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過了十日--
貝勒府總管進了書房,來到書案前面,見主子一面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翡翠玉扳指,一面看着從蘇州八百里加急送來的信函,凝神沉思,可不敢出聲打擾,只得靜靜的站在一旁等候。
“什麼事?”格日勒將毓謹捎來的信折好收妥,信中的內容大多是有關日月會近來在蘇州的活動情形。
聽到主子開口,總管這才稟告。
“回貝勒爺,珊瑚格格來了。”格日勒心中一動。“請她到書房。”
“蔗。”總管很快的把在大廳等候的珊瑚請了過來。
珊瑚有些心神不寧地走進門,這幾天她都過得膽顫心驚,夜裏都會從噩夢中驚醒,所以精神不是很好。
格日勒擺了下手,屏退了總管和伺候的小廝。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你的臉色不太好?”
格日勒繞過桌案,在珊瑚面前站定,端詳着她的小臉半天。
“看起來好醜。”
“真的很醜嗎?”珊瑚連忙捂着雙頰。
“很醜。”格日勒就是想逗逗她。
“我剛剛急着出門,所以忘了抹上胭脂水粉了。”
珊瑚滿臉懊惱,就是不想聽到格日勒說她丑。
“騙你的!你一點都不醜。”格日勒低啞地笑說。
“你敢騙我!”珊瑚抆着腰嬌慎。
格日勒大笑着摟住她。
“誰叫你這麼好騙。”
“下次再騙我,就不原諒你了。”
偎在格日勒的胸膛上,感受到他的氣息和體溫,讓珊瑚再也兇巴巴不起來,只能在嘴裏咕噥。
“對不起。”這句道歉讓珊瑚忍不住心花怒放。
“本格格這次就饒你一命。”
“謝格格恩典。”格日勒失笑地說。
珊瑚揚起美眸觀他一眼。這才慢慢斂去紅唇上的笑意。
“格日勒,這幾天我都有到阿瑪的書房裏找過,幾乎翻遍了每個角落,可是連一封信也沒找到,說不定是你弄錯了,裕親王沒有寫什麼密函給我阿瑪。”
“沒有?”格日勒蹙眉低喃。
“你不相信嗎?”珊瑚有些着急地看着他沉下俊臉。“我已經進去找過三次,可是什麼也沒有。”
“你全找過了?”
格日勒鬆開團抱珊瑚的臂彎,踱到一旁思索,心想如果不在書房,又會在哪裏?就算和裕親王真有書信往來,或許早已被阿克敦銷毀,自然不可能留下任何物證,說不得這隻不過是聲東擊西之計,故意加強書房的警戒,讓人誤以為裏頭藏了重要的東西,這麼一想就說得通了。
“你不信?”珊瑚情急地說道:“我既然答應要幫你就會做到。”
格日勒睇着珊瑚小心翼翼的眼神,就怕他不相信地,胸口不禁窒了窒,暗自提醒自己,這隻不過是一場戲,他不能認真,更不能對敵人的女兒動了心。
“我當然相信你,不過你知道為什麼要找裕親王寫給中堂大人的密函嗎?”見珊瑚搖頭,於是又往下說。“因為我懷疑裕親王想要拉攏你阿瑪一起造反,所以想趁他尚未鑄下大錯之前制止。”
珊瑚呆住了。“你是說我阿瑪他……”
“如果不快點找到裕親王的罪證,中堂大人一旦答應和裕親王聯合起來造反,連我都保不住他的腦袋。”格日勒讓她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我一定會更努力的找找看的,再給我幾天的時間……”造反是誅九族的死罪,珊瑚說什麼都要阻止阿瑪,勸他快點回頭。
