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並蒂蓮·去見風煙鈞

“她的身份我是早就知曉了的。”柳溫霖苦笑道：“正因為她的身份，所以我才努力剋制自己的情感。可是有些感情，越想剋制，反而越是滋長的更快。”

感情的事，誰又能說清楚呢？就在柳溫霖以為，此生他只會愛着連籽芯的時候，不料卻出來一個秦樂瑾，他都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在你眼中，就是這般看待她的？”連籽芯忽然笑了：“若在你心裏，秦樂瑾對你的感情是逢場作戲，你又何必耿耿於懷？”

柳溫霖沉默不語，只是眼中滿是悲傷。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才發現，自己早已不知不覺愛上了那個溫婉的女子。

沉默了許久，看到他的眼中不再含着那般悲傷的情緒，連籽芯便忍不住說道：“她此次離開，不是因為想要放棄你，正是因為想和你好好地在一起，所以她才不得不拼一把。”

柳溫霖忽然抬眸，眼底儘是不解：“籽芯，你到底知道些什麼？告訴我！”

“柳大哥，你真的清楚秦樂瑾的過去嗎？”連籽芯忽然問道：“自從她進入柳府與你成親之後，你只見到了她溫文爾雅的這一面，但是你真的了解她的過去嗎？倘若你一無所知，又憑什麼說自己愛她？”

連籽芯問了幾句，見他不知如何作答，便從袖口中掏出了一沓紙，輕聲問道：“這是我花了一夜的功夫整理的資料，當你看完做了決定之後，便通知我一聲。”語畢，她便轉身離去。

他們的感情，連籽芯不曾參與，也不想參與。可看着柳溫霖這般頹廢的模樣，她還是選擇了告知他真相。至少在連籽芯的眼中，只要兩個人相愛，那麼不管遇到什麼問題，都可以一起去面對。

既然柳溫霖愛着秦樂瑾，那麼有些問題就需要他們一同去承擔。連籽芯只希望，塵埃落定的時候，他們都能幸福。

站在柳府的門前，連籽芯停留了片刻，望着那高高掛在空中的驕陽，朝着亦枝微笑道：“亦枝，去風府吧。”

不管風煙鈞打着怎樣的主意，可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不管怎樣，她還是希望風煙鈞是朋友，不是敵人。畢竟，她的敵人不少，朋友卻很少。

連籽芯看着走在面前丫鬟，眼中含着笑意。馬車剛剛停在風府的時候，便有人前來相迎，難道風煙鈞真的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成？恐怕可能性更大的，是自己的身邊有着未曾拔除的眼線了。

看來風煙鈞的實力不容小視，自己不得不當心了。

涼亭之中，風煙鈞正坐在一旁，用自己的雙手在自己對弈。看到連籽芯的那一刻，風煙鈞的眼底滿是欣喜。心裏想着，她也該出現了。

“小姐今日怎麼來了？真是讓風某感到蓬蓽生輝。”風煙鈞笑着放下左手的黑子，溫聲的說道。

“風公子說笑了。”連籽芯同樣回以微笑：“籽芯的一舉一動，恐怕都在這盤棋上，風公子才是操控棋局之人。那自然是知曉籽芯今日會前來，不是嗎？”

他們之間的關係，早就不似當初，偶遇之後成為朋友那般單純了，風煙鈞的身份以及他所做的那些事情，便註定他們之間的關係微妙。

風煙鈞微笑，待到丫鬟將糕點端上來，他才笑着說道：“府里新進了一位廚子，從他手裏做出的這芝麻酥乃是一絕，小姐嘗嘗？”

“既然風公子推薦，自然是要嘗一嘗的。”連籽芯爽朗一笑，拿起筷子，輕輕的夾起了一塊，細細的品味着：“味道着實不錯。”

“除了珍貴的黑芝麻之外，其他的配料也是相當的精細。”風煙鈞同樣也嘗了一塊，笑道。

“確實不錯，今日有口福了。”連籽芯笑着回應道。

“能夠得到小姐的認可，是那位廚子的榮幸！”風煙鈞笑着說道：“風雨，傳我的話，將那枚玉如意賜給這位廚子！”

“大少爺？”風雨似是不可置信地說道：“那玉如意是先前陛下賞賜下的，恐怕不妥，不如賞賜銀子？”

“能夠讓小姐滿意並讚賞，便說明這位廚子不錯，自然應該褒獎，去吧。”風煙鈞看着風雨，語氣溫和，可是眼中卻是不容忽視的冰冷與堅定。

“是。”風雨垂眸，遮住了眼中的委屈，便退了下去。

連籽芯目睹這一幕，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當她的目光看向這一池的蓮花之時，忍不住感慨道：“想不到東丘風府，這冬日裏的荷花池，竟然美得如今驚心動魄！”

