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臨行有顧
可老頭兒卻又突然低下頭看着自己腳尖一個勁兒搖頭道:“老子今天不光是來跟你交待事的,更是分享,說說話講講關於老子的故事。不然,等今日後老子的故事就絕種了,那可不行,老子以前好歹是柳長君那黃毛小子沒出生時候真正的天下第一,什麼狗屁倒灶的四大極道,還不是老子天下無敵一回。”
老頭兒回頭再狠狠瞪了一眼那個不敢隨意動彈,捧腹而疼倒地的沈落陽,好像對這個人很不滿意的樣子。
“好了,誰你正事兒。頭一件你也聽了,給你重複一遍,除了那出洞穴不用他操心,最重要的是有各代極道之力與佛道兩門無上念力加持的銘解決了!以前極道之力能鎮守,有道佛兩門的念力加持,可以安然無恙十幾乃至幾十年,可現在不行了,除非把根源解決才能永無後患。”此刻,老頭兒出奇地一本正經看着柳塵,不讓他分神一絲,好似通過柳塵再安排身後事,“邊荒過不了百年,那唯一的屏障定然無用,那時他必須達到僅次於十大天尊的實力,才有資格畫地為牢保護一方。”
“天尊?”柳塵還是頭一次聽說這樣的稱呼,不單他這個孤陋寡聞井底之蛙的公子爺如此,就是闖蕩江湖已有許多年的沈落陽也是頭次知曉世上還有這等尊稱,聞所未聞。
老頭兒抬手擺了擺道:“沒時間解釋,你倆不出意外以後會直面那些真正恐怖的生靈。但得記住一點,你們只有實力足夠強大起來才能活下來,縱使是柳長君,那時候差不多也會自顧不暇,沒人再能庇護你們任何人。”
他目光如炬看着柳塵,面色深沉很是鄭重地說道:“柳族的小子記住,慈念小禿驢的仇可不簡單,你實力不追趕上那個已經超過老子甚至你還必須超過他的柳長君,你就沒資格真正復仇。你該去真正闖蕩江湖的,沒任何保護的情況下。你如今隨便看似實力突飛猛進可仍舊是溫室里的花朵,易折!除了孔武外,你是僅剩能幫到你那個高處不勝寒天下第一的爺爺之人。把我最後一句轉告他,人移活樹挪死,別死頑固一輩子,沒好處!”
“好了,老子要說的這些就這麼多,你們走吧!”他隨手一揮,兩人就要消失匿跡之際,才赫然回頭鄭重其事地看向沈落陽申明道:“小子,光學了老子的功夫不行,你得在這上頭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不然跟老子的下場只能還慘不忍睹,滾吧你,老子再收你這麼個徒弟,也知足了!”
兩人轉瞬之間出現在原先的山林間,回來之後的柳塵可不就沒了撒氣山野的勁兒頭,而沈落陽卻陷入了自我的世界中,嘴邊不忘小聲嘀咕,不過嘀咕的話很多前言不搭后語,很像失心瘋,“怎麼可能,不說縱使極道也就三百載的,這可近五百了呀!”
“放心,老……呸,小子我……唉,反正就是不會讓您失望的。”小聲嘀咕地沈落陽始終記得臨終前那個老傢伙只給他一人的傳音,“我是誰就別說出去了,老子仇家多的跟遍地開花一樣,在我死後兩個傳人一個死了就連柳族都保不住,另一個娶了老子唯一的寶貝女兒結果落了個一輩子打魚曬網的下場,除非你以後能成就極道才有資格說,別讓老子唯一點有希望的香火傳承在你手上斷了!”
就在進城前,沈落陽這個最喜沉默的高手仍舊紋絲不動地沉默,不過卻停下腳步朝着一個方向畢恭畢敬地拜了拜,而柳塵也同樣陷入老人的那些話中還不能自拔,更沒有機會明白其身份,也就不明就理為何沈落陽會朝他一拜!
沈落陽即便進了城,心中依舊驚如浪潮不能平復,這是比見到柳長君還驚駭的。
其實,在朝那個方向拜禮時,他早就明白一件事,既然你說喜歡被人稱作您,那我姓沈的也就願意叫你一輩子的您,甚至一輩子的先生一輩子的夫子一輩子的前輩,願意把你這看似神經實則如神的老人家視若唯一恩師,畢竟我也沒有過恩師授武,您就讓我佔個便宜再賣個乖!
當然,以後有本事我一定接過你那個無人稱之的“老子”自稱來漲威風!