見珊瑚臉色發白,顯然這番話嚇到她了,讓格日勒心口微微泛疼,他不想去深究自己為何有此反應,只是不愛看到她這副驚懼的模樣,於是俯下俊首,銜住珊瑚柔軟的唇瓣,這回不是輕吮慢舔,而是充滿慾望地撩撥着,吻得珊瑚都喘不過氣。
“你可別昏倒了……”
格日勒瞅着她因為懲氣而脹紅的小臉,總算有了血色,身軀也為之繃緊。
在床第之間,格日勒總是可以掌控慾望,即便將對方挑逗到慾火焚身,哀求着他給予疼愛,他還是可以冷硬着心拋下離開,因為他知道那不過是作戲,沒有摻入半絲感情,可是現在呢?這小丫頭一再激出他不該有的感情。
“我、我才不會那麼沒用……”珊瑚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是嗎?”格日勒再度低下頭,望進珊瑚有些緊張不安和期待的美目中,沒發現自己因她這純真可愛的表情而發笑,在勾引與誘惑之間,或許不只有被引誘者才會陷入其間,假戲也會在不知不覺當中變成真。
“我好喜歡你這樣親我……”珊瑚感覺到男性薄唇舔吮着自己的小嘴,唇瓣酥酥麻麻的,連心都癢了。
格日勒的舌尖滑過珊瑚的唇線,引得她一陣嬌顫。
“這隻不過是小小的獎賞,還有更多……”
大掌已經解開她衣領下的猴扣,將珊瑚身上那件有着精美刺繡滾邊的寬袖外袍脫去,薄唇跟着往下,舔過珊瑚的雪頸,滿意地聽見她倒抽口氣。
“要我繼續嗎?”他擅長以退為進。
“我……要。”
珊瑚小臉紅通通的,可是她不想說謊,想要格日勒的疼愛,不管他要什麼,她都願意給。
格日勒讓珊瑚躺在黑檀木製作的書案上,然後他來到她的雙腿之間,一邊親着她的肩胛骨,一邊剝開白色內袍,直到包覆在裏頭的瑩白雪嫩映入眼帘,兩座峰頂上的櫻果在肌膚的襯托下更為誘人,讓他的喉結上下滾動,琥珀色的瞳仁轉為深合,來到纖細的腰肢,那小小的害羞的肚臍眼在格日勒眼裏可比什麼都來得逗人,不過這些還不夠,他接着褪去珊瑚的褻褲,嬌小雪白的身子完全裸顯,他將她的美麗盡收眼底。
“格日勒……”
珊瑚頭一次在額娘和伺候的丫鬟之外的人面前一絲不掛,那讓地又羞又窘。
格日勒覆上她的嬌軀,貼着珊瑚的小嘴。
“別說話……”
輕哄一句,果然讓珊瑚乖順下來。慢慢地,羞怯又大膽地回吻他。當格日勒吻夠了,再次順着頸側而下,張嘴攫住胸前一團雪嫩,在珊瑚的嬌喘聲中品嘗着她的甜美滋味。
“嗯……”
珊瑚本能地拱起身子,無助的扭動,覺得胸脯因吮吸而膨脹,雙腿間的私密地帶也跟着泛疼濕潤了。
這是她活了快十六年都不曾領受過的。
男性大掌撫過珊瑚柔膩的大腿,將她的膝蓋撥得更開,好讓手掌探入其中,尋訪着處子的奧秘。
“格日勒……”
珊瑚吐出一聲嬌呼,嬌軀跟着緊繃,那處連自己都不曾看過的花徑因男性長指的進入而起了騷動,彷彿自己不再是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腿間的揉捻挑刺。
“我不會弄疼你的。”
格日勒等待着珊瑚放鬆下來。適應了手指的力量,開始取悅她。靈活老練的撩撥,要讓珊瑚再也離不開他。那是一種不像痛,卻是讓人想發狂的愉悅,珊瑚嗚咽一聲,試圖抓住什麼,不小心打落了擱在一旁的書冊,以為自己就要死掉了。
“格日勒……”
她承受不住這種陌生的歡愉,逸出嬌呼,昏了過去。格日勒將脹紅的俊臉埋在珊瑚的胸口,重重地喘着氣,平復在體內燃燒的慾火,幸好珊瑚暈過去了,否則他不確定自己還能撐多久。
“我該拿你這小丫頭怎麼辦才好?”
