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聞布衣衛
袁寶兒握了握他的手,搖頭哭着道:“我不。”
“我想幫你。”
“胡鬧,”程立有些生氣,更多的是擔心,“要你別管,就別管,你不聽我的了是不是?”
袁寶兒見勢不妙,立馬哭唧唧,“非是兒不聽。”
“兒離開時,他們想逼兒現身,把水田那邊的林子都點了,稻種也都給燒沒了。”
這些人行事沒有顧忌,想來夢裏時也如此作為。
不過她那時已提前離開,並不知曉罷了。
她哭得一臉驚懼。。
“他們怎麼敢?”
程立大怒。
想到自己捧在手心裏的寶,差點就被人當柴火點了,程立的心跟油煎一樣。
袁寶兒小心瞟着,見外祖遲遲不肯鬆口,心生忐忑,趕緊再添一把火,“兒跑的時候還聽到袁家二管家喊我。”
“兒很奇怪,他們如何來的如此湊巧?”
袁家在京師,沒事從不過來只距百里之遙的別院。
程立才剛被拿,袁家人就上門,顯然這一局裏,袁家也是參一腳的。
程立五臟六腑如被油煎。
袁家老大是個只顧自己的官迷,他本以為他好歹還能顧及點親情,卻不想為了自己前程,他是什麼都能幹出來。
程立憐惜的看着含着兩泡淚,可憐得跟落水小狗一樣的乖寶兒。
她父母親早早亡故,在袁家,除了那個為著袁家幾分顏面略有顧忌的老祖宗,就沒誰真心對她好。
自家兒子又是個懦弱無能的,行事全聽兒媳赭氏擺佈,若自己有個意外,以赭氏和袁老大的性子,定會尋個有利於他們的姻親,至於他的寶兒是好是壞,他們才不會理。
想只捧在掌心的寶兒會被人隨便給他誰人了事,程立的心揪在一塊,恨不能立馬把他的寶兒藏到穩妥的地方去。
然而現實是他必須要去牢裏,等待三司會審,等待陛下跟各方勢力角逐之後,再把他撈出來。
他耷拉下腦袋,對皇帝,他無愧於心,但寶兒,他十分愧疚。
“你去京師的前門外劉家胡餅店,找劉老二,他欠我個人情,你去了定會幫你。”
袁寶兒眼眶發熱,眼淚又開始冒,她用力點頭,將眼淚甩落。
“他是布衣衛的人,做事有些不按常理,不過人很可靠,凡事多聽聽他的。”
程立不放心,又殷殷叮囑。
袁寶兒一呆,沒有想到外祖竟然認識這樣的人。
布衣衛與前朝的不良人一般,有天罡地煞七十二衛,皆隸屬皇帝,直達天聽。
天罡負責緝盜拿凶,偶爾幫着衙役拿些賊匪,地煞收集情報,只要證據確鑿,就可以直接那人,甚至可以先拿後奏,十分厲害。
布衣衛在整個大慶都威名赫赫,便是長在田野,不理外事的袁寶兒也對之如雷貫耳。
程立見她獃獃的,越發不放心了,甚至後悔不該心軟多這一句。
袁寶兒卻在這會兒點頭,她鼓着圓乎乎,帶着嬰兒肥的腮幫,一本正經,“外祖放心,兒定幫你洗刷冤屈,救你出來。”
程立笑得發苦。
他活了一把年紀,哪裏在乎這些。
他是擔心寶兒,他若真有個好歹,他嬌養着的寶兒可真是群狼環伺。
他的寶兒那麼嬌,那麼軟,還不得被他們一口一口的撕成碎片?
此時程立真的有些後悔了,不該因為擔心她受傷害,便對她保護太過,把她護成了個天真懵懂的嬌嬌。
翠心躡手躡腳的竄到廊下,朝袁寶兒猛招手。
袁寶兒很是依依不捨,拽着程立的手,眼淚汪汪的不肯撒開。
程立瞧見翠心的示意,嘆了口氣,掙開她的手,示意她快走。
這會兒已經能隱約聽到衙役們的說話聲了,聽聲音是朝這邊過來。
袁寶兒不敢耽擱,流着眼淚跟着翠心回去房裏。
拿足了銀錢,翠心跑去找夥計,要最烈的酒。
掌柜正犯愁那些衙役就守在前堂吃吃喝喝,會驚擾他的客人。
聽到夥計來報,他很不耐煩的擺手,“給給。”
夥計事前得了翠心好處,拎了兩瓶最烈的送去,順帶的還給她煮了碗濃濃的薑湯。
主僕兩跟老鼠搬家似的,把東西一點點挪去囚車。
兩人不敢弄得太醒目,只拿了床薄褥子,讓程立壓在身下,等晚上沒人了再拿出來用。
隔天一早,衙役們上路。
車夫等他們走了,才套車。
袁寶兒心裏急,等他弄好,便催他趕緊走。
馬車比囚車快,沒多會兒便趕上了。
見程立窩在囚車裏,蜷縮着的樣子,袁寶兒頓時流下淚來。
她撩了帘子,有心做些手腳。
但程立搖頭,並以眼神堅決制止。
袁寶兒無法,只得催着車夫進城。
劉老二所在的餅店十分出名,她過去的時候,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買餅的人能排到對麵店的門口。
袁寶兒心裏急,便急急衝過去。
這可惹急了一干排隊的。
袁寶兒被嚇得心肝顫顫。
但她此時是男兒模樣,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翠心跟人家爭執,便忍着懼意,上前施禮。
“諸位見諒,我乃是尋人,並非買餅。”
她長得白凈秀麗,年紀也不大,有禮溫和的向一干粗人致歉,反倒讓眾人很不好意思。
夥計探出腦袋來問:“你找誰?”
“我找劉老二。”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都看過來。
袁寶兒不明所以,還莫名其妙的看過去。
夥計擺了擺手,示意她跟自己來。
翠心有些擔心,揪着袁寶兒袖子。
袁寶兒相信外祖,拍了拍她緊緊揪着自己的小手,跟着夥計三繞五轉,來到了低矮的屋子邊。
“二哥,有人找你。”
夥計喊了一嗓子,便往回走,邊走還邊怪異的看打扮瞧着素簡,卻也很有規矩的主僕兩,想不明白這樣的兩個人,怎地跟個閑漢扯上了關係。
屋裏傳來些稀疏聲,一個中年漢子推開門,撓着蓬亂的頭髮,懶洋洋的道:“誰呀。”
袁寶兒先是看他半汲着的鞋,然後驚悚的看着他半敞的衣襟。
頭一個反應就是掉頭就跑,好在她還沒忘了自己是幹什麼來的,忙用力抓地,阻止自己落跑。
她微微躬身,報上外祖名號,又道:”如今外祖身陷囹圄,還請大人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