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格格請用茶!”總管請珊瑚到大廳內奉茶。

珊瑚啜了口茶水。然後台上杯蓋,見格日勒還沒出現,等得有些心急。

“你們貝勒爺不在府里?”

“回格格的話,咱們貝勒爺一早就進宮去了。不過有特別交代小的,要是格格來了,得要好生伺候。”總管畢恭畢敬地說。

聽了,珊瑚一臉訝然。

“他知道我今天會來?”

“這點小的就不清楚,只是貝勒爺確實這麼吩咐過。”

總管委婉地回答,身為一個奴才,可不敢隨便揣測主子的心思。

“是嗎?”珊瑚作勢起身,雖然有些失望,不過也沒辦法。

“既然他不在府里,那我先回去好了。”

“請格格稍待片刻,要是貝勒爺回府知道格格走了,小的可擔待不起。”

總管可不敢就這麼讓人離開了。

珊瑚揮了揮綉着牡丹的手巾。

“沒關係,你就說本格格沒空等他,改天再來就好了,不是你的錯,他不會怪你的。”

“讓貴客久候,的確是本貝勒一個人的錯。”

格日勒才剛走到廳口,正好聽見這句話,於是輕笑地附和她的話。

“我又沒說是你的錯。”

珊瑚覦着格日勒一身四爪正蟒朝服,俊美尊貴中又帶着邪氣,一時轉不開眼。

格日勒手握掛在胸前的朝珠,跨進門坎,琥珀色的瞳眸直直的瞅着珊瑚,見珊瑚發現他也在盯着她看,有些羞窘地別開美目,從那小女兒般的嬌態就可以看出,這小丫頭似乎已經在意起他了。

“那麼格格既然都來了,又何必急着走?”

“我只是不能出來太久,要是來這兒的事傳揚出去,到時別人會以為我很不害躁,連婢女都沒帶就跑來找你了。”

見格日勒來到了跟前,不知怎麼,珊瑚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這座府里的人都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不會有人傳出去的。”

格日勒比了個手勢。

“請坐。”

珊瑚心中志下心地坐下。

“我只是想來問一些事,問完就走。”

“是有關中堂大人的事吧?”

格日勒見她前來,大概也猜得出珊瑚很在意自己阿瑪的所作所為,這正合他意。

“阿瑪他……他真的做了你說的那種事,你知道他還做了些什麼嗎?”就因為是生她養她的阿瑪,才更想多了解。

格日勒佯嘆了口氣。

“我實在不該再跟你說這些事,畢竟與你一點關係也沒有,身為中堂大人的女兒,你又能做些什麼?”

“可是……”珊瑚語塞了。

“就算你知道了,想要勸中堂大人不要那麼做,他再怎麼疼愛你這個女兒,也不會允許你插手管他的事。更何況中堂大人就算再怎麼囂張跋扈,出言頂撞皇上,不把皇上放在眼裏,害死再多的人,光憑你一個的力量又能干涉得了嗎?到時必定會造成你們父女失和,這並不是我樂意見到的事。”

格日勒話說得很輕,像是在閑聊似的,可是一字一句都讓珊瑚聽得心驚肉跳,手足無措。

“阿瑪他……他不會那樣……”

珊瑚一臉愕然,格日勒說的那些罪名都足以砍頭,她怎麼也想不出一向自調為忠臣的阿瑪會是他說的那樣。

格日勒觀察着珊瑚震驚的反應,接着反過來安慰她。

“我也希望中堂大人在格格面前永遠是個好阿瑪,是個忠君體國的臣子,我真是說了不該說的事,還請格格多多包涵,不要放在心上。”

“我……我又沒有怪你。”珊瑚只是還無法接受事實。

“讓你這麼難過,我也同樣過意不去,不如就讓我做些彌補好了。”

格日勒撇下網,就等魚兒上鉤。

珊瑚眨着美眸。“要怎麼彌補?”

“帶你去一個秘密的地方,那裏可沒幾個人進去過。”

“什麼地方?”珊瑚揚起美眸,無法抗拒被他撩起的好奇心。

“跟我來吧!”

