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顏江陵抽下鼻子:“是,我是有自己的小算盤,我不想跟她成為敵人。”
“你當初找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會給她她應該有的事業和生活!”劉玉騏怒道。
“你不是真的以為那老頭兒會接受肖輝吧?”顏江陵有些凌厲的口吻。
劉玉騏冷哼一聲,卻是沉默下來。
“密謀什麼呢?我說你怎麼會比劉思宇還了解我的喜好,原來有內應。”
肖輝從屋裏走出來,一臉的諷刺,走近他們倆身邊。
“肖輝,我……”劉玉騏開口,試着解釋。
顏江陵在她身後扯了下她的衣襟,劉玉騏閉了嘴。
“放心,我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我不過是顏先生拿來打敗博悅的工具而已,這一點,我認的清。”肖輝接着道。
“肖輝,事情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顏江陵又試圖解釋。
劉思宇走出來,插話:“那是什麼樣子?”
“劉總,你是想魚死網破?”顏江陵面色鐵青,怒道。
劉思宇聳聳肩膀,無所謂的口氣:“是,你想讓我死,我當然不甘心,就是死也要你墊背。”
“劉思宇,我劉玉騏也算是見多識廣,從未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小人!”劉玉騏罵道。
“玉騏,換作是你,說不定做的比我還絕,大家彼此彼此。”劉思宇絲毫不相讓。
肖輝趁他們三個吵成一團時,獨自回去,收拾幾件衣服出門。
“你去哪裏?”顏江陵跟上來,扯住她的胳膊。
“放開。”肖輝冷聲道。
“給我一分鐘,我跟你解釋何永詩的事。”顏江陵急聲道。
“你不用跟我解釋,跟我沒什麼關係。”肖輝進了電梯。
顏江陵跟進來。
“何永詩是我未婚妻,只是名義上的,她根本不愛我,我們只是為了……”顏江陵自顧自的說下去。
肖輝打斷他,嗤之以鼻:“每一個出軌的男人都對小三說當初不是因為愛跟他妻子在一起的。你這個謊言犯了男人的通病。”
“算了,隨便你怎麼想,你是我賺錢的工具也好,我有目的接近你也好,總之,事情已經這樣子,你有什麼打算?”
顏江陵絕望的問道。
“不要跟着我,我不會死也不會瘋,像我這個年紀的女人已經洞徹世事,看的開。”肖輝將顏江陵推出電梯。
他不肯走,堵在門口任由電梯門夾着,警報聲嘀嘀的響。
“劉玉騏,把他拖走,我想靜靜。”肖輝拿他沒辦法,沖走過來的劉玉騏喊。
劉玉騏倒是聽她的,在顏江陵耳朵邊講了幾句話,顏江陵這才神色疑惑的退出去。
劉思宇雙手插在褲兜裏面,走過來,一臉嘲笑:“不是號稱冷麵小閻羅么?怎麼突然有了人情味兒?我賭你不敢告訴肖輝實情,結果怎麼樣?我贏了!”
“劉思宇,惡人有惡報,你不要得意忘形!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你掩飾的再完美,也總有露餡的一天!”劉玉騏怒罵道。
劉思宇怪笑一聲:“劉玉騏,看在你爸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你別太囂張,老頭子總有交權的那一天,當心到時候我讓你爸吃不了兜着走。”
“遲阿姨早晚會回來,到時候真相大白,吃不了兜着走的是你!”劉玉騏根本不怕他,針鋒相對。
劉思宇眼睛迷一迷,推推眼鏡,走進另一部電梯,自顧自的離開。
劉玉騏與顏江陵對視,半晌,劉玉騏笑笑:“你還真是蠢,那樣的理由都想得出來。”
顏江陵還是一臉絕望神色,聲音嘶啞:“我詞窮,不知道該怎以說,只想讓她相信我。”
“何必呢,肖輝沒有說錯,你當初接近她的目的可不就是她說那樣,肖輝這個人,玻璃心肝水晶人兒,什麼事只要她想,總能想得明白。可世上的事就是這樣,倘或都想明白了,豈不顯得這人生太沒趣。”劉玉騏嘆道。
“她真的不會有事?”顏江陵依舊擔心。
“放心吧,那個人是越挫越勇,其實你的小算盤也沒錯,跟劉思宇做敵人,總比跟肖輝做敵人要好,劉思宇那混蛋,除了心術不正,大本事沒有。”劉玉騏邊說邊摁了電梯。
顏江陵站在原地沒動,看着她進電梯。她走進電梯,卻又探出頭,好奇的問:“劉思宇究竟跟你說了什麼讓你這麼快放棄這項目?在我印象里,你掌權顏氏這些年,從未發生過如此慘烈的狀況。”
顏江陵沒有回答她,依舊那樣略顯頹廢的姿勢站在那裏。
劉玉騏兀自笑笑,自問自答:“肖輝很好哄,也很容易相信人,可她是聰明的,萬一知道了你在哄她在騙她,就算一百匹馬也拉不回頭,劉思宇就是例子,我猜他現在這麼急不可耐想與肖輝復婚,可能是在劉家遇到了什麼棘手的難題。”
顏江陵繼續沉默,似乎沒聽見她的話。
劉玉騏也不深究,關了電梯門走開。
……
肖輝在酒店開了個房間,去沖了兩小時的涼水澡,總算是平靜下來。
她現在確定的是,劉思宇是個混蛋,顏江陵也是個混蛋!
