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襲韓營獲申公
韓軍營地西十多裡外,一處隱蔽的稀疏樹林旁,一支黑甲騎兵悄無聲息的隱匿其中。
為首兩騎將,長相頗為相似,身材也都非常高大,搭配從狄道購買的寶馬,顯得格外英氣。
二人當中長須及腰的正是原中車府令掌符璽,現的武騎千騎長趙高。而他身旁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弟弟假五百主趙成。
其實趙成只是個官大夫,當個五百騎主,哪怕是暫時的,也算是陞官了,可他此時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趙成皺着眉頭說:“兄長,您為何要應下這等兇險的差事?千騎擊潰五六千人就很難了,但萬一這只是韓軍先鋒呢?我們兄弟能扛得住?”
趙高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且反問到:“我問你,還記得我們兄弟的誓言嗎?”
趙成點了點頭,一板一眼的回應到:“當然記得,當年母親犯法刺配隱宮,我們從小在刑餘之人間生活,過得都是苦日子,所以兄長發誓要當人上人。”
“你記得就好,所以這場仗,我們必須要打,還要贏得漂亮。”趙高擦拭着手中的劍鞘說到。
趙成還是有些不放心:“可是兄長,您也說過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小弟是在覺得這次的事情風險太大了,萬一………”
“沒有萬一,現在朝廷中重臣稀缺,連我這內官出身的都能站前列,咱們從來沒有這麼重要過!
所以此戰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只要我們成功了,我們能成為陛下的心腹重臣,甚至可以摸到兵權。等將來嬴逸那個老傢伙沒了,我如何不能拜相?”
說著趙高“噌楞”一聲把寶劍拔了出來,點點月光照耀在劍刃上,泛起幽森的光芒,甚是駭人。
趙高看着手中的利器,眼睛眯成一條線,但裏面散發的殺氣卻比寶劍更利比月光更冷。
“時間差不多了,傳我命令,叫醒所有將士,銜枚包馬腳,我們悄悄的溜達過去。”
趙成聽完雖然還是有些猶豫,但攝於兄長和長官的威嚴,也不敢說什麼,轉身就去準備了。
這片林間空地,只剩了趙高一人。只見他把劍鞘一把扔到馬上,自己右手持劍,一步前躍,劍尖猛的刺出,正中前面大樹樹榦,直接就沒入了一寸有餘。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般,好無花哨。
“還沒老。”趙高面無表情的評價了自己的動作,接着抽回寶劍,翻身上了馱馬……
時間回到傍晚時分,一人雙馬的趙高一行近千騎,終於到了蒲津渡口不遠處。
趙成的精銳騎兵斥候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正在做飯的韓軍。畢竟韓軍等了這麼多天都不見一個秦軍,所以已經放鬆了許多,做飯的炊煙老遠就能看到。
趙高不但了解了韓軍的人數和狀態,又因為申不害保守有餘進攻不足的營帳安排,當即判斷出韓軍沒有什麼戰意,將領也不是什麼沙場宿將。
所以趙高先是把眾人領到了一個隱蔽之處,又開始制定相應的作戰計劃。
當時趙高已經想到,自己這千騎都是武騎士,也就是地主貴族出身,吃的上肉類,也就少有夜盲的習慣。只要趁着夜色出擊,絕對能對韓軍造成毀滅性打擊!
最後趙高決定:讓趙成率領五百騎趁韓軍睡夢襲營放火,另一五百主張莢率三百騎繞后夾擊,親衛百將趙合連夜佔領蒲津斷其後路,自己領一百騎做總預備隊。
過了一會兒,趙成撥馬回到趙高面前一抱拳:“兄長,都準備好了,那我們就先走一步了。”
趙高看着自己又恢復了幹勁,也點了點頭:“嗯,去吧,注意安全。”
“嗨,千騎長!”趙成行了個軍禮轉身帶着五百騎而去,很快就消失在黑夜裏。
隨後趙高遠親侄子親衛百將趙合,五百主張莢也都紛紛做好了準備,開始悄悄移動去自己的攻擊位。
趙高則帶領最後的預備隊,慢慢的在後面跟着,只等到約定的時間,趙成一邊舉火為號,各部分就一齊出動。
時間漸漸流逝,趙高的千騎人馬還是沒有被發現,終於到了約定的四更天,這個人類睡的最沉的時候。
已經來到韓軍營地邊緣的趙成,抬頭看了看月亮,發現月色已經暗了不少,正是下手的好時候。
趙成立馬朝旁邊的親兵吩咐到:“點火!”