不要去!珊瑚的腦中響起了警告聲,可是她的雙腳有自己的意志,不由自主地跟着格日勒步出大廳。

原本以為格日勒要帶她出府去,結果不是,珊瑚跟着他穿過了曲折的長廊,經過一座又一座的院落,然後珊瑚看到一個有點像布做的巨大棚子,那是她從沒見過的東西,就座落在後花園內,她的雙眼跟着睜得好圓。

“這是什麼?”珊瑚站在看起來像門的入口問道。

格日勒睨着她閃耀着濃厚興趣的眸采,嘴角一勾。

“這叫穹廬,也就是蒙古人住的房子。”

他的身體裏終究流着蒙古人的血液,雖然住在繁華的京城,還是嚮往着蒙古大草原的浩瀚無際,所以才會在府里搭蓋一座,需要安靜或沉思時便會過來。

“要不要進去看看?”

“可以嗎?”珊瑚一臉迫切。

“當然可以了。”格日勒便打開烏德(門),上頭還彩繪着鮮艷的圖騰,含在嘴角的笑意挾着引誘的意味,一步步的讓珊瑚陷入情網。

“你可是第二個獲准進到裏頭來的姑娘。”

“那第一個是誰?”珊瑚話才出口,觀見格日勒眼底的戲譴,就恨不得咬住自己的舌尖。

“我只是隨便問問,你不要想歪了。”

格日勒瞭然於心地笑着。

“當然,我怎麼可能會想歪了,第一個姑娘自然是舍妹,這座穹廬也是地幫忙佈置的。”

“原來你還有個妹妹……”

聽格日勒這麼回答,珊瑚這才興緻勃勃地進了穹廬,這個地方可是比皇宮來得有趣多了,想不到裏面也相當寬敞,牆上掛滿了虎虎生風的掛毯,有小床和衣櫃,可以說一應俱全。

“她也住在這兒嗎?”

“她跟我阿瑪和額娘都住在蒙古,不過烏蘭那野丫頭就愛亂跑,說不定哪天突然心血來潮又跑來京城,你就能見到她了。”

說著,見珊瑚東摸西摸,對什麼都很好奇,格日勒便在主墊毯上坐下,拿起放在小矮桌上的馬頭琴,拉着弓弦,開始唱起有着獨特韻味的蒙古歌謠。

珊瑚整個人都呆住了,不知不覺的慢慢在三角毯上坐下,看着格日勒唱起遼闊蒼茫的草原之歌,雖然完全聽不懂在唱什麼,但她的心卻從來沒有這麼被震撼過,當那雙琥珀色的男性瞳眸望向自己,彷彿只對她一個人吟唱,她是獨一無二的,不禁聽得痴了。

待格日勒唱完,揚起一道魅惑的輕笑。

“因為再過幾天就是你的十六歲生辰,所以想送你一份生辰賀禮,左思右想,便決定獻醜,把這首蒙古歌謠當作生辰禮物,唱得不好,還請格格多多包涵。”

“你怎麼知道我的生辰快到了?”珊瑚有些驚訝、又有些喜悅。

“只要有心,還怕問不到。”

格日勒可是把她的事都打聽得一清二楚,才能善加利用。

聞言,珊瑚的面頰頓時燙得快燒起來,不過她可不想讓格日勒看出自己很開心收到這份生辰賀禮。

“不過我一句都聽不懂。”

“這是我年幼時常聽阿瑪唱的歌謠,描述着一名男子在追求心儀的小姑娘,希望能討她歡心,也是我額娘最愛聽的。”格日勒大概解釋給她聽。

“其實說穿了,這是用來哄騙心愛的姑娘,希望能跟他共效于飛。”

聽了,珊瑚又嗔又惱,好掩飾心頭的悸動。

“原來是這樣,可惜我沒那麼笨,才不會傻傻的聽人吟唱一首歌謠就被哄騙了。”

“你真的沒有被我哄騙了?”

