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彼此的小秘密。
65.
楊楊像躺在雲朵上面，柔軟的雲朵承載起她沉重的身體，讓她像風一樣自由。
雲晃啊晃啊，無形地波紋泛開，她又出現在了大海上，靜靜的夜晚，她像一條小船浮在平靜的水面上。
重重幻想在她腦海里炸開，只因為此刻她放下了石頭般沉重的身體，把靈魂放在顏歆的膝蓋上休息。
她累了，此刻她才願意承認，承認之後就是享受，顏歆用她溫柔的手把她胸口的褶皺都撫平，讓她舒展了眉。
“楊楊……”顏歆欲言又止。
楊楊懶得不想說話，發出含糊的聲音：“嗯？”
“你什麼時候回老家？”
“明天凌晨，下午就可以回來了，到時候你也和我一起去，我們就走在隊伍的最後面，送外婆上山。”
“好。”顏歆撫摸着她的長發，“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來安慰你讓你不難過。我不會安慰人。”
顏歆說出她的窘迫。
楊楊說：“你做的足夠多了，再沒有人比你更好了。”楊楊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顏歆說：“你需要休息，好好睡一覺，到時候我會叫你起床。”
“你會一直在嗎？”
“我能去哪裏呢。”顏歆說，她的膝蓋被楊楊當成了枕頭，她想走也走不了。
楊楊一直是強撐着的，所以一放鬆下來很快就睡着。
顏歆的手指無意識地勾着她的長發，一圈圈捲起來，卷到極限，稍微把手指鬆開一點，那顏色略淡的長發就從她手中滑走。
顏歆低頭認真地看着楊楊睡着的模樣，在不久以前誰能想到她會睡在自己的膝蓋上，和自己已經親密到不可分離的地步。
命運神奇之處就在這裏，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下一秒哪兩個人會被命運安排在一起。
對此，顏歆心懷感激。
她彎下腰，親吻楊楊的額頭。
楊楊的老家有搶頭爐火的習俗，到凌晨便出發，家裏都是女性當家，這時候也是女性撐起一片天，從裏到外處處都是這些媽媽阿姨在負責，楊楊和顏歆開車跟在最後面，在離別的最後一刻，楊楊即便是做夠了心理準備，還是沒有辦法忍住剎那間湧出的悲傷，倒向顏歆，在她肩膀上哭泣。
顏歆輕撫着她的額頭，無聲地安慰她。
當心裏已經接受這一切的時候，情緒也恢復到了平靜，楊楊和家裏的一些親戚一起幫忙，把場面打理好。
到離開，她的心境已經走完了一道坎坷崎嶇的歷程，回到了尋常路上。
每一次經歷都會在人的生命里留下深刻的印象，日後回憶起來即便是模糊不清，也不會是無動於衷，而楊楊會記得在這一刻顏歆在她身邊，至始至終沒有離開過，她看到了自己痛哭流涕狼狽的一面，沒有嫌棄自己，在自己露出無助傷口的時候填補了她的傷口。
夜裏，像以往一樣，顏歆被楊楊抱着，睡覺就像是一次戰鬥，楊楊總會得寸進尺，顏歆也不會讓她稱心如意。
今天顏歆沒有拒絕她膩死人的纏，大人的悲傷是一個通行證，打敗了女王的鐵石心腸。
楊楊做了一個很短的夢，夢見時光在兩人身上快速地飛馳而過，兩人的肌膚不再細膩，她們的胸部下垂，屁股也不挺翹，顏歆的腰雖然還是那麼細，但是開始有了小肚子，而楊楊自己也是，臉上出現皺紋，身體缺乏活力，這種種跡象都在說明一件事情，兩人老了。
老了兩人還是這樣躺在一起，抱在一起。
很快地，兩人都變成了老人，在生命倒計時的時候，顏歆還在她身邊，一起挨過生命的分分秒秒。一起衰老。
夢見和顏歆一起變老，一起從這個世界消失不見。
“楊楊，你是怎麼了，連睡覺都不安分。”醒來顏歆向楊楊提出抱怨。
“我又做什麼了？”
“睡覺的時候被你吵醒，你摟着我的腰說什麼不要不要，是不是做惡夢了？”顏歆關切地問。
楊楊想了一下，夢裏的事情記得不是很清楚，她恍然大悟，說：“我夢見這些美好的東西都要沒了。”她愛的飽滿的胸部，她捨不得啊。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顏歆一頭霧水。
有些人喜歡對外公開傷口，從別人身上或多或少得到一點安慰，而楊楊卻不是這樣的人，她把心裏的事情就藏在心裏，回去上班的時候別人問起她的近況，她也僅僅說是家裏出了一點事情，她甚至不想聽到別人的安慰，她有顏歆就夠了。
有人就怪她為什麼不說出來，是不把別人放在心裏嗎。
lisa在中午的時候打電話安慰她。lisa和楊楊是一個地方的人，即便沒有親戚關係，隔了幾個人還是能打聽到這家人發生的事情。
這麼緊要的事情，楊楊一句都沒有提起，lisa在想，是不是楊楊已經不把她當做是最好的朋友了。
