鐵打造。牧青瀚原以為是鋼鐵鍛造,但撫摸槍桿質感,方知不是一般鋼鐵可以鍛造。槍頭長九寸,為拐刃槍形。槍頭與桿柲連接處雕畫著一隻纏繞槍體的蒼鷹。更奇的是,這槍埋在土裏,出來時其上竟不沾染絲毫的塵埃和泥土,槍頭甚至可以倒映出牧青瀚的臉龐,簡直試一把好兵器。
“這難道就是牧將軍在石壁上說的名槍颺雪。”蒙知初若有所思的說。
“名槍?”牧青瀚問道。
“我記得在十年前的九州兵器譜上有過颺雪的名字,當時是排到第七,槍矛類第三。聽哥哥說二十年前可以排到兵器譜第三,槍矛類第一。這些年未曾現世,不想竟在此處。你真是撿到寶了。”
聞聽此言,牧青瀚趕緊放下槍,向石壁跪地磕頭,口中:“多謝前輩所贈,晚輩必不負希望。”說完又扣了三個頭。
蒙知初看着他笑了笑,說:“這下可以安心練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