格日勒緩緩起身,來到珊瑚身畔的三角毯,單膝跪在上頭,語帶誘惑地問。

珊瑚咬着下唇,右手支着三角毯,身子往另一邊傾斜,想逃開格日勒的魅力攻勢。

“這種雕蟲小技,我才不會上當。”

“那要我怎麼做才會?”格日勒虛心請教。

“不管你怎麼做都沒用!”珊瑚仰起明艷小臉,朝他嬌哼。

可是當她發現格日勒也在同時俯下俊首,拉近彼此的距離,近到四片唇幾乎要貼在一起,呼吸猛地一窒,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格日勒知道自己輕而易舉就可以奪取她的唇,但是他沒有這麼做,反而先吊珊瑚胃口,引她乖乖入瓮。

“你真的沒被我哄騙了?”格日勒啞聲地問。

珊瑚下意識地舔了下唇。

“沒,沒有。”

不過那口氣一點自信都沒有。

格日勒直起身軀,有意無意地喃道:“既然這樣,那我只好去哄騙別的姑娘了。或許她們喜歡聽我唱這些蒙古歌謠。”

聽格日勒這麼一說,珊瑚手忙腳亂的站了起來。

“你、你還想去唱給別的姑娘聽?我沒說不喜歡聽。”

格日勒轉身邪笑,心想這小丫頭還真是好唬。

“你真的喜歡聽?”

“嗯,你不要唱給別的姑娘聽。”珊瑚着急地說。

要是其它女子聽了之後也喜歡上他了,那該怎麼辦?想到這裏,珊瑚才明白她已經喜歡上格日勒,只希望格日勒對自己笑,只對她一個人吟唱,不要再看別的姑娘一眼。

“我答應你,就只唱給你聽。”格日勒掩下眸光,讓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而你呢?你要如何回報我?”珊瑚怔了一下。

“你想要什麼?”

“什麼都可以嗎?”

“當然,我說到就會做到。”珊瑚清了清喉嚨,用力頷首。

格日勒伸出修長的食指,輕觸着珊瑚柔軟的紅唇,瞅進她不解人事的純真雙眸中。

“我想時時刻刻都能見到你。”

“你……真的這麼想見到我?”

珊瑚因格日勒的話而欣喜若狂,唇上被他碰過的地方更是像着火似的。

“你不信?”格日勒啞聲輕問。

珊瑚輕咬着下唇,不讓自己笑出來,免得格日勒以為她很不害躁。

“我相信就是了……我已經出來太久,也該回去了。”

“我送你出去。”格日勒和珊瑚走出穹廬,在往前頭走時,又開口問:“什麼時候還能見到你?”

“我真的隨時都能來?”珊瑚掩不住小臉上燦爛的光芒。

“當然。”格日勒眸子一轉。

“就怕到時你出不了府。”

“為什麼?”珊瑚納悶地問。

“因為我跟中堂大人向來不合,該說他恨我入骨才對,要是讓他知道咱們暗地裏有在來往,只怕會大發雷霆,不許你踏出房門半步……”格日勒兩手背在身後。

每一步都是精心盤算。

“或許咱們還是不要見面得好,免得你知道自己的阿瑪做了哪些壞事,心裏會更難過。”

“我……”珊瑚知道不能對不起阿瑪,明知道他們是敵人還私下見面。

格日勒把珊瑚的惶惑和不安全看在眼裏。

“要是真的想見我,府里的大門隨時為你而開。”

一時之間,珊瑚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回答他,只好說:“那我先回去了。”

“我讓府里的轎子送你回去。”

格日勒耐心的等待魚兒上鉤的那一天。

直到珊瑚返回自個兒的府里,腦袋還是一片混亂,她平靜快樂的無憂生活也因為格日勒的出現而起了變化。

“格格,你是上哪兒去了?奴婢找得快急死了……”丫鬟見到她走進院落,如釋重負地嚷道。

“只是出去散散心。”珊瑚神情鬱郁地應道。

丫鬟可從來沒見過主子憂愁的樣子,或許該說主子向來都沒哈煩惱。

“方才側福晉差人來找格格過去。”

“知道了。她準是要跟我叨念阿瑪好幾天沒到她房裏去的事,看來我得找機會跟阿瑪說說,請他有空就去額娘那兒繞繞。”珊瑚無奈地說,就因為阿瑪有了兒子。

所以每晚都會去小妾那兒逗孩子,時間自然花得也多。

“走吧!”現在先去安撫額娘再說。

由於連着數日都沒見到阿瑪,珊瑚問了伺候的奴才,知道阿克敦此刻人正在書房裏,於是尋了過去,在外頭遇到剛從書房出來的總管。

“格格不能進去。”總管見到她,連忙攔住。

“你敢擋本格格的路?!”珊瑚嬌叱。

總管這才收起氣焰,搓着雙手,露出巴結的表情,可不敢真的得罪地了。

“小的不敢,只是大人這會兒正和幾位貴客商討正事,還特別交代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格格還是晚一點再來。”

