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楚江微雨

第四十二章 楚江微雨

展昭沒有想到,這趟外出竟然能遇到這些許多人。和智化見過面后,竟然又陸陸續續的遇見以前在江湖之上曾經照過面的“朋友”。

“猿臂手何烈,見過展南俠!”直到這個虎背熊腰的人,擋在展昭馬前,自報姓名之時,展昭終於確定,這一切絕不是什麼偶遇了。

他望向智化。

智化在看到這些人後已沉得不能夠在沉的臉色,終是一變,冷笑道:“呵呵,你們大家就這樣坐不住了嗎?諸位是信不過鳳陽道傾賢庄的擔保,還是信不過我黑妖狐的人品?”

此時,他和展昭立於江邊,長天一闊,銀浪揚波。江風迅烈的將二人衣襟吹到身後。展昭見智化將雙手握的死緊,看的出他心中忿然不平到了極處。

猿臂手何烈?展昭看着他,在他那張似曾相識的面孔之上找到了已逝友人熟悉的痕迹。

何烈感到展昭打量的目光,回過頭對展昭冷冷一笑,“展南俠可認得我哥哥通天臂何征?!”

展昭點點頭,“認識!”

聽到展昭這句話,四下里散着的人,慢慢聚了過來。

何烈點點頭,又道:“那展大俠可否告知在下,我哥哥是怎麼死的?”

展昭嘆口氣,剛要說話,卻被智化一手壓了肩,“何烈,這件事內情複雜曲折,豈是一兩句話說得清楚?”

何烈大笑,“那依東方俠的意思,我哥哥的死是另有隱情了?還是說我哥哥自尋死路?這江湖上的事情可是由你們三位俠客信口雌黃的?”這句話說的怨毒狠戾。

何烈舉起手來,牢牢地指向展昭,大聲說道:“各位,我何烈在江湖上名不見經傳,原是一個混混,比不得這樣的大俠客,進退自如。進是皇帝老兒座下的紅人,退在江湖上是一頂一的大英雄。可是,何烈一介肉身凡胎,不會仰人鼻息不會溜須拍馬更不會見風使舵。自己哥哥慘死在此人手下,學不得旁人隱忍不。縱是不敵,定要問個青紅皂白,報個血海深仇。各位皆是見證,如若還有熱血就替我主持個公道。生死皆是命,小人不敢有怨!”

展昭緊緊抿住嘴唇,手掌將巨闕攥的很緊。他無法在這種情景里說清楚,他能說是一個怪物將何征吃掉,再遣他的骨骸夜上開封府,然後在自己眼前碎散成一堆碎骨?

咳?鏘鏘,兵器紛紛出鞘的聲音,驚動暗自神傷的展昭。

左右看去,皆是仇恨的眼睛和憤怒的面孔。

“展昭,你還不束手就擒么?”遠處有人斷喝一聲,讓展昭一震。

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一位玄色錦袍的人,緩緩走了過來。

沒有人可以形容他,雖然他一腳高一腳低,有些顛簸。可是,當面對他,你就不會去注意他的這點殘疾。

他的面容很冷,咬肌很緊,顯示着這個人不太會笑。可是,他卻長着一雙彎彎的笑眼,奇異的和他的鷹鉤鼻子搭配的出奇融洽。

他的頭不似展昭那樣黑亮順滑,桀驁不馴的紮起短小新出的茬,在這陰沉天氣里也還隱約露出一點紅色。

雙手不動的放在身體兩側,這個姿勢讓他走路的樣子有點可笑。

可是,天下哪裏有人會笑他,又有誰敢去笑他?

連傾賢庄的瓢把子老大歐陽春也一聲不吭的跟在他身後。

展昭緩緩執起巨闕,讓自己這把名震江湖的神兵利器順在肘后,給來人了一個最尊敬的劍手之禮,“展某見過裴舵!”

來人看也不看展昭,卻看向何烈,“怎麼,事到臨頭卻只敢吆喝不敢動真格的了嗎?”一句話坐實了展昭的罪,讓展昭說不出也辨不得。

“穆文!”歐陽春急了,三兩步的趕過來,“你怎能如此?”

“我怎麼了?”來人乜斜着眼睛,冷冷道。他渾身上下一種冷冽的味道,直逼得歐陽春出不出話來。

如果說展昭溫和秀雅猶如冬日暖陽,那麼此人凜冽陰沉似是深潭冷月。展昭是未曾出鞘的巨闕,那麼這個人就是圖窮匕見的那把魚腸。

這位正是聚義門的總舵門主裴穆文。

一個因鐵腕而讓道上朋友不得不畏懼的人,一個和歐陽春那種光明磊落快意恩仇截然不同的人。

這個人有着無與倫比的手段以及比花崗石還強硬的固執。

他身上有着那麼多對立的矛盾又奇異的融洽。

展昭聞聽此言,知道裴穆文這個人的那種固執作了,側身擋開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地何烈,揚聲說道:“且慢!裴舵,我有話要說!”

裴穆文的那句話無疑是給了何烈吃了定心丸。何烈譏笑道:“莫不是展南俠還有什麼隱衷不成?閑話少說,還我哥哥的命來!”

展昭無意多做糾纏,又一閃身躲開何烈那迅猛的拳頭,巨闕連着劍鞘一揚,逼開何烈。這才不急不忙的對着裴穆文說道:“裴舵,展某不才,也曾在江湖上揚名立萬過。展某還未曾聽說過裴大當家的不給人說話的機會!”

