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大雄寶殿無佛祖
離開了公安的葉蕭凌在街道上漫無目的的亂晃,他第一次發現這座偌大的城市竟然會給予他這麼深刻的孤獨感,天上的雲層在跟着搖搖欲墜的夕陽在做最後一次告別,街上的霓虹燈開始閃爍着五顏六色的光芒。在街道旁找到一家小吃店,食不知味地吃了點東西,可吃了一半,卻感覺到一陣噁心反胃,然後把那些東西全部吐回了湯碗裏。
老闆是個中年人,看着葉蕭凌失魂落魄的樣子,他走出來,端着一杯水遞給他,溫和地問道:“後生,怎麼了?失戀了?”他和藹地笑笑,“失戀嘛,有什麼大不了的,大叔我年輕的時候也失戀過……”
小吃店裏捲起一道輕微的風,他眼睛裏感覺一陣晃眼的影子閃過,面前的葉蕭凌就已經沒有了蹤影,只剩下桌子上的一張紙幣靜靜地注視着他,旁邊還有幾個硬幣在轉動中逐漸耗光了那股力氣,一起平躺下來。
大叔愣了愣神,看了看碗裏那被葉蕭凌吐成“漿糊”的面,聳了聳肩,自嘲了一聲:“年紀大眼睛都有些不好使了。”而後端着碗到后廚準備把它倒了去,這世上難過的人很多,曾幾乎是他也是那失魂落魄者群體的其中之一,可這世上,沒人可以去承擔他人的悲傷,就好像他一個人喝着酒咬着牙把眼淚往肚子裏咽的時候也不會有什麼神兵天降拯救他於水火之中,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執着於追上去勸解。
李豐。葉蕭凌反覆地把這個名字在嘴裏念叨,這不是他第一次知道有這個人,最早的時候,他還是聽見付遠山還有陳行之在茶館裏閑聊的時候提到那個“李時珍傳人”的老李家,而後他又從季林那裏知道了,原來李家是中華的七大家族之一,而李豐,是那個大家族幾乎內定的接班人。
但現在,這個李豐……乃至於他背後的整個李家,還有李家背後的白鹿門,都是他的敵人。
他無從下手。
就這麼走着,他終於到了自己的合租房裏,林秋現在還在醫院守着付遠山的遺體不肯離去,而原本休息的汪洋也已經急急忙忙地打着車趕過去了,夏嵐同樣在醫院,一下子,這間四個人的合租房顯得空空蕩蕩,格外寂寥。
他回到房間,從書桌的柜子裏取出那個信封,裏面裝着的是黑水門現任掌門貪狼給他的信件。
端木長歌告訴了他論道之戰的細節,而他不知道,實際上葉蕭凌早已經收到了這樣一封名為信件實則是請柬的東西。輕薄的紙張之上,是黑水門現任掌門貪狼邀請他去觀禮論道之戰的一行行帶着一些古風韻味的文字。
“論道之戰決定李家和白鹿門的興衰走向嗎?”葉蕭凌把端木長歌的敘述重新回憶了一遍。
“就算李家倒台已經成為必然,但最後踹他下水的那一腳,我要自己來伸。”咬了咬牙,葉蕭凌終於下定決心,他翻箱倒櫃地把行李箱弄出來,想了想,卻又把它仍在一旁,只是從自己的桌上拿起自己平時背的那隻雙肩包,翻找了幾件衣服,就向著門外走去。
金屬的防盜門在輕微的吱吱聲關閉,葉蕭凌走下樓,眼睛裏的憤怒已經變成了十足的冷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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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有蒼山,當然這座蒼山跟雲南大理雲嶺山脈的那座主峰毫無關係,在一片雲霧纏繞之中,這座同樣如同一條巨龍盤踞的山脈上出名的令人流連忘返的美景,更不是那峰頂涌動之間的滾滾風雲,而是因為在這座山上,無數亭台樓閣平地而起,從下往上看去,那一線天之間,雲霧纏繞,就如同天宮臨世一般威嚴。