口中低喃着,還是彎腰拾起地上的衣褲,包裹住珊瑚的身子,然後抱到隔壁的小房間,將她安置在炕床上。有時處理完公事太晚,他就會在裏頭和衣小睡,這會兒正好用上。
原以為只要達到目的,他就可以從這場引誘的遊戲中全身而退,不過事情似乎沒那麼簡單……這個念頭讓格日勒不由得皺起眉頭。他不太喜歡這種現象,那隻會讓事情更複雜,可是事情似乎已經漸漸脫離他的掌控之中了。
而珊瑚也幾乎是在格日勒將她放上炕床時就醒了,掀開眼皮,在朦朧的光線下。認出半隱在黑暗中的高大身影,這個男人總是讓她捉摸不定,老是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那讓珊瑚的內心深處有些不安。
“格日勒……”
珊瑚坐起身,將錦被擁在胸口,想到不久之前經歷的事,頓時面紅似火。
“我、我是不小心才昏倒的。”
格日勒噙在唇角的笑意帶着幾分邪氣。
“我什麼也沒說。”既然是戲,還是要把它演完。
“不準笑!”珊瑚嗔罵。
“我不是在笑你。”格日勒把折好的衫褲捧來。“先把衣服穿上。”
珊瑚臉蛋一紅,伸手要把那迭衣物掄過去。
“我自己來就好。”
“我不介意幫你穿。”格日勒很樂意為她着裝,不過當目光觸及珊瑚雪白嬌裸的身子。下身一綳,不禁嘲笑自己的定力突然變差了,慾望這麼容易就被挑起,只得用最快的速度幫珊瑚穿好衣裳。
“格日勒……”珊瑚在格日勒幫她扣上盤扣之後,抬起嬌顏問:“你是因為喜歡我,才會對我做那種事對不對?”
格日勒在床沿坐下,將珊瑚拉到大腿上。
“你說呢?”他沒有正面回答。
“你不喜歡我嗎?”珊瑚的一顆心提到喉嚨。
“我沒這麼說。”
珊瑚着惱的嬌瞪,不喜歡這種模稜兩可的回答,像是貓在逗老鼠玩似的。
“那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如果我說不喜歡呢?”格日勒想聽聽她會怎麼說。
“那……我一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了。”珊瑚牙根一咬,就是要逼他親口承認喜歡自己。
格日勒勾起一抹蠱惑的笑意。“你真的能狠得下心不見我?你不想要我像方才那樣抱你、親你,做盡不能跟別人說的事?”
“你……你好可惡!”珊瑚知道自己輸了,她根本捨不得,就是想要格日勒再對她做那些親密的舉動。
“你離不開我的,小丫頭。”格日勒在珊瑚耳畔發出魔魅的低語,她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
“你真的不說喜歡我?”珊瑚氣得快哭了。
“不。”格日勒拒絕。
“你好可惡……好壞……”
從小到大,珊瑚沒有這麼挫敗過,偏偏拿格日勒沒轍,只能心裏氣苦。格日勒親着她噘高的小嘴。
“好吧,我喜歡你,這樣總行了吧?”
“一點誠意都沒有,本格格才不稀罕。”珊瑚哼道。
“那我把話收回來--”
“不準收回去!”珊瑚梗聲地嬌吼。
“說了都說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就算……不是出自真心,我也想聽。”
最後一句說得好委屈,就是因為太喜歡格日勒了,喜歡到連自尊都不要了。
格日勒唇畔的笑扭曲了下。
“你就這麼喜歡我?”這小丫頭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接近她又是為了什麼?居然這麼痴、這麼傻,教他好想……好想吻她,又想將她毀了,那麼就不會再影響自己了。
“我這麼喜歡你,你不高興?”珊瑚就怕會惹格日勒生氣。“覺得我太不害躁了是不是?”
“要是有一天發現我騙了你呢?”
格日勒突然不想讓珊瑚知道自己是故意接近她,設下一個又一個陷阱誘捕她,好利用她來扳倒阿克敦。
珊瑚歪着腦袋問:“你會騙我什麼?”
“騙你的心、你的身子?”格日勒旁敲側擊地問。
“其實你不用騙,我都已經給你了。”珊瑚單純坦白地說。
格日勒唇畔的笑僵了僵。
“要是我拿走之後,還是不喜歡你怎麼辦?到時你一定會恨不得殺了我。”
“才不會,總有一天,你一定會喜歡我。”珊瑚昂起絕美的小臉說。
“這是戰書嗎?”格日勒覺得被將了一軍,居然不知該怎麼還擊了。
“那麼咱們就走着瞧。”珊瑚叫了一聲。
“我該走了,得在用晚膳之前趕回去才行。”跟着珊瑚走出房門,格日勒又突然有些捨不得讓她就這麼離開。
“等一下,你的髮髻亂了……”伸手幫珊瑚整理着垂落的髮絲。
“格日勒,我一定會再找機會到阿瑪的書房去,這次我會更仔細地找。”珊瑚再一次保證,說完才匆匆地離開了。
格日勒唇畔戲譫嘲弄的笑意淡去了,望着自己的手掌,接着握成拳狀,這不就是他要的嗎?