裴穆文冷冷看了一眼展昭,說道:“如果是道上的朋友,我裴穆文一定是給個機會。不過,你展大人么,抱歉,我還真沒有那功夫聽你胡說!”

“喂,裴穆文!”跟在身後的歐陽春一把攥住裴穆文的衣襟,“你不要欺人太甚!”

智化也拉住展昭,把他掩在身後,對上何烈又一次氣勢洶洶的攻擊,“裴舵,這事情太過曲折,我想咱們還是找個地方好好說!”

裴穆文根本不聽,瞧着歐陽春冷笑,“我說,大胖子,你們傾賢庄什麼時候也淪為皇家走狗了?”

歐陽春沒有回答,看着裴穆文那種激怒在內隱而不的情景,暗自感嘆.這種心情,他真是太明白了。曾經,自己也有過這種情緒.以至激的展昭吐血.

一樣,他同裴穆文一樣,對這個王朝沒有絲毫好感.只是……

歐陽春嘆口氣,只是,展昭何辜?就因他以江湖南俠之尊,甘受驅使,就要承受他們對這個王朝失望的怨憤嗎?

他不信裴穆文沒有看出這裏面的曲折。可是他更知道,裴穆文需要借口需要泄。自從傾賢庄協助李后回宮,協助趙禎鞏固了政權,這盤踞一方的聚義門早已連傳了幾道密報,對他們這種方式提出嚴厲抗議。

再也不想置身於這種沼澤里,壓上身家性命、全家老小,卻換不回來一絲柔暖信任。

“裴舵,聚義門和傾賢庄雖然不通往來,可是互相仰慕敬重,都是響噹噹的漢子。以裴舵的聲望,江湖上哪有不豎大拇指的。”智化邊說邊逼退何烈,又挺身護在展昭身旁,“難道就不能夠靜下來聽聽事情的緣由嗎?”

“讓我聽?”裴穆文笑笑,“可以!先勝過我手中刀就行!”

智化還想說,卻被展昭一揚手制止。從黑妖狐身後走出來,滿懷感激的對着歐陽春和智化一躬到底,“展昭謝過二位哥哥,只是,這件事還請小弟自己解決。”說著,面向裴穆文,“裴舵劃下道來,展某接着就是。”右手虛張,“請!”

展昭真的是被裴穆文激出了火氣,沒有想到在江湖上與傾賢庄同執牛耳的聚義門的領,竟然就是這樣一副德行。

裴穆文看着展昭說道:“好膽色!”從寬大的袍袖裏伸出倆根蒼白的指頭,一掂喉結下風篷的繩結,還未等那領軟滑輕暖的斗篷落在地上,裴穆文手上像是燦起了九天之外的雷電,一溜冷光飛襲展昭,人似鷹隼從半空中俯衝下來。

展昭接了裴穆文這雷霆萬鈞的一招,不由後退半步。因着歐陽春的緣故,他再是有了火氣,也沒有出動他那名動天下的巨闕。所以,一交上手,便有些吃力。

裴穆文微微有些吃驚,看着展昭橫在胸前的巨闕,墨般深黑的眼中閃過一絲惱怒遽爾演變成憤怒。這個過程很快,閃念間,從讚佩吃驚到憤怒,都不曾有人察覺。只是,裴穆文的下一招卻變了。試探的一招只逼退了展昭半步,展昭迫於情面沒有出鞘的巨闕,更令裴穆文覺得顏面大掃。於是,再不留手,手掌上炫着冷光的半長短刃,一分手變成兩把,銀亮的刀身在又漸陰沉的光線里,猶如半透明一樣,吞吐着道道殺氣。

“穆文!”歐陽春悚然喝道,“不可!”

可他這句話,明顯已經晚了。一長一短的霜秋刃幻化出一層淺白色冷霧,兜頭蓋臉的罩住展昭。展昭只覺心口一寒,一股難以言表的冰冷之氣,從心口向四肢散去。展昭沒有想到,這位裴當家竟然舉手之間便帶上暗勁,此時再想變招,卻已難上加難。

但覺,心口之上的寒意一分冷上一分,心肺之間猶如凍上一樣,呼吸間心跳帶動了銳利的疼痛,便猶如錐子一樣扎在胸口上。瞬間,展昭的臉色變得一片蒼白。被展昭掩在身後的智化,不由驚呼一聲,伸手便扯住展昭的衣袖,一鎮臂膀,就想把展昭拉開。可是,這個時間卻哪裏拉得動?不由疾呼,“裴舵,有話好好說,行不行!大胖子,你還愣在那裏幹什麼啊!”

歐陽春早知裴穆文手下的陰狠,就要上前伸手。

展昭見到歐陽春的舉動,心裏感慨萬千,實在不願意歐陽春為了自己與這東北乃至西南一帶的霸主撕破臉皮。當下,緊緊咬住下唇,在這凝稠冷固的寒氣里,勉力斜舉起巨闕。丹田之氣驟然奔涌,與應該在此時抱元駐本,守氣凝神的正確做法相違背,猛然抽空守元中氣,運在右臂之上。不等那股寒氣完全入體,巨闕已在內力的催動之下,刷的出鞘半尺。伸吐的劍芒,與霜秋刃的刀口撞在一起,轟然大作,逼退了裴穆文三步,而展昭卻蹬蹬後退了五步開外,才將將穩住身形,“裴舵,承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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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罡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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