“我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這些年熬下來誰都看開了，你想我痛哭流涕，我也表現不出來。”楊楊對lisa說。
電話里傳來lisa的嘆息聲：“你有什麼心事，都放在你的心裏，在我面前，你永遠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樣，你記不得記得，有一年你在訓練，我趕來看你，你明明已經累到不行，卻還是陪我走了一天，卻一句話都沒有說。直到別人責怪我我才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麼。你倒是好，讓我平白無故地做了壞人。”
“我是真的沒事。”楊楊也是此刻經由她說起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在lisa面前是如此逞強，似乎是在刻意表現什麼。
lisa是她的初戀，每一個人的初戀都是刺在心口的刺青，為了日後想起這一刻都能覺得美好，她小心翼翼對待這份感情，所有的浪漫舉動而今看來都會讓她發笑，幼稚，無知，單純，是此時此刻她不會去做也不適合去做的。
也許就是因為當初太用力，讓感情很快就消耗完，圖窮匕見，矛盾昭然弱勢。
而今她和顏歆的相處平淡地過分了，她沒有為顏歆做過多少浪漫的事情，沒有在深夜裏跑過半個城市去找她，只為了她一句想見你。也不曾試着要去做點什麼事讓彼此這輩子都忘不了對方，比如說曾經想過要去打耳釘，lisa為了她而在背後紋上一模一樣的刺青。
顏歆不曾提出要求，她也不曾去想過要這樣做，彼此都對這感情有了一個定位，那就是舒服就好。
楊楊陷入思考中，lisa等她說話卻久久得不到她的回應：“楊楊，我們之前說好一個月相聚一次，你已經爽約過了，明天到家裏來吃飯，你還想會拒絕嗎？”
“我看一下工作安排。”
lisa無奈地說：“你快嫁給工作了。”
“明天有時間。我可以過去。”楊楊說。
lisa忙說：“嗯，好。我明天會準備好吃的。我現在報了一個班學做點心，我記得以前你很愛學校門口那家水果奶酪點心，我剛學會做，你來的時候我做給你吃好不好？”
“不用那麼麻煩……”
“不麻煩，我在家裏閑的也無聊，你知道，現在老公每天有應酬，我很少能看見他，而且他好像在生我的氣。”
“怎麼了？”
“他要我以後不要再搭理你。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亂吃醋，何必呢，他不是一早就知道你是我的初戀了嗎。到現在才開始生氣。我不想和你斷了聯繫，如果斷了聯繫，你也不會主動來找我，我不想失去和你的牽絆，我想如果我們做不了戀人，就做一輩子的朋友。”lisa的聲音越來越輕。
楊楊說：“我沒說不和你做朋友啊。lisa，你不要想太多。”
“孕婦就是這樣容易多愁善感。我現在在給孩子織毛衣，你要不要過來看看，小鞋子小襪子都好可愛，我好喜歡！”
“好。”楊楊在放下電話以後笑容漸漸從她臉上消失。
一輩子的朋友，和當初許下的山盟海誓一樣不切實際，未來是誰都無法把握的風，風吹去哪裏，人就被帶去哪裏，全都是身不由己的。
楊楊和顏歆兩人都遇到了這樣的問題，坐在一起談話的時候，楊楊指着自己的胸口對顏歆說：“我心裏裝了一些事情，我想告訴你，不管你聽到什麼話，都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顏歆瞭然，說：“哦，是這樣，剛好我也有一些心事想要對你說。”
“你先說？”
“我不想做第一個冒出頭的人，我們把各自的心事寫在紙條上，然後給對方，等到看完以後就把紙條撕掉，你看好不好？”
“這簡直是小孩子的做法，我看連從安都不會做這麼幼稚的事情。”
顏歆一本正經的地說：“這是我和從安兩人找到的最合理有效的溝通辦法。”
楊楊的臉被輕輕地打了一下，頓時面紅耳赤，說：“你說有效那我們就試試看。各自找紙寫。”
寫着寫着不知不覺地朝顏歆那個方向看去，顏歆把手掩住紙條，說：“不許偷看。”
那姿態，那表情，楊楊不禁笑起來：“以前我偷看班長的試卷，班長的反應也是和你一樣。”
“我以前一直做班長。”顏歆說。
“好巧，我從初中開始就是團支部書記。現在可以給我看答案了嗎？”楊楊伸長脖子想要早一步看到顏歆的秘密。
顏歆說：“先把你的紙條給我。”
楊楊拿起筆快速地寫了一大排以後摺疊起來再遞給顏歆，從她手中換到了她的秘密。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