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善惡對錯

一步，兩步，劉欣莊重的從黑暗中慢慢走出。

總算叫人能藉著微光看清他的樣子。

撒旦有告知過他要穩重一些，禮貌一些。他們不是來打架的。

所以，劉欣一開口就很講禮貌的同時，更摻雜了自己獨特的風趣幽默。

他點點頭，面帶微笑的對神算說道：“抱歉，我本想敲門的，但你們也知道，我討厭暴力。”

知道對方如果想要動手早就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出招的神算也十分冷靜。

他總是一副安然自若，穩如泰山的樣子。

因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看得出來，你身上殺氣這麼重，討厭暴力也是無可厚非…………真是奇怪，敲門這種程度的暴力都會討厭的你，是怎麼不被任何人發現，來到頂樓的呢？”

其實神算已經大概知道了事情如何，但眼下仍有不解之事有待查明。

但凡能從這字裏行間窺到一點信息………………

看了神算那副端坐在沙發上的輕鬆樣子，劉欣也終於板不住臉，更維持不了多久那副恭敬端莊的樣子。

他的肩膀立刻松垮了起來，談吐也變得隨意。

“別說的那麼親熱嘛，說的好像你跟我很熟一樣，我見過你嗎？咱們認識嗎？”

劉欣討厭套近乎的傢伙，更討厭用拉近距離來從他這裏獲得些什麼的傢伙。

但他卻不知道，神算連這種事情也十分清楚。

點了點頭，神算便語出驚人。

“我認識你，你是一個人類，別人都叫你流星。”

神算更知道，他應該是一個死人。

但卻不知道，死人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面前，眼下還是不要直接詢問，先收集些對方願意說的情報，循序漸進為好，比如…………

“曾經為機構工作的你為什麼出現在我面前？我可以幫你做些什麼嗎？”

見對方面對自己這個不速之客也依然客氣，劉欣便也放下架子，變得不客氣了起來。

他上前兩步，按着神算面前的那沙發椅一屁股便坐了下來，輕鬆的好像是自家一樣。

其語氣，也十分輕佻。

“我來交辭職書，順便打個招呼。”

打招呼……？

神算正襟危坐，知道自己正面對着世界一流的殺手。

卻不知道對方為何要特地來見自己，更別說從何認識自己了…………

“你看你那個一頭霧水的樣子！真是好久沒見過你這樣了！多久以前呢……？嗯！我不記得了！”

……！？

見那神算的表情越來越顯刻板嚴峻，似是從這語氣中意識到了些什麼。

直到劉欣把那雙腳架在二人面前的桌子上之時，神算才發現在他身上所出現的變化…………

他的單眼漸漸變的赤紅，像汽車尾燈一樣在這一片黑暗中搖曳。

這個顏色……難道？

緊接着，劉欣的臉上浮現出大大的微笑。

隨後，就只有那單隻異色的瞳孔騷動了起來。

“記得我嗎…………老朋友？”

看樣子，撒旦此時此刻已經取得了劉欣身體的控制權，正通過這個‘載體’來向神算搭話。

而再

看神算那一副瞪大佈滿血絲的眼睛，甚至把嘴唇都咬出血的樣子…………

答案就只會是記得。

他記得…………絕對記得！！！

“你是！”

與正在強忍疼痛控制自己的神算不同，撒旦翹着二郎腿，雙手抱着後腦勺，看上去十分的輕鬆愜意，因為他也知道，現在眼前的這個男人，手無縛雞之力。

“神算，為了見你，我從地獄回來了！我好想你啊！你有沒有想我？”

皿着嘴角的血，血腥的味道讓神算冷靜了下來，開始思考這其中的緣由。

“怎麼可能…………除非…………！！！”

你會在這裏就只會說明一件事情…………

瞪大了幾分眼睛，這次神算終於用靈視將眼前早該死去殺手的內在看了個一清二楚。

其質量，就像是沉重的隕石。

其濃度，就像是燃燒的熊熊烈火。

毫無疑問，他的體內有整個地獄的亡魂。

“你把煉獄…………帶到人間了嗎！？”

“喲！花了這麼長時間才想清楚嗎？簡直比我講故事的時間還要長啊！看來你也沒那麼聰明~”

確實，剛剛發現撒旦身份的時候神算着實很吃驚，但現在的他已經取回了平時的風度和冷靜，面對撒旦故意惹人生氣的話，他無動於衷。

事到如今，再說什麼也於事無補…………

但撒旦不這麼覺得，他覺得他還有迂迴的餘地。

而面對神算這樣安然自若，高高在上的傢伙，他就喜歡把對方惹急！看看那儀錶堂皇之下的人類本性！

“靈珊，他也太不負責任了，竟然把一切都託付在你這傢伙身上。我是沒看出來你到底聰明在哪裏，竟然還想着建鐵路這種事情，還活在夢裏嗎？要不要我給你腦門上來一槍，打醒你啊？”

