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記憶：第四章

警局總部的機械室位於地下一層，空間並不大，主要功能是用來維護和保養機械巡警的。

在去往地下的路上，何枝和郝武成為了同行目光的焦點，因為前一陣子的事件讓整個警局都知道了。幸運的是，這起事件並沒有對外公開這起事件。

路上，何枝看了一眼表情凝重的郝武，問道：“我還以為，今天我來能給你個驚喜呢。”

“只能說有點驚吧。”郝武糾正了一句，“我之前剛剛和處長聊了一下，上頭好像現在把你當成了重點觀察對象。”

何枝沉默了一會兒：“那，這次手術的費用...”徐何枝還沒說完，就被郝武打斷了。

“不用擔心了，這次上頭承包了，所以何枝，上頭的意思，你懂的吧？”他給了一個眼神，便不再多說什麼了。何枝察覺到最近他們之間的距離好像突然遠了些。

沒過多久，他們便來到了機械室。這是他們第一次來這裏，畢竟他們不是交警，平時很少和這些維持秩序的機械人打交道。

讓他們意外的是，機械室挺大的，大約有一個教室的空間。可是裏面卻空蕩蕩的，只看見左側地上堆放着十幾個備用着的機械巡警，有些還是破破爛爛的，估計是報廢了的吧。除了這些外也就是遠處靠牆角的一個辦公桌了，桌上有一些工具和零件。

“哎呀，你們是第一次來吧，讓你們見笑了，我這裏沒有什麼有趣的東西耶。”聲音是從身後傳來的，他們猛地回過頭。眼前出現了一個身材消瘦的男子，個子不算高，帶着眼睛，身穿白大褂的樣子，一看就感覺是個典型的理科男。

“你好，請問你是？”郝武問道。

男子聽后笑了下：“兩位好，我叫海銘，是這裏的機械室管理員。剛從廁所回來。”

何枝發現，海銘說話的時候一直目不轉睛地盯着她，而一旁的郝武卻幾乎沒看一眼。

話音剛落，他便直接湊上前，津津有味地觀摩起了何枝：“哇，這皮膚做得可真逼真啊，瞧這個五官，眼珠里還透着機械人特有的藍光。原本就長得很可愛了，現在更美了！還有這頭髮，不知道能不能順勢染個色呢......”

何枝被他突然冒出來的語言懵住了，一時半會不知道該說什麼，不過她的確也對自己現在的樣子挺在意的。而一旁的郝武則突然一股怒氣冒上了心頭。

在海銘滔滔不絕地欣賞完何枝的臉后，他突然雙手合了個掌，說道：“對了，你能把衣服脫了嗎？我想看看你的身......”

還沒等他說完，郝武便忍不住拔出了裝在口袋裏的拳頭，將他一個重拳打飛在了地上，當場昏厥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海銘才緩緩睜開眼睛，他發現躺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而眼前是一名警局的醫護人員。

“沒什麼問題，最多有些輕微腦震蕩吧，下次可別這樣了。警局裏發生暴力事件是很麻煩的事。”醫護人員說完便走了，機械室里依舊只剩下他們三個人。

何枝見海銘醒了，便連連道歉道：“對不起啊，你沒事吧。”而一旁的郝武還依舊很一副十分生氣的樣子。

“沒事沒事，我知道是自己**病又犯了，我才該說對不起。”海銘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左臉，還好沒什麼大礙，“其實今天讓你來，是為了檢測一下你的身體機能，看看你身體素質狀況。”

此時的郝武也不免燃起了一絲興趣，畢竟他還不知道擁有機械人身體的何枝在身體機能方面會有如何的表現。

“那需要做什麼呢？”徐何枝問道。

海銘皺了皺眉頭，說道：“不知道你最近有沒有運動過，通常來說你這樣的機械人身體力量是很強大的，大概比普通正常人類要大出3倍的力量，可能你現在全力跳一下都能碰到天花板了吧，跑步也自然不必說，衝刺可以和田徑運動員相匹敵。還有好多可以等你自己親自去嘗試，但今天我想先測試一下你的射擊能力，這方面的數據我還不是很了解。”

