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已似鞦韆索

痴心已似鞦韆索

景嘉十年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飄飄洒洒,覆蓋了整座皇城,金麟。

這一片白茫,掩去了琉牆璃瓦的金碧輝煌,多了蒼白的肅穆,彷彿在為誰舉行着一場盛大的哀悼儀式。

天闕宮的鸞鳴殿,是後宮所有妃嬪都夢寐以求的居所。只因,這鸞鳴殿與帝君的寢殿紫宸殿僅隔着一道磚牆。只因住在這裏的,皆是歷代君王最為寵愛的妃嬪,是那高高在上的帝君,真正放在了心尖兒上的人。

鸞鳴,鸞鳴,鸞鳳和鳴。中宮皇后的甘露殿與之相比,不過空有其表罷了。

只是此時,這座原本最該鶯歌燕語暖意融融的鸞鳴殿內,竟是比外面的天寒地凍還要冷簫幾倍。

鸞鳴殿的大殿正中,正懸挂着一幅醒目的“奠”字,鋪滿白絹的紅楠木几案上,焚香燃燭,供奉着三座冰冷的牌位。桌前,跪着一名女子,青絲垂散,素衣素裙,單薄細瘦的身影就那麼直挺挺地跪着,似是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毫無生氣。

一身明黃色錦衣華服的男子走入殿內,看見的就是這樣悲愴的景象。劍眉微擰,星眸暗沉,俊美無儔的臉即刻冷峻下來,渾身如籠罩萬年寒冰,令見者不禁膽寒。

人以為,眼前的帝王是為那殿中妃嬪一身大不敬的裝扮而不悅,卻沒有發現他隱藏在冰冷淡漠下的不忍和心痛。她那羸弱的身子,猶如風中枯葉,飄搖欲墜,再也經不起任何災病,又如何能長久地跪於冰冷的地面?

“你,一定要這樣嗎?”悅耳迷人的嗓音雖然帶着一絲暗啞,依舊是沉緩中透着威儀,然而,這一份悅耳迷人,再也勾不起她心中一點一滴的悸動。

“你終於肯出現了?”

一身奠服的女子有些吃力地起身,緩緩轉向身後那一人,蒼白的臉仍是絕美的,只是那雙如黑曜石一般晶亮的水眸,空洞無神,裝着滿滿的凄楚,讓帝王的心狠狠一揪,彷彿透過這雙眼睛,看到她那顆破碎成千萬片的心。

十日前,他與她還是人人羨慕的一雙璧人。可僅僅十日,卻已是風雲變幻,不堪回首。

十日來,他始終躲着不肯見她,不是不願,而是不知該如何面對。

人人都以為她痛,可誰又能看見,比起她,他的痛只多不少。原本,這是他誓言要守護一生的人兒,可最終,他卻不得不親手斬斷她所有的快樂,只因他身上壓着一副不得不背負的擔子。這擔子,叫做江山,叫做天下黎民。

屏退宮人,帝王僅是默默地與她對視着,許久許久,久到守在門外的宮人只以為殿內是空無一人的。

突然,殿內響起了女子嗚咽的哭訴,縈縈繞繞,纏出人心底最沉的痛楚。那泣聲低低地迴響在殿內,同樣久久沒有平靜。

御前總管太監韓征喝止好奇偷望的宮人,嘆息地搖了搖頭,誰也不曾想到,殿內的二人,會演變成今天如此局面,真真是造化弄人。

“韓征何在?”

帝王一聲森冷的怒喝,驚得殿外宮人齊齊跪倒,韓征連忙回神入內應道:

“奴才在。”

“傳旨,雲舒夫人納蘭氏寒雪,失德失儀,觸犯宮規,出言不遜,逆鱗忤上。即日起貶居冰玉宮寒星殿思過,無朕上諭,不得踏出殿門一步,任何人亦不得探視。違令者,斬!”

“……諾。”

“臣妾,叩謝皇上……”

她的聲音幽幽的,沒有星點波瀾,彷彿回到了最初的平靜,這份淡漠,生生刺痛了他的心,也再次濕了她的眼。

韓征怔愣地看了眼跪於地面的女子,隨即追上帝王離去的腳步。那明黃的身影,似是逃離般倉促的腳步,竟帶着些微不易被察覺的踉蹌。

殿內的她嚼着苦澀的笑,重新跪回牌位前,任由蝕心徹骨的痛瀰漫她的全身,將她整個吞噬。

原來,世人都錯了。這個世上,最無奈最絕望的詞語,並不是“哀莫大於心死”,而是“物是人非”。至少,心死了就不會痛。緣起緣滅,緣聚緣散,半點不由人。沒有了以往的淡泊,她才發現,想要收回失掉的心,是那麼難那麼難……

抬眼望向窗外,那裏白雪紛飛,九重宮闕層層疊疊,幾多幽深。合上雙眸,光陰迴轉,綿長曲折的回憶盡頭,竟是那些早已隨風消逝的過往。

她看見他嚼着暖如春風的笑意向她伸出手來;她看見自己揣着無比的幸福向他靠近;她看見初見他時眸光交匯下一瞬間的震顫;她看見他與她在那個桃華灼灼的明媚日子,緣起。

彼時,他美人在懷,意氣風發……

彼時,她甫入宮廷,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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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皇妃不奪寵:獨佔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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