而她現在不確定的是,顏江陵這個混蛋為什麼在最後關頭竟然放棄了她的價值。
劉思宇有秘密瞞着她,顏江陵也有秘密瞞着她,現在劉玉騏忽然冒出來,顯然也知道這個秘密。
可他們三個可以囂張的在她面前談論這個秘密,卻就是不肯告訴她!
她不能忍。
她想不通她這樣一個女人能有什麼秘密值得顏江陵這樣的人費心勞神。
而劉思宇竟然是博悅的少東家!
她在顏江陵面前表現的平靜如水,並不代表她真的就不在乎劉思宇的隱瞞。
她清楚的記得,她跟劉思宇剛開始拍拖時,劉思宇就告訴他,他是個孤兒,被美國一家普通家庭收養,養父母在他成年後便不再管他,大家朋友一樣相處。
就是他們的婚禮,他的養父母也沒有出席,只是寄來了一張賀卡。
肖輝當時信了,信的真真的。
現在想想,自己是多麼可笑!
更可笑的是,八年之後,她竟然還是一點長進沒有,這麼輕易就被顏江陵又騙了一次!
肖輝躺在酒店的床上,分解着自己,笑自己的可笑。
顏江陵於她,也許根本就沒有騙。
他從來沒對她表白過什麼。
肖輝現在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在遊艇上,他會放棄。
於何永詩來說,顏江陵算是個好男人,跟別的女人最多止於吻。而對肖輝來說,卻是莫大的諷刺!太自作多情了,還以為這個奶娃兒會對自己這個中年婦人有意思呢!
躺在床上一夜無眠的肖輝,想不通感情問題,暫且放下,又開始認真思考下一個問題,她的出路在何方?
還好她還沒有完全變傻,沒有放棄自己的公司。
她開始時與顏江陵說的話,竟然這麼快就變成了現實,她是誰都指望不上,還得指望自己吃飯養老。
肖輝爬起來穿衣打扮洗頭漱妝。
生活打不敗她,能打敗她的只有死亡而已。
她這個歲數離死亡還很遙遠,她還得好好活着,活着看着劉思宇罪有應得,活着看着顏江陵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肖輝去她的公司。
鑰匙可以開門,她鬆口氣,顏江陵總算沒把事情做絕。職員卻一個都不認識,辦公室里坐着位嫵媚的小美女,正對鏡塗著口紅。
肖輝認出她來,何永詩,劉思宇手機里的顏江陵的未婚妻。
“你終於來了。”何永詩看見她走進來,說了一句話,像是高手對決之前的開場白。
肖輝不置可否,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不知道她為何要等她。
“我倒要看看顏江陵能護你護到什麼時候,他翅膀還不夠硬,托不動你這般重量的負擔。”何永詩說了第二句話。
肖輝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她聽不懂何永詩這話什麼意思,顏江陵護她什麼了?她怎麼感覺不到。
何永詩將身邊幾本雜誌甩到桌面上,聲音高了兩度:“這幾個月,他為了你,買下三家雜誌社,動用我們顏何兩家的人脈,控住了所有對你不利的消息,你這個女人,真的不簡單。”
肖輝繼續無言以對。
顏江陵在她背後做過些什麼,她確實不知道,她只知道一件大事,他偷看了她的記事簿,買下了龍湖旁的地,要搞地產開發,據他說是為了她。
“像你這樣的女人,纏上顏江陵,無非是為了錢,說吧,要多少,我給你。”何永詩表現出大小姐應有的財大氣粗,晃着手中的支票簿對肖輝道。
肖輝莞爾一笑:“何小姐,像我這樣的女人,纏上一個人,是給錢就能打發走的么?你是不是太不了解我這樣的女人了?”