順眼望去，那叢叢林立的葉子，高挺着身子，零星的點綴花朵，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經裊娜開放。一陣微風吹過，送來了陣陣的清香。那一片的荷葉緊密的挨着，在陽光的照耀之下，美得動人心魄。

“這天下的美景，當以皇宮為首。可風某卻以為我這風府的荷花池，比上遙王府的蓮花池，還是綽綽有餘的，不知小姐以為呢？”風煙鈞悠然自得的倒茶，面上始終帶着笑容。

連籽芯看着那滿目的荷花，笑道：“美景之美，在於景緻，不是環境。即便蓮花池沒有荷花池好看，也要看那河畔欣賞的人是誰，不是嗎？”

“看來小姐的選擇一如當初。”風煙鈞微笑，遮住了眼底的那份陰鷙，笑着說道：“小姐，冒昧問一句，倘若我是個健全的人，你會不會做出不同的選擇？”

“這個問題，風公子很久之前便問過了，不是嗎？”連籽芯反問。

風煙鈞搖搖頭：“以前小姐告訴我，這一切都是時間的先後關係罷了。因為小姐先看到蓮花池，倘若一開始，小姐便錯了呢？興許是某一日，小姐途徑荷花池的時候，卻沒有來得及停下腳步，好好看一眼呢？”

連籽芯端起了面前的茶水，淺淺笑道：“這個問題，恕籽芯回答不了。”

因為時光不會倒流，所以這個問題她真的不知曉。可是唯一確定的是，若是時光真的可以倒流，她不會改變這麼多人的命運。

風煙鈞的眼底滿是失望，即便早就知曉了結果，可是心中依舊有些苦澀：“小姐，今日前來，想必不單單是為了欣賞這滿池的荷花吧？”

連籽芯微笑不語，反而仔細的研究這棋盤上的兩色交鋒，沉默了許久之後，她忽然笑道：“風公子，若是我能解了這棋盤上，黑子的困難處境，不如風公子給我一個方便如何？”

“你想要什麼？”風煙鈞微笑，顯然也很感興趣。

“你的真實身份，和風家為何能在東丘異國站穩腳跟。”連籽芯直視他的雙眸，眼中含笑。

風煙鈞爽朗一笑：“我終於知曉，我為何會這般喜歡小姐了。”

他印象之中的連籽芯不矯揉造作，凡事都是直奔主題。偏偏她又總能將自己的真實目的隱藏極深，這樣心思縝密卻又活潑爽朗的女子，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愛。

“那風公子這是同意了？”連籽芯自信的笑道。

看着面前的殘局，心中已經有了對策。

“怎麼能不同意？”風煙鈞笑道：“對於小姐，風某必定是有求必應的。”

連籽芯微笑不語，而是信手撿起一顆黑子，看着那已成末路的棋盤，放置在左下角。

“這棋面已是死局，小姐這一子倒沒什麼意義！”風煙鈞有些不明白她的舉動，若她真想贏，便不會忽略這盤棋上最大的漏洞。

看着她沉默不語，卻又胸有成竹的模樣，風煙鈞也收了心神，認真的研究了棋面。很快，就見連籽芯便堵上了那個漏洞。連籽芯的眼底閃過一抹微笑，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她又下了一子，依舊不曾改變黑子的命運。

可是風煙鈞臉上的笑容，卻消散不見了。以連籽芯的棋藝，斷然不會這般魯莽。可眼前的局面，居然讓他看不清，這種感覺才是最可怕。

當連籽芯放下第三顆棋子的時候，勝負已定！

只見原先已經沒了退路的黑子竟然形成了一個獨特的包圍圈，雖然形狀不規則，可是結局已定。誰能想到，她在將自己逼進死路的時候，竟然另闢了一條生路，而且只用了三顆棋子。

這一刻，風煙鈞的目光更加的灼熱了。這樣聰慧的女人，倘若屬於自己，那是多麼榮幸的一件事？

連籽芯輕巧的避開了他灼熱的視線，優雅的端起了面前的茶，緩解了幾分疲憊之後，笑着說道：“風公子輸了。”

“風某願賭服輸。”風煙鈞便笑道：“至於我的身份么……”

未等他說完，連籽芯便擺手，卻示意他不必說了：“今日籽芯前來，只是單純的找一位老朋友切磋棋藝，風公子以為呢？”

連籽芯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再給眼前的人一個機會。

風煙鈞微笑不語，饒是面前的人再怎麼聰慧，她卻是有着如此大的軟肋，就是太過於看重情義。凡事都有利弊，以連籽芯如此護短的性子，倘若背叛她的正是她最信任的人，恐怕那種感覺比殺了她還要痛苦吧。

可有些時候，有些人註定成不了朋友，必會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