要珊瑚喜歡他,成為他手中的棋子,如今成功了,自己卻心軟了,不想再利用她了,這到底是怎麼了?他應該得意的不是嗎?
待格日勒又回到書房,在桌案下頭找到珊瑚遺落的一隻用珊瑚嵌銀的耳環,小小的、卻很華貴,就像它的主人,有時帶着點傲氣,有時又可愛得讓人想攬在懷中疼愛一番。
想到這裏,格日勒不禁用力地將耳環捏在掌中,捏到掌心都刺痛了。他氣自己不該變得如此優柔寡斷!要成就大事,犧牲是在所難免的,他一向不都秉持這種想法,為了皇上,他什麼都可以拿來利用,何況是阿克敦的女兒,更是不需要客氣。
“我也想忘掉你,假裝咱們從來不曾認識過……以為自己辦到了……可是……我還是好想見你,想得快要發瘋了……”
格日勒手掌用力拍在桌案上,發出砰然聲響,等到阿克敦真的被問罪,那麼府里的女眷會面臨什麼樣的命運,這點他很清楚,也可以想像得出珊瑚在辛者庫會過着什麼樣的日子,自己真的可以視而不見嗎?真的不在乎嗎?他對付敵人向來毫不手軟,可是珊瑚並不是他的敵人,她和阿克軟雖是父女,卻是完全不同的性子,她是無辜的,也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像她這樣喜愛他。
“明知道你跟阿瑪是敵人,還是好喜歡好喜歡你……就算不是出自真心,只要你說喜歡我,我說相信……”
“我一定會讓你喜歡上我的……”
“真是個傻丫頭……為什麼這麼痴傻?我只是在利用你啊……”
格日勒咬緊牙關,瞪着桌案,想到不久之前珊瑚是如何全身嬌裸的躺在上頭,由着他為所欲為。當時他可以直接要了她,然後再殘忍地告訴她,他一點都不喜愛她,更不可能娶她,他不過是在利用她罷了,格日勒期待看到她震驚、不信和傷心欲絕,對付敵人就是要這樣。
但是一旦真正面對珊瑚時,他就是狠不下心,因為在享受着逗弄她的樂趣之餘,他相對的也付出了感情,只是他刻意忽略它的存在,直到此刻才不得不承認他生平頭一次對女人動了心,想要讓珊瑚屬於他,把她一輩子留在身邊。
格日勒要小廝去抱兩壇馬奶酒過來,然後坐在穹廬內,試圖尋找內心的平靜,找出個對策來,否則……他有可能失去這輩子最重要的東西。
“該怎麼做才不用再把她扯進來?”
格日勒終於嘗到了軟弱的滋味,就怕會連累了珊瑚,讓她受到傷害。
小廝看着主子一碗接一碗的喝,想攔也知道攔不住。
“貝勒爺,這酒……後勁很強。”
“我喝不醉的。”
這馬奶酒可是格日勒從小喝到大,他只是需要它來讓腦子冷靜下來,好好想出別的法子。
“一定還有其它路可走……”
可是左思右想,還是需要確切的物證才能扳倒阿克敦,那些都得靠珊瑚的幫忙,讓格日勒痛恨自己的無能。
格日勒用手掌抹了把臉,萬一阿克敦發現珊瑚的企圖,他會饒了她嗎?即使虎毒不食子,還是令格日勒放不下心來,如今他也體會到了珊瑚的掙扎和為難,究竟是要先對皇上盡忠?還是先保護自己……喜愛的女人?