聽總管這麼說,珊瑚腦中閃過一道什麼,隨口答允。

“好吧,也只能這樣了。”說著便轉身離開,不過她並沒有走遠,等到那個老是喜歡狗仗人勢的總管走遠,這才又從躲藏處出來。

珊瑚一方面也知道不該這麼做,可是另一方面又想弄清楚格日勒說的究竟是真是假,如果只是謠言,就可以證明阿瑪的清白了,於是她偷偷地靠近書房,把耳朵貼在緊閉的門扉上,偷聽裏頭的談話內容--

“……這麼一來,皇上就得一輩子聽中堂大人的擺佈,想要親政,還得看中堂大人的臉色才行……”禮部侍郎拍起了馬屁。

“以中堂大人這麼多年來為大清立下的功勛,皇上也只不過是正好投對了胎,姓了愛新覺羅,論才智謀略,哪一點能比得上中堂大人。”

雖然不知道說話的人是朝中哪位大臣,不過珊瑚也聽得出這番話可是極盡巴結之能事,想要討阿瑪的歡心。

接着是阿克敦豪爽得意的笑聲。

“皇上還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兒,想親政還早得很,得再多磨練磨練才行。”

“中堂大人說得是。”另一位刑部尚書趕緊附和。

“如今三位顧命大臣中,穆都哩大人已經死了,尼滿大人還和亂黨扯上關係,只消被那“四大貝勒”抓住小辮子就完了,此刻朝中還找不到有人敢跟中堂大人作對。”

兩位朝中大臣像是事先說好似的,不約而同的將阿克敦捧上了天,就是希望將來有他們的好處。

阿克敦不以為然地冷笑。

“就禮部尚書總是倚老賣老,在皇上面前老是跟我過不去,不除掉他,可是難消我心頭之恨。”

聽了這話,禮部詩郎連忙搭腔。“只要中堂大人點個頭,下官自有辦法對付他。”只要禮部尚書一死,說不定他就能陞官了。

“這份人情我記下了。”阿克敦說完滿意地哈哈大笑。

禮部詩郎嘴巴上不敢居功,心裏卻明白禮部尚書的空缺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能為中堂大人效命,是下官的福氣。”

“沒錯!將來中堂大人如果不想再當這一人之下,咱們也會跟隨到底。”刑部尚書點出了阿克敦最想說但又不能說的事。

阿克敦兩眼一瞪,不過那口氣倒不像是在駁斥對方的論調。

“這話可別亂說,否則外人還以為我想造反了……誰在外頭?”聽見書房內一聲怒喝,緊接着門扉被人猛力打開,珊瑚知道逃不了,只能僵立在外頭。

“阿瑪。”

“你在這兒做什麼?”阿克敦有着武將才有的威猛高壯體格,蓄着灰白的落腮鬍,雙眼炯炯,見到是一向疼愛的女兒,還是有些不高興。

珊瑚撒嬌地挽着阿克敦的手臂。

“對不起,阿瑪,我不是要偷聽,只是過幾天就是我的生辰,想問阿瑪要送我些什麼。”

“晚上再問不行嗎?”阿克敦粗聲罵道。

“我下次不敢了。”珊瑚低頭懺悔。

阿克敦的怒氣這才稍微緩和。

“阿瑪這會兒還有正事要跟兩位大人談,有什麼事晚上再說。”

“是,阿瑪。”

見書房的門扉再度關上,珊瑚不敢久留,趕緊走開,心情卻沉甸甸的,雖然只聽到幾句,但也聽得出阿瑪並非對皇上真的那麼效忠,還有屋裏頭那兩位大人說起話來好阿諛諂媚,為什麼阿瑪聽不出來呢?她一臉仿徨地往前走着,想着要不要勸阿瑪不要再跟他們在一起。

