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兼愛不愛

第十一章 兼愛不愛

將作少府,器具室

一中年麻衣男子赤着腳來回走動,加之披頭散髮,活像個野人。

這時御史大夫(辦完儀式了)子廉走了進來。一眼就看見“野人”正拿着鋸子干木工活,動作相當熟練。

子廉眉頭一皺開口:“我說唐解老弟,為兄今天叫你來可不是幹活的,你就不能先休息休息嗎?”

被稱為“唐解”的“野人”沒有說話,而是繼續專註於他手上的木工,哪怕旁邊的子廉又叫了他好幾聲,也巋然不動。

“咔嚓!”

終於,唐解手裏的兩塊木件的榫卯嚴絲合縫的插在了一起。他這才把器具一放,痛快的吐了一口氣。

“呼——”

“你弄完了?”早就不耐煩的子廉趕緊上前搭話。

唐解卻被嚇了一跳,滿臉驚訝的問:“嗯?子廉兄什麼時候來的?”

連一向和善的子廉也忍不住氣呼呼的說:“還我幾時來的,我都在你後面站了半天,叫了你好幾聲了!”

唐解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你也知道,我這人一投入起來,誰也叫不醒。”

“唉!你啊……”子廉看着老友這個樣子,也只能嘆了口氣,無話可說了。

“對了,子廉兄叫我來到底所謂何事?我還答應了河叟幫他修船呢……”唐解疑惑的問到。

子廉夜有點懵了:“?你真不知道啊?前幾天隴山的難民你沒見到嗎?”

唐解微微一笑:“見到了,我已經傳授了他們幾種手藝,以後只要肯干就餓不着了。”

子廉看着唐解的一張滄桑黑臉,也不知道說啥好,但是他知道秦政和趙高的計劃泡湯了。

不過子廉任務在身不得不說:“其實我也是受人所託,是別人想見見你。”

“哦?是何人啊?”唐解反問到。

子廉剛要開口,就聽到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是朕。”

來的人正是秦政,解決了兩個外交大事的他現在最關心的就是,抵禦流寇,而現在一切的關鍵就在唐解身上。

不過對於秦政的到來,二人的表現卻完全不一樣,子廉早已恭敬的深拜了,可唐解壓根沒有動的意思。

秦政見狀就有點不高興,雖然他不是當了幾十年秦王的嬴政,更不是三顧茅廬的劉備,可這些天耳濡目染下來,對禮儀也越來越看重了。

不過秦政今天有求於人,也只好放低姿態了。隨即他先給唐解輕輕一拜,這時候唐解才很不情願的回了個禮。

秦政繼續說到:“唐夫子,你莫怪子廉大夫,是朕想見你。”

唐解依然冷着一張黑臉,但還是開口到:“在下才疏學淺,不知道有什麼能幫到能爭善戰的秦王陛下的。”

秦政聽得出唐解“能爭善戰”幾個字語氣很重,看來是如子廉所說,反對他發動的兼并戰爭。

秦政在後世也接觸過一些“和平主義者”,他們的理論跟墨家的非攻說起來真有一點相似。

但是那些人主要是靠遊行呼籲這些手段,而墨家卻可以從言語、精神、技術三方面遏制戰爭。

秦政看到唐解的這個態度,自然沒法開口讓他訓練斥候了。不過細心的秦政看到了唐解手裏的木件,靈機一動。

“咱們先不談那些,我看唐夫子正在加工這幾個木件啊?”秦政開口到。

“正是。”唐解乾脆的回應到,似乎是不想跟秦政多少一個字。

秦政見唐解上套了,便自得的說:“既然如此,那朕跟唐夫子也算是有緣了。實不相瞞,這兩個木件正是朕設計的畜力磨坊的部件。”

“?”唐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疑惑的問:“這是秦王設計的?作何用途?”

秦政心裏一喜,果然是是不怕高冷,就怕禁言。

秦政微微一笑到:“正是朕設計的,用途嘛。就是依靠畜力碾谷甚至研磨麥子豆等種種作物。”

唐解一聽好奇心也上來了,趕緊問到:“當真?到底如何安裝使用?”

秦政胸有成竹的點了點頭:“當然,這正是朕發明來解放舂米的,而且研磨過的穀物還能做成各種食物,好吃耐放不傷牙好消化!”