在山腳的大門,通常有無數的香客在每年的頭一天,爭着搶着上山,去插那“頭香”,因此甚至鬧出了不少的鬥毆事件。但這座由無數佛寺相連而成的龐大建築群,卻已然冷漠,如同早已經脫塵而出。
葉蕭凌坐在那外人從來不得進入的巍峨大雄寶殿之內,望着那滿身漆黑,正對着他怒目而視的不動明王,他終於明白了黑水門中的黑水竟然說的不是黑色沼澤之類的地方,而是這位,由整個黑水門共同供奉的黑鐵菩薩,不動明王。
“外面香客爭着來拜如來佛祖,結果你們最大的大雄寶殿裏卻在供奉不動明王,也不知道那些人知道了這裏的情景會怎麼想。”
大雄寶殿裏看似沒有人,但從不動明王的背後,卻傳來一個略微沙啞的聲音:“世人皆痴,不求天道,卻行跪拜之禮。有什麼奇怪?”在光線昏暗的大雄寶殿之中,那座黑臉不動明王的背後,走出來一個全身黑衣,只剩下一雙漆黑如井的黑衣人緩緩走出,在光明一些的地方,笑了笑。
正是之前在山脈之中見到的貪狼。
葉蕭凌嘲諷道:“可你們追求天道,卻在自家裏供大佛,又算什麼道理?還有,佛有沒有告訴你,慈悲為懷,放下屠刀,你在山村裡行的殺戮之事又該作何解釋?何況這整座寺廟裏,在外面接待的和尚沒有一個是修行者,怎麼看,你們也不是一群釋家徒子徒孫。”
“尊佛,敬佛,只是因為我們黑水門先輩就是一群禪宗人士相互扶持所以才開闢出這偌大的家業。而我尊敬不動明王菩薩,只是敬重他那不動如山之意志。”貪狼平靜道,“現今黑水門之內早已經少有修佛的弟子了,倒是走道家路子的更多。”
“真是欺師滅祖。”葉蕭凌諷刺道。
貪狼笑笑,道:“人各有志。”他取過一個蒲團,扔給葉蕭凌,自己也取了一個輕輕跪坐,腰桿筆直,就如同一位古代公侯一般正襟危坐,“不過你既然這麼著急在今天就來見我,相比也不再執着於我做的事情了?”他神秘地笑,“或者說,我們現在有了同仇敵愾的目標?”
“不要把我說得跟你一樣卑劣。”葉蕭凌在蒲團上坐下,不過他不習慣跪坐,只是以打坐的盤腿方式坐在蒲團上,“你做的事情,我一樣記得。只是我現在有我要殺的人,但永遠不要把我當成跟你一樣濫殺無辜。”
“有什麼不同?一樣是殺人。”貪狼眼神深邃,“這偌大天下,本來就是一座戰場。食草動物食草果腹為求生,背後卻仍然有無數食肉者口齒之間鮮血淋漓。而這座戰場之中的人,更是因為各種目的而彼此相殺,你不殺別人,別人也總有一日會殺到你頭上。我想,你應該已經很能理解了吧?”他盯着葉蕭凌。
葉蕭凌眼神冷厲:“你知道什麼了?”
破軍笑了笑:“不要黑水門遠離莫城,就什麼都不知道。你連夜趕來,但在你前腳進門之前,我的人就已經把付遠山的死訊傳了給我。”他聳聳肩,“資訊時代,人哪兒有信息來的快?”
葉蕭凌皺眉盯着他,道:“既然這樣,我就不多說了,我不止要論道之戰的觀禮,我還要直接進那座擂台。”
“一座煉獄,大弟你是想要把自己扔進那裏面去嗎?”
“別叫我大弟。”葉蕭凌道,“有人告訴了我論道之戰的規則,二十五歲以下四大門派弟子可以由掌門推薦參加。破軍來逼我入障目境界,也是因為這個吧?你看出我的力量進境總是比我的身體快得多,會很需要千葉紫蓮,所以你想用此為誘餌,讓我去給你們打下這個擂台,不是嗎?”
“啪啪啪。”
貪狼雙眼之中都是笑意,他拍起手來,笑道:“不錯,你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