“中堂大人再怎麼疼愛你這個女兒,也不會允許你插手管他的事……”格日勒說過的話不期然地在珊瑚耳邊響起。

“就算中堂大人再怎麼囂張跋扈,不把皇上放在眼袒,害死再多的人,光憑你一個的力量又能干涉得了嗎?”珊瑚搗住耳朵,猛力搖着頭,不想受到格日勒的影響。

“他可是你的阿瑪,從小說疼你……”這番話讓珊瑚將良知硬生生地壓下,知道不管怎麼樣,他都是生她養她的阿瑪,只要當作沒聽到,什麼都不知道就好了。

可是到了夜裏,珊瑚還是在炕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在書房外偷聽到的對話,還有格日勒話里的嘲諷,兩者在腦中盤旋不去,就是無法裝作一無所知,好想找個人說說心事,以前的珊瑚不知道什麼叫作有心事,如今才知道心裏頭有事擱着,又沒人可以傾訴的滋味真的很難受。

一個晚上都沒睡好,總算捱到了翌日下午,待珊瑚站在貝勒府門外,這才回過神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又偷偷跑來,格日勒和阿瑪可是政敵,又怎麼會聽她訴苦,她根本不該來的,只是珊瑚根本找不到其它人可以談論這件事,可以給她意見,建議她怎麼做。

“見過格格。”總管恭謹地見禮。

“你們貝勒爺在嗎?”珊瑚心事重重地問。

總管將她請進了大廳等候,並奉上茶水,便去跟主子通報,不過這一去就是半個時辰,才見總管回到大廳。

“請格格跟小的來。”

於是,珊瑚便跟着總管來到格日勒的寢房,待她進了門,映入眼帘的景象讓她的心像被刺了一刀。

就見格日勒斜倚在黃花梨木玫瑰座椅上,似乎才剛沐浴過,披着一頭黑色濕發,身上的白色內衫半掩,結實寬闊的胸膛若隱若現,三個身材豐滿艷麗的美人就這麼巴在他身上,像是在乞求得到格日勒的憐愛,那畫面有着說不出的淫亂,見到珊瑚進門,格日勒也只是瞟她一眼,似乎不怎麼著急,更不擔心她會誤解,他就是要珊瑚親眼瞧見這一幕,想探知她有多在意他,多喜歡他。

“我……我要回去了!”

珊瑚眼底差點湧出淚來,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想哭,只覺得胸口好悶。

“這麼快就要走了?那又為何而來呢?”

格日勒帶着魅惑的嗓音在身後響起,讓珊瑚又氣又惱。

“既然你這麼忙。本格格改日再來。”

珊瑚依舊背過嬌軀,就是不想看到格日勒和其它女人在一起的模樣。

格日勒扯唇一笑。

“難不成你在吃醋?”

“我、我才沒有吃醋!”珊瑚氣呼呼地轉身辯駁。

“明明就有還不承認。”格日勒目的達到了,自然不需要她們了。

“你們可以下去,不需要伺候了。”三個美人異口同聲的嬌嗔,她們已經回不了毓謹貝勒那兒,自然得巴緊眼前的男人才行。

“可是貝勒爺……”她們都還沒嬌嗔完畢,就被格日勒冰冷的眸光給瞪得把話咽回去,不忘橫了珊瑚一眼,惱恨她壞了她們姊妹的好事。

珊瑚待她們扭腰擺臀的離開之後,這才故作不在意的口吻問:“她們全都是你的小妾?”

“不是。”

格日勒用眼色示意總管先出去。

珊瑚才不信。

“她們明明都在你房裏,還說不是。”

“好濃的酸味,想不到你的醋勁這麼大。”

格日勒伸出手臂,將珊瑚拉到懷中,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我。”

“誰喜歡你了?”

珊瑚可沒被男人這麼親昵的抱過,除了臉蛋,全身也像着火似的,不過可不想被格日勒就這麼轉移目標,非要問個清楚。

“你……無禮!放肆!快點放開我……”

格日勒琥珀色的眼瞳一瞟。

“不放!”

