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宕霜雪 運籌帷幄欲乘勢,色迷心竅將失期
“殿下,我軍已修整兩日,王爺交代之事耽擱不得,當何時動身?”
馮孫挽牌按刀,隨侍司宇身後巡營,忽然出聲問道。
只是不知是相距幾個身位未曾聽清,還是故意不作回答,司宇正忙着將手中糕點喂於身旁兩個樣貌明艷的胡姬口中。
正如擁雪關那位守將丁嚴一般,此次燕然山與白登嶁二位寨主心照不宣地各向世子殿下進貢了一名胡姬美人,較之丁嚴那兩名還要美艷幾分。
世子殿下昔年雖然常年帶着雪隼幫縱橫北境,可調教成這般品級的胡姬本就有價無市,何況此前河間王府聲名不顯,司宇又何曾見得這般絕世尤物,再者其本就色慾熏心之人,這幾日真是為此二人神魂顛倒,哪裏還顧得上其他事情。
軍隊確是修整好了,可一旦開始行軍,路途顛簸,那還能似這般享受美人在懷。與慕容氏族結盟也不差這幾日功夫,白狼寨一滅,又得輜重,在這蔽日岩,他司宇想待多久便待多久。
眼見馮孫上前一步,似乎又要再提,司宇便有些不耐煩了,偷偷向後邊郭途使了個眼色。
郭途何等樣精明的人物,登時明白了世子殿下的意思,未等馮孫開口,便搶先一步上前開口。
“殿下,吾以為此去慕容氏族雖再無阻攔,然一旦結盟,必然要求殿下出兵扶余,到時又是山高水長,此時若不修整好了,連番趕路到時必然怨聲載道影響士氣。”
“然也!”
司宇高喊一聲,迫不及待抱起一位胡姬,拽着另一個,三步並作兩步兩部趕往中軍大帳。
馮孫搖搖頭,微微嘆息。
清未騎於一匹黑馬之上,哭笑不得。馬是塞外馬場的良駒,此時竟也打着響鼻,氣喘吁吁。這公孫楊不愧為塞外一方雄豪,心思端的縝密。原以為不過是取了信物,尋一處藏兵的秘密之地,出示信物便能領得這一支白馬義從,可公孫楊並不這般作想。
已經快行軍一天了,望着身後八百不到的隊伍,清未心中頗有些五味雜陳。
“蕭少可是有些身體不適?”
韓嘯川策馬而來,關切問道。清未此行多番奔波勞碌,又無內力支持,還守了少主公孫黎一夜,不曾休息片刻,此時恐怕有些難以為繼。
公孫黎騎馬相距不遠,聽聞韓嘯川所言,向為首一大漢喊了一聲。
“四將軍,可否略作休憩,蕭公子似乎有些疲乏。”
大漢正是那公孫楊的結義四弟,白狼寨的四當家百里。聽得呼喊,撥轉馬頭行至清未身旁。
這大漢闊面濃眉,威武雄壯,年紀看着卻不大,也不知如何得與公孫楊結義。
“蕭公子有恙否?”大漢瓮聲瓮氣地問道。
清未搖頭笑道,“不妨事,只是未料得公孫大當家這般佈置,還是快些行軍,整頓所有白馬義從才是。司宇雖說同燕然、白登兩寨瓜分戰利品后,很大幾率分道揚鑣且會紮寨修整些時日,但終究沒有詳細情報,還是得趕些,若我所料不差,他此番出關必然是衝著一直鮮卑大族結盟去的。若其得逞,便失了報仇的唯一機會了。”
百里冷哼一聲,雖然不明白韓嘯川為何要將白狼寨最後的底牌全部壓在眼前這個看着弱不禁風的書生身上,可畢竟是治好少主公孫黎的恩人,所言聽起來似乎也有些道理。
“大寨主常說,塞外比不得關內,就算有些錯綜複雜的地勢可以藏兵,也完全無法神不知鬼不覺的運送大批物資去養活他們。渠道就那麼幾條,商隊就那麼一些,各勢力的頭領都不蠢。”
“所以想出了這麼個妙招,將這隻部隊化整為零,融於各個小部落之中,表面上看來,只是些迫於威勢接受白狼寨庇佑,又隨時可能倒戈的牆頭草,其真實面目是為部落里藏着的白馬義從士卒提供掩護,自給自足的同時,也好名正言順接受白狼寨撥下的物資,用以養活這隻部隊。”
清未注意到雖是公孫楊結義兄弟,但百里的稱呼是大寨主而非大哥或者大當家,卻並未問什麼緣由,而是將剖析后公孫楊的佈置分毫不差的說了出來。
引來公孫黎側目的同時,也似乎讓這位四將軍對他的想法微微有些改觀。
將這支白馬義從全權交予清未指揮,好像並沒有那麼不妥。
“依先生之見,此役該如何應對?”百里終於問出了憋在心裏很久的問題,讓他指揮部隊或誘敵深入,或盤桓蠶食或衝鋒陷陣,以他的能力都綽綽有餘、如臂指使,畢竟這是他一手帶出的部隊。可現如今最大的缺陷是,沒有人告訴他何時該幹什麼,這正是失去大寨主公孫楊后這支白馬義從所欠缺的,所幸韓嘯川早早發現了這點,而清未的出現,便是韓嘯川給出的答案。
“兩隻匪寨幾乎傾巢而出,行軍速度卻一點不慢,及時與司宇配合發動奇襲,說明其輜重所攜不多,雖然白狼寨被迫所繳獲多為糧草,但其事先應當無從知曉這些,否則也不會質疑白狼寨分明為三寨之首卻為何最為貧窮。因此,出軍之時便打算速戰速決,畢其功於一役,故而決計要同司宇分道揚鑣,班師回寨。”
百里點點頭,這樣算來,要面對的敵眾數量陡然少了一半,壓力似乎也小了些,若是告知全軍上下,相信軍心士氣都能振奮一些。
“排除兩寨的軍馬,大致估算一下司宇的軍力,五千私軍一路東北而行,攻打白狼寨折損最大,算上先前的戰鬥,大約千餘,因此剩餘兵馬當在四千以下。既然知曉了敵勢,在情報不足的條件下,便要揣測戰鬥地點了。雖說敵明我暗,但我方為追擊,這戰鬥地點卻不是我們說了算,而是要看對方駐紮位置。”
百里深以為然,臉上神情愈發欽慕,連忙取出隨身攜帶的地形圖,交與清未。
清未展開地圖,沉思片刻,忽而重重指向一處,神情異常篤定。
“定是此地!”
地圖上赫然寫着三個大字,蔽日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