“嗨!”話音剛落,一個、兩個、上百個!被浸透油脂的火炬都被點了起來,一時間火焰直衝天際,亮如白晝!
“沖啊!大秦萬年!”
“陛下萬年!大秦萬年!”
無數聲“萬年”伴隨着震耳欲聾的馬蹄聲而來,直接衝進了韓軍的營地。
無數來不及穿衣拿劍的韓軍家,就這麼被無情屠戮,更有甚者整個營帳都被點燃,光溜溜的韓軍也被燒成了灰燼!
不過,秦軍雖然兇猛,但人數實在太少,所以還是有不少韓軍逃過一劫。這些人中大部分也不管什麼戰爭了,直接就地潰散,只有一小部分百戰精銳,緊急披掛上陣,進行着無謂的抵抗。
韓邯一把拉過申不害,喊到:“申公,快點上馬,秦人要來了!”
“可是只有一匹馬,我逃了,你怎麼辦?”申不害不忍的說。
韓邯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肩膀一頂就把申不害架上了馬,接着狠狠拍了拍馬屁股,才喊到:
“事到如今還說什麼,對韓國來說你比我重要,所以一定要回去!”
“子章!”申不害看着老朋友越來越遠,淚水不禁奔涌而出,他的這次大敗不僅搭上了老友和六千韓軍,更是搭上了韓國的未來……
清晨時分,秦軍還在統計戰果,畢竟數人頭可是軍功制度的主要證據。
不過每個秦軍都不太擔心,因為光他們抓的俘虜就接近了兩千人,算個盈論不算很難。
“兄長,此次共斬殺韓軍千八百,俘虜近兩千,我軍只損失了十五騎,傷九十二騎。
而且據俘獲韓軍指證,此人正是大軍的監軍,韓候的堂兄右卿韓邯。”趙成指着一具屍體,面帶喜色的彙報到。
趙高看着這個被亂劍刺死的韓邯,眉頭卻皺了起來。
一來即便是戰國末期,各國也很少為難投降的他國貴族。畢竟勝敗乃兵家常事,沒準哪一天自己就被人家抓了,做貴族留一線也是應該的。
二來趙高已經知道了,韓邯並不是這次韓軍的主帥,韓軍主帥已經逃走了,而且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申不害!
趙高一開始也是不敢相信的,畢竟申不害可是跟孝公一個年代的人物,足足比嬴政高出三輩。現在居然又活了,還和他打了一場仗?
但是所有的韓軍俘虜都是這麼說的,而且他們的裝扮兵器器物也確實是一百三十多年前的樣式,趙高也只能相信了。
所以他就更難受了,這個韓邯雖然名頭很大,但他完沒聽過。可申不害是誰?一代名相啊!那可是韓國的商君啊!自己居然讓這種大魚逃走了……
事到如今趙高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誰叫他人手少呢。
“趙合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趙成搖了搖頭:“還沒有,不過應該也快了。俘虜們說,他們總共就六千多人,蒲津渡又封凍都很厚實,趙合拿下蒲津絕對沒問題。”
這時候一騎探馬飛速而來,朝着二人一抱拳:“報!趙百將回來了,聽說還抓住了敵軍主帥!”
趙高一聽仰頭大笑到:“嗯?哈哈哈!連老天都在幫助我們兄弟啊!”
趙成也非常高興的點頭到:“兄長說的是。”
這時候,趙合也拖着申不害回來了,這個倒霉的改革家逃了一夜才回到蒲津,又一頭栽到了趙合手裏。
“主將,屬下幸不辱命!”
趙合一拱手說,接着把身後馬匹上的申不害一下拉下馬,差一點讓他摔個狗啃泥。
趙高趕緊身手去扶申不害,還微笑着說:“趙合,輕點輕點。相國大人可是我們的貴客。”
“哼!不要假惺惺了,既然被你們抓住了,要殺要剮要囚要發配,給句痛快話吧。”
申不害沒有給趙高好臉色,顯然不吃他這一套。
趙高也沒有生氣,還是笑着回答:“相國這是什麼話,吾王求教相國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加害於您?”
說完他又轉頭朝旁邊諸位將領說到:“相國是我大秦的貴客,從今天起享受跟我一樣的待遇。只要相國不逃走不反抗,你們就不能干涉他的自由,明白嗎?”
“嗨!”眾將齊聲應合到。
可是旁邊的申不害卻毫無反應,而且還雙目圓睜獃獃的站在原地,只因他剛才聽到了這個詞:
“吾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