徐何枝和郝武聽后都有些驚訝，相互看了一眼。對於何枝來說，從出院后她還從來沒有去嘗試運動什麼的，對自己的身體固然也不是很了解。

而海銘則自顧自地準備起了器材，只見他在電腦上進行了一頓讓人毫無頭緒的操作，便神奇地把三個人形的靶子投射在了遠處的牆壁上，而源頭則是電腦上的一個微小的投影儀。隨後他從抽屜里拿出了一把電子槍，把槍柄上的數據線連接在了電腦上。這種槍械一般是在警員訓練的時候用的，用於模擬射擊並記錄數據。看來他早就已經準備好了，郝武看后是這樣想的。

等一切準備就緒后，他便把槍交給了何枝。

“站到離靶子最遠的牆的另一邊，大概距離十幾米吧，準備好了就和我說一下。”等何枝站好位置準備就緒后，便向海銘示意了一下。

“開始吧。一共可以打十次，三個靶子可以隨意射擊。”海銘說道。

徐何枝緩緩抬起槍，因為是機械人的身體，所以無需呼吸，手也沒有絲毫的抖動。即使現在她的思維里滿是懷疑，也沒有絲毫影響到她舉着槍的手。就這樣，她連開了十槍......

傍晚，大家聚集在刑警隊一隊會議桌上，而桌上則已經準備好了四個剛送來的十二寸披薩，以及大叔剛去超市買的一些酒類飲料。

這是在徐何枝手術后大家首次聚餐，大夥熱熱鬧鬧的，喝着酒，聊着天，突然感覺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未來還充滿着期待。

一直有些愁眉苦臉的郝武也放鬆而留下來，坐在何枝身邊和她聊起了往事，沒過多久張林林也一起湊了過來。

而大叔也拉着周訊等人聊起了天。李哲今年只有24歲，平常不喝酒的他，今天也被灌下了幾瓶啤酒。

另一邊，徐何枝只拿了一瓶啤酒，有時會象徵性地喝一小口。畢竟大家也在開飯前聽何枝說了，所以也沒有去為難她。

李哲聽大叔講一會兒他年輕時的往事後，他突然站了起來，可能是因為酒精壯膽的緣故，他徑直走到了徐何枝跟前。

望着徐何枝那迷人的雙瞳，她說話了：“徐姐，我，我其實一直想跟你說聲抱歉，是因為我才害你這樣的。對不起！”說完，他便低下了自己的頭。

何枝聽后並沒有作出什麼反應，只是單純地站了起來，抱了抱這位年輕的小伙。

“你看我不是很好嗎？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她看着李哲的眼睛，溫柔地說道。

李哲聽后，感覺像有水一直在往眼睛裏溢一樣，可最終還是忍住了。說了一句：“謝謝你救了我一命，徐姐！”隨後他用手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淚水。

張林林在一旁默默地點了點頭。她欣慰地笑了。

何枝，或許你，還真的留在了那裏面啊。

......

大概是晚上9點多的時候，郝武便開車送何枝回到了家。等她下了車沒走幾步，突然回過頭，剛想說些什麼，還沒說出兩個字，就被突然襲來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郝武掏出手機，發現是李哲打來的電話。他看了一眼車旁的何枝問：“是李哲打來的，你剛剛是不是要和我說什麼？”

何枝搖了搖頭，沒打算說下去，於是說了聲晚安，便上了公寓樓。她並沒有在意郝武和李哲在說些什麼，畢竟也不會是什麼大事。

回到自已的公寓，何枝像往常一樣洗了個澡，因為仿真皮膚很容易髒的關係，所以每天洗澡和普通人一樣也是必要的。她一直以來都有一個習慣，那就是每天晚上都會看黃金檔的綜藝節目，這是她每天晚上消遣和自我娛樂的時間。磕些瓜子，吃點零食，喝兩口茶，偶爾還會和郝武視頻通話聊兩句，甚至有時請他來過個夜。這樣的日常對她來說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但如今卻有些不同了，她端坐在客廳沙發上，沒有了往常的零食和茶飲，只能獃獃地望着電視機。本來能時不時被娛樂節目裏的笑話逗得合不攏嘴，現在卻無法盡情地大笑了。她可能對自己有些失望吧，對着已經不再是自己的自己。

到了差不多11點半的時候，何枝便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因為機械人的身體需要強大的動能，所以何枝每天晚上還得為自己充電，不過為自己充電並不繁雜。只需要輕輕撥開手腕上的一層皮膚，便能將充電線接入手腕里的一個接口處。就這樣，她慢慢閉上眼睛，等待起了天明。

對於人類來說，記憶只是靈魂的一部分嗎？

還是說......靈魂只是記憶的一部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