唐解一聽就驚住了,如果這東西真的能做到這些,那百姓民生豈不是要好上不少。

“既然唐夫子已經把剩下的零件,做了出來,朕這就讓人把東西安裝好,好讓唐夫子親眼看看。”說著秦政一揮手,幾個工匠趕緊上前開始拼接。

其實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做了,他們之前還做了幾個小型的人力傳動磨,來進行技術驗證。而今天這個就是最終成品。

幾個工匠再拼接的時候,唐解也在目不轉睛的看着,而且手腳還不自覺擺動,似乎是想親自上手。

秦政也察覺到了唐解的異樣,隨即開口到:“唐夫子別客氣,請試一下吧!”

唐解只猶豫了短短几秒,就興奮的投入到了組裝過程中,看來他是憋的夠嗆。

子廉有些擔憂的問:“陛下,唐解這個樣子,真的能夠勸他幫助咱們嗎?”

秦政搖了搖頭,微笑着道:“他不正在幫助咱們嗎?”

子廉一愣,再看看忙的熱火朝天的唐解,差點笑出了聲。

終於,忙活了好一段時間,那個直徑足有兩米的大型磨機終於裝好了。

唐解一臉滿足擦汗之際,一個工匠遷來了一一頭小毛驢,把它栓到了磨的用力轉軸上,還給它蒙上了眼睛。

唐解不解的問:“幹嘛給它蒙眼,這樣還能工作嗎?”

後面的秦政搶答到:“是朕讓他們蒙的,只有這樣驢才不會頭暈。唐夫子可以等等看。”

這時候另一個工匠已經拿來了一袋豆子,幾個水桶,朝秦政和子廉請示。

秦政點了點頭,示意他們開始,隨後的場景就是最典型的磨豆漿的現場。

只不過由於驢是帶動轉輪,放大以後再作用於磨盤,研磨效率非常之高。

不一會兒,石磨那邊已經有新鮮的豆漿出現了,幾個工匠慌忙去接。旁邊眾人雖然已經見過了,但是有些興奮。

而唐解的表情就更豐富了,時而思索苦惱,時而明悟興奮……一張滄桑黑臉表情卻相當精彩。

秦政趕緊趁熱打鐵:“其實這個裝置還能幹很多事,不論是研磨還是砸碎樣樣都行。

而且也能改裝成用水力的,甚至如果能控制好輸出的力道,也可以製造銅器鐵器,比如一整塊的盔甲!”

唐解聽到這突然臉色大變,好像要發怒但又非常糾結,正在不知所措之際,就聽到秦政語重心長的說:

“唐夫子,朕敬重你們楚墨的俠義,但是你不能不承認,楚墨付出了那麼多,卻失敗的很慘。

強國弱國的相互爭鬥看似如小民一樣,但實際上有巨大的不同。兼愛非攻雖好,但不適用於所有方面。”

聽了秦政的話,唐解暫時壓下了心頭的怒氣問到:“有何不同?”

秦政看了看轉動的磨盤,回想起前世先賢的種種理論。轉過頭目光灼灼的看着唐解道:

“不同在於:國家雖是萬千百姓的集合,但是每個百姓單獨的利益,並不代表國家的利益,也就是一加一不等於二。

稅少一分糧,百姓就多一分,這對一家一戶是好事,但是國家無稅酒不能興修水利,來年遭災百姓豈不顆粒無收?

再來墨家主張非攻,如周天子被各國圍在中原,如果不攻不取,人口增加,土地卻不變,如何養育黎民呢?”

唐解眉頭一皺道:“可以讓他們去別的國家開墾啊。”

秦政緊接着質問道:“那家中數子,哪個留下那個出去呢?對於被迫出去那個這算是兼愛嗎?其他國家的百姓真的能跟他們兼愛嗎?”

唐解臉色更差了,雖然還在辯駁但聲音小了許多:“如果人人兼愛,自然可以。不然可以去無人之地,還可以用陛下的先進工具。”

秦政搖了搖頭:“這期間不知要死多少人呢?所以朕覺得兼愛眾人就是誰都不愛!兼愛尚且如此,非攻又如何呢?”

唐解也知道人性多私兼愛太難,所以他更要聽聽“殘暴”的秦王如何反對“非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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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皇萬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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