何永詩被她噎了個結實,輕輕翻個白眼,努力裝出鎮定的模樣,撐着氣場,冷笑:“這世上的事,錢解決不了的事還真不多,如果解決不了,那就再多給一點錢,總是能解決的。”
肖輝點點頭,笑:“果然是一對璧人,說出來的話都差不多,不過我這樣的女人怕是要超出何小姐的認知了,我不要錢,我要他的人。”
“你,你,你無恥!”何永詩強裝出來的氣場因為肖輝赤果果的挑釁,一下子崩塌!變的急怒起來。
“你,你,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世伯和阿姨一起去找過你們,若不是你們逃的快,世伯和阿姨會拔了你們的皮!”何永詩怒道。
“是嗎?要拔皮嗎?不知道是不是連我肚子裏這個孫子的皮他們也會拔呀?”肖輝的手指掠過自己的腹部,優雅的落回到皮包上。
何永詩眼神收縮,面容一下子扭曲變的醜陋:“肚子裏的孫子?”
“可能你在顏家二老面前得寵,反正書里這麼說,那就麻煩你回去告訴他們二老,趕緊找個體面的方式給你們退婚,否則別怪我不客氣,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天天媒體上曬我們母子二人的幸福生活。”
“你,你,你不要臉!”何永詩的閱歷終於擔負不起她現在的角色,一崩千里,哭起來。
肖輝坐到椅子上,直直腰,心裏嘆口氣,剛進來時,看她的架勢和氣場,本以為是位王者,哪知道一開口才知道就是個青銅!弱雞的很。
“你哭什麼呀!你才是他的正牌未婚妻,我是小三,該哭的是我。”肖輝看不得女孩子哭,出言救場。
“你不要臉,當人家小三還這麼囂張!我告訴世伯和阿姨去!”何永詩索性也不裝知性女人了,露出了大小姐軟弱任性的本質,哭着罵她。
肖輝丟包紙巾給她,嘆氣:“都多大了,還找家長?不用找家長了,你沒看見嗎?你未婚夫來了哦,就站門外聽牆根兒呢,攘外總要先安內,出了這種事,先要管好的就是家裏的這位男人,你說是不是?”
肖輝沒有撒謊,顏江陵確實站在外面。
儘管劉玉騏告訴他,肖輝的個性是越挫越勇,不會輕易認慫,可他還是不放心,一夜未睡。
劉玉騏告訴他,肖輝今天會來這裏重振旗鼓,過回以前的生活。
他早早的便來了,在這裏等候。
剛才去了趟洗手間的工夫,肖輝就真的來了,還遇上了早她一步來的何永詩。
“姐,你太狠了。”顏江陵步進辦公室,一張苦逼臉,聲音顫顫的,認慫。
顏江陵根本想不到肖輝的戰鬥力爆滿,會懟的何永詩哇哇大哭。
剛才他在外面還心急如焚,怕口無遮攔的何永詩會令肖輝難堪痛苦。
現在看來,肖輝不光沒有難堪痛苦,還趁機報復了他一把,讓他在家裏的處境更加不妙。
“彼此彼此。”肖輝朝他拱拱手。
“顏江陵,你說,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她真的有了你的寶寶?”何永詩上前拽住顏江陵的袖子,高聲質問。
不等顏江陵回答,肖輝從包里甩了張化驗單據出來:“何小姐,何必問他,這證據足夠了吧?”
何永詩一把拽過單據,瞥一眼,哇一聲哭出聲,扭身跑出去。
“姐,不用玩的這麼大吧?”顏江陵不去追何永詩,反倒是攤着雙手,朝肖輝露出苦兮兮的難堪笑容。
“你玩我的時候,有沒有覺得玩的大了?”肖輝問他,認真臉。
顏江陵一時僵住,眸色苦痛。
“別傻愣着了,快去追呀!她可是嬌滴滴的大小姐,不似我這皮糙肉厚的婦人,萬一出事可怎麼得了。”肖輝對他道。
顏江陵不去追,依舊穩穩的站着,盯着她的臉。
盯的肖輝有些囧,把頭調向一邊,整理辦公桌上的文件。
“你是不是喜歡我?”顏江陵開口,石破天驚的問題。
肖輝不打算回答他,保持沉默。
“回答我是或不是。”顏江陵走近前來,動手動腳,伸出手指欲要抬肖輝的下巴。
肖輝不吃他這一套,舉起手裏的文件朝他手上打過去。
文件紙鋒利的邊緣掃過他的手指,留下淺淺的血痕!
