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小黃狗
“我胡寅嘛,大家都認識,要是沒人認識我,那我就得吃土去。”胡寅笑嘻嘻地對申六說道。
申六沒答話,他隨手向身邊的兩隻獅尾狒狒一指,“嘭、嘭”兩聲,兩隻狒狒就化為兩堆乾草似的雜毛,一陣微風吹過,散了。
申六的一雙小眼睛掃視了一圈,然後輕輕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胡先生,你還沒點完名呢!”
“哦,你離得那麼遠都知道?”胡寅向空中看了一眼,。已是晴空。
申六的眉頭跳了跳,他不用看也知道,空中的原本的烏雲,被胡寅給“看”沒了,但他在笑,微微的那種。
兩人間輕描淡寫的這種場景,把嚴瞎子等人看得是心驚肉跳。
那兩隻少說有三、四百年道行的獅尾狒狒被申六那麼一指,連個屍身都沒留下,只剩得兩堆枯毛兒;而空中的那片黑雲乃是申六妖氣所化,被胡寅一眼就給瞭沒了,可見胡寅目中真氣之精盛。
“嚴瞎子——鼴鼠、黃皮——黃鼠狼、向大——巨鼠、隋胖——睡鼠,這些東西也就算了。居然還弄了個花姐——吃貓鼠來。哈哈,錦毛鼠——子兮,你也算是個突破啦!”申六將子兮等人的底細一一道來。
“六耳獼猴,在羅漢爺面前也敢撒野?”子兮冷冷地回應道,但她依舊還是躲在胡寅身後。
“羅漢爺?!”申六仰頭大笑道,“他——樣子貨而已,連你都看得出來的事情,還能騙得了我?”說罷,申六臉上的笑容倏然消失,雙臂猛然暴長並向胡寅身後的子兮抓去。
子兮動也沒動,不是她不怕,而是她堅信有胡寅在,申六奈何不了自己。
胡寅心中這個氣啊,對於這赤裸裸的挑釁,即便成天價笑呵呵的彌勒佛爺,恐怕也要火冒三丈。
電光火石之間,胡寅頭頂三道佛光衝天而起,照得周遭通亮,除了子兮和申六還能保持人形外,嚴瞎子等人都原形畢露,一個個跟動物標本似的立於當場,動彈不得。
申六齊搖的長臂未能繞過頂天立地的佛光,被直直地彈開,申六的身子向後栽去,登登地踉蹌了幾步后,這才勉力站住。
“呦,這樣子貨還真不簡單哩!”六耳獼猴——申六,不免心中一驚。
“如何?”胡寅聲如洪鐘,這聲音跟平時的那種油腔滑調迥然不同。
“哈哈哈!”申六仰天怪笑,原本的晴空霎時一片的氤氳霧障,團團的黑霧從天而降,向眾人籠罩下來。
“不好!護衛主母。”黃皮尖聲叫道。(他們稱子兮為主母,原因是經過子兮的點化,他們才得以道行精進並化為人形,省卻了數百年的修行——由此可見,子兮的道行也是相當的不淺。)
嚴瞎子等人立即在子兮和胡寅身周圍城一圈,這種黑霧對嚴瞎子——鼴鼠精,來說,是視之為無物的。
“切!他溜了。”胡寅又恢復了往日的腔調。
申六的確是溜掉了,既然胡寅這個“樣子貨”還有點兒實力可言,再加上子兮等人的幫襯,真要是打起來,勢必是一場纏鬥。既如此,就走為上策,日後在徐徐圖之。
“啪”的一聲,胡寅的手重重地拍在嚴瞎子的肩頭,並厲聲喝道:“你還沒回答我,為何要盜走枚璞的桃木劍?”