“你這人真的很可惡,我該賞你一巴掌才對。”

珊瑚嬌斥的口吻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可是你卻喜歡可惡的男人。”

格日勒低低地笑說,“誰喜歡你來着?你去抱你的小妾……”

珊瑚小臉紅通通的,試圖推開他,卻徒勞無功。

“我只是受人之託,幫她們安排去處,一時之間還想不出要送給誰好,所以就先留在府裏頭了,她們真的不是我的小妾。”

任何人、任何東西對他來說都是有用處的,總要善加利用。

珊瑚鼓起紅嫩的面頰問:“真的嗎?你沒有跟她們……”

“跟她們什麼?”格日勒戲譫地問。

“你心裏有數。”

格日勒垂下眼瞼笑睨着她。

“我當然沒有碰過她們,只是正好要人伺候,就叫她們過來了。”

“府里沒有奴才了嗎?做哈非找她們不可?

”珊瑚就是不喜歡看到別的女人跟格日勒這麼親近。

原來自己的心胸這麼狹窄,見不得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不然你來幫我擦乾頭髮。”格日勒附在她耳畔笑說。

珊瑚佯哼一聲。

“本格格可沒伺候過人。”

“我願意當第一個。”

那噴在頸側的男性氣息讓珊瑚身子虛軟,意志也不堅定了。

“只要你以後別再找她們過來伺候,我就破例一次。”

“成交!”格日勒瞳眸閃過一道勝利的光芒。

“布呢?”珊瑚攤開小手問。

“布在這兒。”格日勒笑吟吟的將干布遞給她,閉上眼皮,享受着被珊瑚伺候的滋味。

“今兒個來找我有事?”珊瑚停下手邊擦發的動作。

“我……只是想找人說說話。”

“我很高興你來找我,只是怕這件事早晚會傳到中堂大人的耳里。”格日勒藉機提醒她。

“我是偷溜出府,也不是坐府里的轎子,不會有人知道的。”珊瑚早就想到這點了。

格日勒咧起一邊的嘴角。

“這樣吧,我每日未時會派頂轎子去等你,你要是想來就坐上去,這樣我也不必擔心你一個人出門會出事。”

他要珊瑚感受到自己的關心,讓她知道他也會回報。

“可以嗎?”珊瑚聽了心窩一熱,自然不會反對。

“那叫他們在東大街的街角等候,別離大門太近,免得被瞧見了。”

“就聽你的。”

格日勒將站在身後的珊瑚又拉到膝上摟着。

“你真的不怕讓中堂大人知道咱們私下有來往?”

“我……不怕。”

珊瑚被他的瞳眸蠱惑了,一顆心也跟着迷失。

“真是個傻丫頭。”格日勒邪邪一笑。

“我才不傻。”珊瑚被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瞅得面紅耳赤。

“這樣看着我做哈?我臉髒了嗎?”

“不,我是在想要是親了你,你會不會賞我一巴掌?”

格日勒的話讓人很難斷定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

珊瑚咬了咬唇,有些慎惱,格日勒這樣問她,教她怎麼回答。

“你,你還會怕挨巴掌嗎?”

“我是怕讓你討厭了,再也不想見到我了。”格日勒委屈地說。“看來我還是別太放肆無禮的好。”

見格日勒不想付諸行動了,反倒讓珊瑚失望。

不過一想到自己居然期待被他親吻,不禁又羞又惱。

“既然不要,那我要回去了。”

格日勒哪肯輕易放手。

“這麼說的意思是答應了?”

“我才不是讓人說親就親的。”珊瑚哼道。

見珊瑚想要表現出高傲的模樣,可是眼神卻完全相反,像是在期待着他的下一步,格日勒忍不住失笑,不過他可不想順她的意。

“既然這樣,那就等你願意再說吧。”

“那你就慢慢等好了。”

話一出口,珊瑚心裏就好嘔,氣自己做哈說反話,明明想知道被格日勒親吻的滋味,想與他更親近些,偏偏就矜持着愛擺架子。

格日勒怎會看不出珊瑚那一點心思,就是要逗逗她。

“那我就不勉強了,這樣吧,等你願意時再跟我說,我很樂意配合。”

“不必了!”珊瑚從他大腿上跳起來。

索吻這種事自己哪做得出來。

“我要回去了!”

“來人!”