“疼!”顏江陵化身奶娃兒,舉着手指叫一聲。
“活該!”肖輝回應他,看都不再看一眼,繼續收拾文件。
“拜託你給我個答案,好讓我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顏江陵美男計不成,恢復出廠設置,耍起無賴。
“我就不,讓你猜。”肖輝回頭沖他一樂,氣死他。
顏江陵面紅耳赤,一拳砸到辦公桌上。
“老老實實告訴我你跟劉思宇的交易內容,否則我會把這個謊話進行到底。”肖輝不再逗他,嚴肅了神色。
“沒什麼內幕,你知道的就是所有內幕,我開始用你,並不是為了對付博銳,而是為了進入這個行業,後來知道了你與劉思宇的恩怨,才產生了對付博銳替你出口氣的想法。”顏江陵真誠的聲音。
肖輝看看他的臉,神情也挺真誠的,莫非說的是實情?
“姐,顏氏的起落你不了解,我來告訴你,顏氏與博銳本來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兩條線,大家做的領域不同,沒什麼交際,我爸雖然也認識博銳的前董事長劉萬昌,可沒什麼深交。
然而六年前,顏氏一個副總提議要進入這個領域並且做了份詳細的計劃書。我爸看了這份計劃書很感興趣,便聽從了他的建議,打算涉足這個領域。哪知道卻被劉萬昌狠狠坑了一把,不但賠光了顏氏的資產,還欠下了巨債……”
顏江陵的話未講完,被肖輝打斷,肖輝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顏江陵,你未婚妻受了刺激,哭哭啼啼的跑了,你還有心情在這裏跟我啰嗦這些網上就可以查到的內容?”
“我只想讓你知道,雖然一開始接近你的目的不純,可我真的沒有利用過你!我對你都是真心的!”顏江陵一秒變色,吼起來!變成狂躁的獅子!
“你有未婚妻。”肖輝冰冷的聲音提醒他。
“去他媽的未婚妻!你倒底聽沒聽懂我在說什麼!”顏江陵炸了毛,狂吼。
“去非域親自挖鑽石很辛苦吧?親自打磨沒有傷到手吧?怪不得你手腕上有道疤,打磨鑽石的時候留下的吧?”肖輝繼續用冰冷的語言挖苦他。
“我和何永詩的事,三言兩語說不完,我們需要坐下來好好談談。”顏江陵雙手揪着頭髮,勉強自己鎮定。
“昨天還說一分鐘就可以解釋,說你跟她只是名義上的情侶。”肖輝揪住小辮子不放。
顏江陵扯過她的胳膊,強行將她往懷裏拉,腦袋垂下來尋她的唇。
肖輝玩了命推他,大叫:“現在還玩這一套不好使了,你怎麼對得起何永詩!”
顏江陵不說話,將她猛摁到牆邊,正要行兇,只聽外面傳來驚恐的叫聲:“不好啦,有人要跳樓!”
“何永詩!”肖輝一激靈,大喊道。
顏江陵放開她,衝出去。
待肖輝氣喘吁吁的奔上樓頂,顏江陵已經跪倒在平台上,正跟站在樓台邊上的何永詩說著道歉的話。
“你說過要一輩子愛護我的,為什麼還會跟別人有寶寶。”
“你說要寵我一輩子的,為什麼要跟別人在一起。”
……
何永詩哭着訓斥跪在地上的顏江陵,受盡萬般委屈的模樣。
顏江陵一直說對不起,只說這三個字,沒有旁白,更沒有別的解釋。
肖輝都替他着急,這禍事是她惹出來的,若真出點事,她這輩子可不用過下去了。
“何永詩,你聽我說,剛才我說的話都是騙你的,我跟他根本沒什麼,更沒有懷寶寶,我經常出入醫院,順手拿張空白的化驗單平常的事,不信你仔細看看,那上面只有我自己填上的結論,根本沒有醫院的印章嘛,都是假的。”
肖輝向前走兩步,大聲跟何永詩攤牌。
何永詩瞬間止住了哭,張大雙眼望向顏江陵。
顏江陵還在生硬的說對不起。
肖輝在他身後輕輕踢他一腳,低聲吼:“能不能有點反應哈?兩條人命!她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也得賠上性命。”
“乖,相信我,我早就跟你發過誓,這輩子只有你一個女人,若是違誓,天打雷轟,不得好死……”顏江陵總算是說了段與對不起有關的表白。
何永詩聞言,噌的從樓台上跳下來,直撲到他懷裏,伸手捂住他的嘴,哭:“別說不吉利的話,我信你,我相信你……”
顏江陵起身,摟着她的肩膀,聲音疲憊:“走吧,我送你回家。有話咱們回家說好不好?”