他必須做出選擇。
“小心!”看着主子搖搖晃晃的起身,小廝緊跟在後頭。
“我沒醉……”只是心情平靜不下來,待格日勒回到自己的院落,就見毓謹托他安排去處的三個小妾正在寢房內等他回來,她們可是左等右等,都過了這麼久,就是等不到格日勒要她們侍寢,決定採取主動的攻勢。
“讓奴家來伺候貝勒爺吧……”其中一位美人用手肘將小廝頂開,豐滿柔膩的身子已經主動地黏上去。
另一位美人也不甘示弱的巴住另一邊。“奴家來幫貝勒爺更衣……”今晚一定要上貝勒爺的床,只要伺候得好,說不定就會正式收她們為妾了。
“奴家幫貝勒爺脫下靴子……”第三個女人恨不得將格日勒扒光。
格日勒的嘴角掀起一道殘酷的笑意。“你們就這麼想伺候我?”
除了珊瑚,再美的女人都引不起他的興緻。
她們馬上異口同聲地說:“奴家一定要好好服侍貝勒爺。”
“好……”格日勒刻意拉長尾音,卻也讓三位嬌滴滴的美人吃盡了苦頭。
就這樣過了一夜。
天亮了。
巳時才剛過,小廝伶俐地打了洗臉水進寢房準備伺候主子盥洗,總管知道格日勒醒了,手上端着醒酒茶,跟在後頭入內,可是才走進內室,差點笑出來,這世上大概也只有主子會這麼狠心了,就見三個只要是男人見了都會變成急色鬼的美人全都跪在炕床前,手上各執着一把扇子,幫格日勒揚了一整晚的涼,她們臉色慘白,簡直是又疼又累又困,往後再也不敢不請自來了。
“啟稟貝勒爺,禮部詩郎求見,他已經在大廳等了兩個多時辰了。”總管清了清喉嚨,正色地說道。
格日勒翻身坐起,一手支着因宿醉而像快炸開的頭顱,好半響才開口。
“禮部詩郎……”
口中念着這四個字,唇畔不覺地揚起了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
“他來得可還真早,就再讓他多等一會兒好了。”
“蔗。”總管說著便呈上醒酒茶。
喝完醒酒茶,格日勒讓小廝幫他穿上靴子。
“貝勒爺,奴家快不行了……”其中一個美人楚楚可憐地抱住格日勒的大腿,裝出快暈倒的模樣,想惹他憐惜,這舉動卻讓格日勒目光倏凜。
“誰准你碰我的?”
格日勒陰冷的神情彷彿要將她的手給砍了,讓那個美人嚇得縮回去,不敢再亂來了。
“全都下去!”
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三個豐滿妖嬈的美人跪了一夜,膝蓋早已站不起來,只得連滾帶爬的逃出寢房。
總管謹慎地開口說道:“或許貝勒爺該把她們收房。”
“你想說什麼?”格日勒接過小廝遞來的手巾擦過臉,冷冷地瞥道。
“這樣貝勒爺說不定就不會再因為珊瑚格格而煩心。”
總管大膽的點明,都是因為主子太過自製,沒有適當的抒發管道才會這樣。
格日勒扯唇諷笑。
“如果真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這口氣還帶了點自我厭惡,若是要了珊瑚的身子就能解決問題,他早就動手了,問題是他想要更多,想要天天都能見到她,偶爾逗逗她來當消遣已經不夠了,他變得貪心,想要天天聽珊瑚說有多喜歡他,那樣的日子居然讓他憧憬起來了。
“小的不懂。”總管猜不透主子的意思。
“連我都不懂了,何況是你。”
格日勒苦笑一下,他的運籌帷帽在這裏根本派不上用場,他的冷靜深沉也因珊瑚而破功,這小丫頭真的整倒他了,這應該就是利用她的報應。
直到半個時辰過去了,格日勒這才慢吞吞地出現在大廳,就見禮部詩郎臉色比鬼還白,忙不迭地要奴才把一尊上等的翡翠觀音奉上。
“貝勒爺……這……下官承受不起啊……請貝勒爺收回去……”
見到眼前的翡翠觀音,就如同格日勒所料,於是他撫着下顎,故作沉吟。
“這不是……本貝勒送給老一福晉的壽禮嗎?那天碰巧在護國寺遇見前去上香的老福晉,說了一會兒話。她實在是個和藹可親的老人家,知道她每天虔誠禮佛,本貝勒還特別割愛,老福晉當時看了可是喜愛得不得了,怎麼突然說要還給本貝勒來了?”