“沒有我們,那小道士的桃木劍如何能斬傷那兩隻狒狒?”子兮開口說道,“走。”說罷,子兮伸出雙手撥開眾人,並獨自向外離開,頭也沒回。
嚴瞎子等人見狀,都依次默默地跟在子兮身後離開,黃皮在離開前還向胡寅微微鞠了一躬。
“不要害人,才好。”胡寅看着子兮等人離去的背影,朗聲說道。
黑色團霧隨着申六的離開,漸漸散去。夜空星朗月明,微風輕輕地送過,又是一派的祥和。一個小小的黑影從胡寅頭上掠過,並向申六遁去的方向尾行而去。
胡寅望着申六遁去的方向,心頭一陣的七上八下:“妖!怎麼突然冒出這麼多,而且還口口聲聲說識得自己,還提到什麼羅漢?那個沒由來的子兮,還……”胡寅不禁有些撓頭。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酒醉酒醒日復日,花開花落年復年……別人笑我忒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一首由破鑼似的嗓音所演繹的《桃花庵歌》,由遠而近傳來。
“汪汪。”一條黃色的小土狗兒跑到胡寅的腳下,並圍着胡寅的褲腳嗅來嗅去,尾巴搖得飛快。
“咕嚕嚕。”胡寅腹中一陣亂響,餓了。
“沒事兒的,它乖得很,不咬人。”迎面走來一個高大的老頭兒,紅褲子綠褂子,腳下蹬着一雙黑色圓口布鞋,頭上束着道士才有的髮髻,但他並不是個道士。
除了頭頂那揪兒髮髻還算工整外,其餘部分頭髮只能用野蠻生長來形容了。
閱人無數的胡寅一看便知,這是個混不吝的角色。
“呵呵。”胡寅笑了,“好吧,它不咬我,我也不咬它。”
老頭兒手中拎着一條布制的狗鏈兒,悠來晃去地拖在地上,卻發出如同金屬般的“嘩啦”之聲,令人稱奇。
但胡寅最近已經見過太多奇事,當然也包括他自己身上的變化。不知怎地,現在的他,一見到狗就情不自禁地流口水呢?
所以,老頭兒手上的那條發出金屬聲的布鏈兒,胡寅還真沒放在心上。
“胡先生,聽說你現在是我那侄兒的座上賓了。”老頭兒來到胡寅的面前,俯身抱起了那條小黃狗。
“哦,您的侄兒是……”胡寅上下打量着老頭兒,不知他的侄兒是誰?
“吉豪啊,我的侄兒!”老頭兒笑眯眯地答道,“老朽,吉季。”說罷,他用雙手抱着小黃狗,在胡寅的眼前晃了晃。不知道,還以為那條小黃狗的名字叫吉季呢!
“咦,這兩樣東西不錯啊!”胡寅指了指小黃狗。
小黃狗的頭上別著一枚銅製的小扇兒,脖頸下還掛着一個木製的、漆成紅色的小葫蘆。
吉季一雙渾濁的棕色眼珠中透着笑,“哦,這兩樣東西是我的兩個朋友所贈,這可是他們吃飯的傢伙。”
“吃飯的傢伙,送給它!?”胡寅當然不信。
“複製品。”吉季笑嘻嘻地答道,“他們還依仗這兩樣東西,唱對台戲呢!”
起初吧,胡寅只是覺得這兩樣小東西好玩兒。可是看着看着,胡寅心頭忽然一動,他回想起方才在冥冥中兩樣的東西——扇和葫蘆,不就正是眼前這兩樣東西的模樣嗎?
“您老,這是要上哪兒去啊?”胡寅心中雖疑,但還是先問了句不相干的話。
“歲數大了,幹不了什麼正事兒,溜狗嘍。它去哪兒,我就跟着去哪兒。唉,真不知道,是我溜它,還是它溜我。”吉季一邊用乾枯的大手撫摸着狗頭,一邊笑呵呵地打趣道。
“呂家館的狗肉;醉卧君的酒,全靠它們哩!”吉季繼續自顧自地說著,手中還在不斷地把玩小黃狗頭頸上的小扇兒和小葫蘆。
“又是呂家館,上次就想去吃那裏的狗肉,結果沒吃成。聽吉季話里的意思,這小扇兒和葫蘆的本尊,應該就在呂家館和醉卧君酒樓了。”胡寅在心中思忖道。
“改天,老朽請胡先生吃狗肉喝美酒。”吉季抱着小黃狗,一邊說著,一邊繼續向前走去。
胡寅的口水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哪天?”胡寅看着吉季的背影,大聲問道。
“隨緣。”吉季沒頭沒腦地甩下這麼一句,然後就加快腳步離開了。就好像走得慢了,還會被胡寅賴到一頓酒肉似的。
“老滑頭,口惠而不實至。”胡寅暗聲罵道,“算了,老子自個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