遠在萬里之外的那座眾雲山巔之上的巨石上,那個神經老人也就只是無奈的一笑,好像也就突然滿意有了這麼傳人,喃喃道:“老子以後就不稱老子了,給你了,老子現在喜歡看也想看你以後跟老子一樣稱老子的時候。”
老人悄無聲息地消失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另一個老人身前,不過後者明顯看上去比他年輕多了,而後者身旁那個得以延續生命的老婦人看見這個老人的到來,竟沒來由地一頭扎進了他懷裏像一個孩子一樣的痛苦出聲。
這一切都發生在一艘船內,一艘很不起眼的漁船里,一艘停泊在大江最中心也是風浪最盛的地帶,沒人敢在這裏打魚的,它卻成了例外,不論外面如何狂風驟雨不歇,看似輕如鴻毛隨時可覆的小船兒卻如定海神針一般。
船內,老頭兒一臉慈祥地看着懷中的老婦人,眼神和藹可親,伸手撫摸着懷中老婦人的頭髮,輕聲嘆息道:“丫頭兒,爹不能再來看你了,以後也不能陪你了!你不會怨我這個不配當爹的爹吧!”
老婦人躺在他懷中像個小女孩兒一樣的使勁兒搖頭晃腦小聲哭泣,“爹,不會的。”
老人和藹地拍了拍“丫頭”的肩膀道:“好了,老大不小了,你也是快七十的人了,怎的還苦鼻子,羞不羞?也不怕人笑話!”
“丫頭”老婦人在他懷中搖頭撒嬌道:“誰敢笑話,我有天底下最好的爹最厲害的爹,誰敢笑話爹就替我打他。”
可這本該滑稽的一幕,在這一刻卻格外溫馨,縱使有人看到也不會覺得這一幕有多怪異!
老頭一愣旋即無奈地看向一旁站着的“年輕”老頭兒,搖頭道:“你這丫頭兒被我寵壞了。是,以前沒有,不過嘛現在有了,就是你爹巔峰時也打不過現在這個他的。”
站在一旁看着自己這個曾經天下無敵,打破極道無第一隻平手神話的岳父大人,也不知說什麼好!
上次他來是自家那個小傢伙剛去,還是被他刻意避開,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這次一定事先見過他的。
“行了,我還有正事跟你丈夫聊,女孩子家家就別聽了,心累容易老!”老人看向“丫頭”老婦人笑了笑道。
“好!”離開老人懷抱的“丫頭兒”,看向已經陪自己到老的夫君,人生中他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從最初的師徒格格不入,到如今真正的一家,本該笑的她仍舊淚流不止,她知道今日之後與自己這個曾經橫壓百年天下無敵的爹絕無再見可能了啊!
來到“年輕”老人身邊的老人拍了拍前者的肩,一人面朝外面江面一人朝內看着那個“丫頭兒”一笑,老人搭手勾肩在前者耳邊低聲道:“走,咱爺倆出去好好聊一次,上次來匆忙去也匆忙,沒來得及,這次怎的也不能錯過!”
“年輕”老人懷着敬意跟着後者出了船塢,二人挺拔着身子站在小船船頭兒,不似有老的跡象。
眼睛眯成近乎一條線縫的老人勾肩搭背着躡手躡腳的“年輕”老人,始終眯眼看着江面水浪拍船波濤洶湧的驚險場面,兩人可是沒有絲毫的慌亂。
年邁老人突然想起了什麼,抿着嘴拍了拍“年輕”老人被他勾搭的肩,前者閉目養神,笑意淺淡,突然輕聲道:“我這一走,最放不下就是這丫頭,嗯,其實不是丫頭都老掉牙了都,不過哪個做父母的不希望子女幸福安康,我也不例外的。這個世界上在我之後就還是得苦了你,她的惡疾不能根除,但你回柳族去。”
“得得得,我知道。”無比年邁的老人看向臉色突變的“年輕”老人喃喃道:“你聽老頭子我說完,我知道你跟柳族那個坎過不去,但你得替她想想,沒柳族的幫助她只還有一年不足的生命,你那麼愛她願意她就這麼跟着我走?”
“年輕”老人板著臉低沉下頭看不出他臉色的陰沉轉換,突然低聲道:“沒別的辦法?”
年邁老人臉色肅穆地看向他,搖了搖頭輕聲道:“沒啊!”
“年輕”老人咬了咬牙,突然抬頭看向江面的波濤滾滾,再心裏思量着要狠狠下個決心,“行,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去。”
年邁老人看着他越發凝重地面色,突然哈哈笑道:“你這小子武道天賦不怎樣,雖有辱沒我門風之嫌,但總得以前不喜歡你跟她在一起這個事,為師向你道個歉,以後我支持你們……”
沉吟一會兒,他又抬頭看向“年輕”老人笑了笑,拍着他的肩頭勾搭道:“其實呢,你們結親后我也就慢慢釋懷了,這件事你更沒讓我失望!”
“年輕”老人咬了咬牙,突然抬頭正視這個“恩師”兼岳父大人,平淡的眼神逐漸趨於複雜,不知是燥熱還是悲傷,語氣促狹道:“師妹當年又是什麼原因,他被天下人追殺仇家滿地,你為什麼不出來又現在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