禮部詩郎雙膝猛地跪下。“多謝貝勒爺厚愛……下官……下官……實在是無功不受祿……”
這根本是在陷害他啊!昨晚在額娘八十大壽的壽宴上,中堂大人大駕光臨,瞧見這尊翡翠觀音的成色和刀工都是極品,順口問了是出自哪位師傅之手,想不到額娘當場就說是格日勒貝勒送的,還誇讚他雖然貴為多羅貝勒,卻是謙恭有禮,讓中堂大人馬上變了臉色,而他也嚇得差點暈厥過去,就怕中堂大人以為自己有了二心,所以等不到天亮就趕緊將翡翠觀音奉還,試圖撇清關係。
“何必這麼客氣呢?本貝勒跟老福晉也算有緣,區區一尊翡翠觀音又算得了什麼,你就收下吧。”
格日勒就是知道阿克敦有着多疑的個性,容不得背叛之人,只要對某人起了疑心,就再也不會信任對方。
“還是有什麼顧忌?”
“下官……只是想這尊翡翠觀音太貴重了,還請貝勒爺恕罪。”禮部詩郎淌了一身冷汗地說。
格日勒掀袍落座。“意思是不給本貝勒面子了?”
“下官不敢!”禮部詩郎被格日勒那雙似笑非笑的琥珀色眼瞳啾得頭皮發麻。“下官給天借膽也不敢這麼想……”
“真是這樣嗎?”格日勒斜覦着冷汗直流的禮部侍郎。“聽說中堂大人有意讓你去遞補禮部尚書的空缺,就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這麼想。”
出賣自己的頂頭上司求取榮華富貴的人都該死。
禮部詩郎幾乎癱坐在地上,終於明白格日勒這麼陷害他的原因。“貝勒爺……貝勒爺饒命……”
“要本貝勒饒命?你求錯人了吧?你該求的是中堂大人才是。”
格日勒朝一旁的總管使了個眼色,要他收下翡翠觀音。“這樣東西本貝勒就收回了,至於你嘛,就好自為之了。”
“貝勒爺要下官做什麼都行……求貝勒爺救下官一命……”禮部詩郎揪住格日勒的袍角,顧不得顏面地哀求。
格日勒睥睨着一點風骨也沒有的禮部詩郎,那眼瞳冰冷得讓他抖了又抖。
“本貝勒最恨的就是牆頭草,遇到牆頭草,通常只有一個下場,就是連根拔起,便不會再搖擺不定了。”
“貝勒爺救救下官……貝勒爺……”
“其實救你也不是不可以。”格日勒語帶保留地說。
禮部詩郎大喜過望,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
“貝勒爺請說,要下官做什麼都行。”
“你心裏清楚本貝勒要的是什麼。”格日勒森冷地睥睨。
“貝、貝勒爺的意思是說……”要他背叛中堂大人?禮部詩郎驚白了臉,那自己絕對死定了。
格日勒微彎着身,壓低冰冷的嗓音說:“看來你已經做出選擇了,那麼本貝勒也救不了你了,你走吧。”
對皇上不忠,就該死。
“貝勒爺……貝勒爺……”被侍衛拖出去的禮部侍郎只能無濟於事的求救,前後都是死路一條,沒人救得了自己。
無視禮部詩郎的叫喊,格日勒緊閉了下眼,很清楚自己也同樣做出了選擇,他必須先對皇上盡忠,然後……再用下半輩子來彌補珊瑚。
連着好幾天過去了,珊瑚一直想找機會再進書房。只有在白天,戒備才比較鬆懈,一到了晚上,想靠近都沒辦法。
就在珊瑚走出自己的院落,恰巧穆庫什來找她,想問問看珊瑚有沒有還沒穿過的新衣裳,她的全都是舊的,想到這兒,心中難掩對異母妹妹的嫉妒,好的東西永遠沒有自己的分,她才是嫡福晉所生的女兒,為什麼就不如珊瑚。
“珊瑚!”遠遠地瞧見異母妹妹的身影往另一頭走去,穆庫什叫她又沒聽見,於是帶着婢女跟在後頭。
沒過一會兒,珊瑚已經來到書房外頭。
“格格!”侍衛觀見珊瑚走來,可是一個頭兩個大。“格格今天又想做什麼?要是讓人發現……”
“這會兒又沒別人在,不會有人知道的。”珊瑚隨口安撫他。“我進去一下,馬上就出來。”
“可是格格……”侍衛冷汗涔涔。
“本格格掉了一隻耳環,那是我最喜歡的,只是想找找看有沒有掉在裏頭。”珊瑚故意擺出驕縱蠻橫的架子。“快點讓開!”