候在外頭的奴才聽到主子的叫喚立即進來,格日勒便要他們先去備轎,好送珊瑚回去。

珊瑚回眸又掠向斜倚在黃花梨木玫瑰椅上的男人,那衣衫不整的俊魅模樣,還有唇畔的邪惡笑意,就像是在引誘她墜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你要答應我,不可以再讓那三個女人進房伺候。”

聞言,格日勒挑起一道眉。

“這是命令?”

“我……才沒這麼說。”

珊瑚因那笑而差點又閃了神,氣勢整個弱了。

“過來。”格日勒朝她勾了勾食指。

“你還想做哈?”珊瑚口中問着,人已經抗拒不了誘惑的走上前去,願意跟着他到天涯海角。

格日勒手一伸,便又將珊瑚拖進了胸懷內。

“我真不想放你回去……”

“不然你想怎麼樣?”珊瑚睨着他慎問。

“把你藏起來……再等中堂大人來跟我要人,我很想知道他會是什麼表情。”格日勒沒有隱瞞她,讓珊瑚知道他的意圖。

珊瑚一瞬也不瞬地瞅着格日勒那雙琥珀色的瞳眸,可是怎麼也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我阿瑪不會放過你。”

“那正好,我也想扳倒他。”

格日勒的坦承不諱讓珊瑚不禁怔然了,她不想看到他們拚個你死我活,不想看到他們視彼此為敵人。

“要不是先帝遺言,讓他成為輔政的顧命大臣,又怎麼會有今天?如今凡是跟中堂大人作對的朝中大臣,不是被他逼得辭官,要不就是假藉著皇上的旨意將他們滿門抄斬。”

格日勒斜睨着她刷白的臉色,淡淡一曬。

“我也是他的眼中釘之一他更是無時無刻都想置我於死地。”

珊瑚聽得心驚膽顫。“我不會讓阿瑪這麼做……”

“我很高興聽你這麼說,雖然咱們心裏都很清楚中堂大人根本不會聽你的勸,不過沒關係,你現在想反悔的話還來得及,只要踏出這扇門,咱們以後就不要再見面了,當作……從來不曾認識。”

格日勒就是要珊瑚選擇幫哪一邊。

“我……我……”珊瑚一臉掙扎的看着他,她不想選擇,也不要選擇,這種選擇太困難了。

“讓你這麼為難,還請多多包涵,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格日勒先讓她站好,自己跟着起身,接着拉攏了下內袍的襟口,一副要與珊瑚保持距離的態度。

“這會兒就讓轎子送格格回去,往後……咱們別再見面了。”

“你真的不想見到我?”珊瑚急得紅了眼。

“與其讓你這麼痛苦,還不如另外想法子扳倒中堂大人,畢竟你是他的親生女兒,我怎能期望你會願意幫我?”

格日勒毫不隱瞞自己的目的和企圖心,也對珊瑚坦白。

“如果你選擇站在自己的阿瑪那邊,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我可以理解,只是往後咱們就是敵人了。”

敵人?這兩個字像針刺進珊瑚的心窩裏,她不想被格日勒當作敵人,只想當他寵愛的女人。

“格日勒……”珊瑚聲音微顫地喚。

格日勒來到她身前,輕撫着她左右為難的臉蛋。

“可惜中堂大人一心一意只想獨攬大權,遲遲不肯讓皇上親政,為了大清江山,我不得不選擇傷你的心,也只有請格格多多包涵了。”

“我不要,我……”

珊瑚不想再也見不到他,原來她已經這麼這麼喜歡他了。

“你不用太勉強,我會另外想辦法的。”

格日勒把她的天人交戰看在眼裏,道不能逼得太緊,他要珊瑚心甘情願地幫忙。

總管來到房外聽候差遣。

“回貝勒爺,轎子已經備妥了。”

“送格格回去。”格日勒口氣不容轉圓地下令。

“蔗。”總管來到珊瑚身邊。“格格請!”

珊瑚跟着總管踏出了寢房門坎。她想跟格日勒說自己好喜歡他,好想再跟他見面,更想叫格日勒不要再跟阿瑪作對了,但是珊瑚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她從來不曾面對過這樣的難題,夾在兩人中間,又該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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