神算神色冷峻，面對撒旦的挑撥無動於衷。

他知道如果撒旦要殺他的話早就已經動手。

他很了解撒旦的為人，雖然看上去很任性散漫，但如果他真的想要做些什麼…………

那些‘什麼’就是現在自己需要集中精神思考的答案了。

可即使神算不置一言，撒旦也依舊滔滔不絕的說個不停。

稱不上什麼優點，但這這就是他最擅長的事情。

“你啊，還要如此繼續下去，繼續散播你名為夢想的謊言，直到這世界上，無人再知曉真相嗎！？”

昨天的夢想。

今天的希望。

明天的現實。

神算一直都是這樣一路走來的。

面對撒旦的質疑，他不置可否，而是默默的扭頭看向了窗外的燈紅酒綠。

一個剛下班，還提着公文包的年輕人在斑馬線前攙扶着一位老奶奶，正步履蹣跚的走過馬路…………

那副光景，就是神算所相信的東西。

即使那是偽善，是為了自我滿足而對別人提出的幫助也好。

即使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暗中操作的也好。

即使這種行為，是他…………

撒旦也看到了神算在注視着的東西，他自然知道這種毫無意義的假象是因誰而起。

“看啊，人都活在虛偽之中，無

論其何等溫馨，何等美麗。”

“謊言，就是謊言。”

“人類，竟是些騙子。都要怪一個大騙子。才會有這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去幫助別人的混賬傢伙。”

說完這句話，撒旦又把目光移回了面前的神算。

那張低眉善目的側臉看上去沾染了幾分憂愁。

這代表神算不是不能理解撒旦的話語。

“你看看那個可憐的倒霉蟲！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只是看着有人需要幫助，身體就行動了！”

“你還要讓千千萬萬的人們，踏上那一條本不屬於他們的路嗎！？”

哐哐！軍靴在桌子上磕碰，發出不小的聲音，撒旦想用這種原始的方式引起眼前這個聰明人的注意力。

“神算！你這王八蛋，你說啊！回答我啊！”

無論過程如何，從結果上來說，他做到了。

神算也回過頭來，端坐着看着眼前囂張跋扈的撒旦，站在自己的立場上，給出了決不退讓的答案。

那雙眼睛清澈透亮，叫人直視后就能連自己的樣貌也一併看清。

“我早已知道這是謊言，但那等美麗溫馨，那些我所經歷過的友誼，親情，愛情，我生命中所珍視的東西，他們不是假象，更絕非謊言。”

“幸福是沒有真偽之分的，你口中的那份謊言令我快樂，也曾令你快樂，不是嗎？”

他攤開一隻手，像是和撒旦說起了從前。

“生命燦爛而美麗，卻也困住了所有的人，將其奴役。”

“人被允許在安寧中活着，並相信，疼惜那虛偽的牢籠。”

“直至其身被黑色的詛咒蔓延為止…………”

這話撒旦聽的再清楚不過。

畢竟他可是第一個將靈力轉變為黑色的傢伙…………

但接下來神算的一句話，就把撒旦徹底惹火。

他說：“如果你硬要這麼說，那便是他們與生俱來的【枷鎖】。”

這樣，是這樣的。

撒旦是一位真正的自由主義者，他熱愛自由，擁抱自由，崇尚自由，追求自由，並一直在為自由所奮鬥，戰鬥，爭鬥。

更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像他一樣自由。

而在他所追求的自由面前。

【枷鎖】這個詞彙就過於沉重…………

更別提那【枷鎖】所代表的人，只是想起就令他更加煩躁。

哐！！！

那一腳實在有夠勁道，直接將那桌子砸裂了開來。

“我枷你x了個鎖！”

“別跟我提龍靈珊！！”

看到撒旦氣在頭上，情緒激動不已。

神算便繼續添油加醋，在訴說自己想表達的話語同時選擇一種會令撒旦更加惱火的說辭。

這樣一來，對方即會跟着話題走，也無法察覺自己正在套話，更可以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於是，他一臉真誠的對撒旦說道：“那枷鎖，牢籠，太過美麗，令我們自願畫地為牢。”

“被賦予的‘生’那確實是虛偽的，人皆活在虛偽之中。”

“但是，那是惡嗎？”

“但是，那是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