“格格……”侍衛面有難色。
“我保證不會害你的。”珊瑚不等侍衛開口,已經推開門扉進去,然後很快地掩上,再重新找了一遍書櫃、抽屜,還是什麼都沒有。
“究竟放在哪裏呢?難道還有漏掉的地方?”
“格格好了嗎?”外頭的侍衛在催了。
珊瑚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否則侍衛會進來查看,不得不先放棄。
“大概不是掉在這兒……”她垂頭喪氣地開門出來。“我再去別的地方找好了。”
聽珊瑚這麼說,侍衛總算如釋重負,還真怕她不走。
“怎麼辦?難道真的不在書房裏?”珊瑚一臉苦惱,自然沒發現身後的穆庫什親眼目睹她進入書房。
“格格!”丫鬟一路尋來。“總算找到格格了……剛剛伺候側福晉的婢女來說,側福晉這會兒正在大發脾氣,格格快點過去勸勸。”
“額娘多半又是為了爭寵的事在生氣,這樣鬧又有什麼用呢?”
雖然這麼說,珊瑚還是來到額娘居住的院落,隔着老遠就聽到寢房內傳來額娘的叫罵聲,以及婢女的哭聲,連忙加快腳步。
“……我現在失寵了,居然連個婢女都使喚不動,全都給我滾出去,別在我面前礙眼。”赫舍里氏迂怒的氣嚷,把身邊幾個奴婢都罵哭了。
“你們都下去吧!”
珊瑚見了額娘哭得呼天搶地的模樣,連臉上的妝都糊了,只好先讓婢女離開。
赫舍里氏把女兒拉過來訴苦。
“你阿瑪居然幫那個賤女人在外頭買了間宅子,過陣子就要讓他們母子搬過去,一定是那賤女人仗着生了兒子就神氣了,我好歹曾經是你阿瑪最寵愛的女人,也只得到幾件衣裳、幾樣不值錢的珍珠首飾……嗚……珊瑚,你可得替額娘出口氣……”
“阿瑪幫姨娘買了間宅子?”珊瑚從來沒聽說過這件事。
“不准你叫她姨娘,她不配!”赫舍里氏咬牙切齒地罵道。
“好,不叫就不叫,額娘先喝口水,消消氣。”珊瑚親自倒了水。“額娘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赫舍里氏拭着眼角,越想越覺得命苦。“聽說你阿瑪老早就在朝陽門大街附近買了間宅子,有時沒回府,就是住在那兒,他居然連提都沒跟我提過,要不是聽那不要臉的女人不小心說出口,只怕額娘到現在都還被蒙在鼓裏,還說也許再過不久你阿瑪就會要地帶著兒子搬過去住,要是你阿瑪以後都住在那邊,那額娘該怎麼辦?”
“不會的,額娘,再怎麼樣,那間宅子也不可能比得上這座府邸豪華氣派,住得舒適。”
她暗忖原來阿瑪還有另外一座宅子,珊瑚這才恍然大悟,說不定格日勒要找的密函就放在那裏,他們從頭到尾都找錯地方了。
“只要有他們母子在,你阿瑪才不管這些。”赫舍里氏越想越不服氣。“我要去等你阿瑪回來,非要他給一個交代不可!”
珊瑚沒有阻攔,知道自己再怎麼勸都沒用,對額娘來說,十幾年的寵愛突然之間被冷落了,心裏當然不好受,現在的她多少能夠了解箇中滋味,若是格日勒另外有了喜愛的女子,說不想再見到她,要與她形同陌路,甚至成為敵人,她知道自己絕對受不了,光是用想像的心就好痛、好痛了。
“格格不追過去嗎?”丫鬟問。
“不用了。”珊瑚嘆了口氣。“如果勸有用,額娘早就聽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阿瑪買的那間宅子在哪裏,她必須想辦法問出來,然後再去跟格日勒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