“好,什麼都聽你的。”何永詩小鳥依人,靠在顏江陵身上,跟他下樓。
看熱鬧的人群散開,肖輝這才慢吞吞的下樓來。
人生真是不公平,她剛剛有了點報復后的快感,卻又很快被這鬧自殺的小丫頭片子給硬生生的扳了回去。
小丫頭片子一鬧二哭三上吊,人見猶憐的讓人心疼,她這個年紀卻不允許,她若是這麼做,多半會被唾沫星淹死,就是作死唄。
肖輝滿懷憂傷的回到辦公室,幾個月以來所有的美好只不過是場鏡花水月,一個石子投過來,一切幻滅,她又回到了苦逼的原點。
劉玉騏來到她身邊。
“你走,不想看見你,我上輩子肯定是個內奸,專門出賣朋友,所以今世才會被朋友坑,被方蓉坑完了,被你坑。”肖輝厭惡的說道。
劉玉騏不在乎,偏偏湊到她身邊坐下,挽起她的胳膊,笑顏如花:“輝兒,咱倆也有三四年沒見了,別一見面就赤眉白眼的好不?我請你吃午飯,吃你最喜歡的酸菜魚和小龍蝦。”
“我現在不喜歡吃那些了。”肖輝拒絕。
“也是,人的口味總是要變的,早就勸你變變口味,你總不聽,還得自己想明白才行不是。”劉玉騏壓根不尷尬,順着她話爬起了坡。
“飯可以不吃,話一定要跟你說明白,一直以來我都搞不懂,顏江陵那小子為什麼那麼熟悉我的口味,現在倒是明白了,你就是他背後的那個軍師是不是?”肖輝問她。
劉玉騏摟住她的脖子,嬌滴滴的回她:“就算他有未婚妻,也還是個單身,人家覺得你還有嫁入豪門的機會,所以才會答應幫他的嘛,我這也是為你好,你不要不領情哦。”
肖輝苦笑不得:“照你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讓我經歷這場紅塵劫是不是?”
“這叫什麼紅塵劫啊,分明是個機會!你要抓住機會好不好?嫁一個給劉思宇那混蛋看看!不信你肖輝離了他就找不到好男人!”劉玉騏跳起來叫道。
肖輝悲天憫人的眼神看着她,像是看着自己:“親,我跟你的人生理念不同,我不靠男人生存,我靠自己過活。”
“切,別跟我講三觀,都這把歲數了,還堅持個毛線!你看看我過的不好嗎?”劉玉騏大言不慚。
“你們三個究竟在密謀什麼,為什麼把我牽扯進來?顏江陵為什麼說劉思宇要魚死網破?劉思宇為什麼說死也要拉個墊背的?”肖輝把心中的疑問都問了出來。
劉玉騏發出豬一樣尷尬的笑聲:“這個你不懂嗎?你能想通的呀,無非是生意上的事,顏江陵想收購博悅,劉思宇當然不會坐以待斃,自然要反擊的啦。再說了,輝兒,當初就是劉思宇帶你進這行的,德城那個老闆喜歡你,更喜歡劉思宇好伐?”
肖輝心底一片灰暗,劉玉騏的行為至少讓她明白了一件事,這秘密挺大的,他們根本不想讓她知道。
“一起吃飯。”劉玉騏拉她走。
兩人走到門口,走不了了。
梁玉玲站在門口,身後跟着兩個孩子,可憐巴巴的仰臉盯着肖輝。
“今天不是星期天,為什麼不上學?”肖輝問梁玉玲。
梁玉玲答非所問:“我住的地兒不適合小孩子,會教壞小朋友,我媽又進了醫院照顧不到,送給你也算是交差了。”
肖輝雙手撫住孩子的肩膀,沉默。
梁玉玲見她不語,扭身要走。
“顏江陵跟你說了什麼,你乖乖的帶走了他們姐弟兩?”肖輝在她背後問。
梁玉玲回過頭來,一臉解嘲的笑:“肖輝,其實我真的很佩服你,一把年紀了,還是個二婚頭,竟然還有那麼優秀的男人喜歡我,肯為了你花那麼大的本錢。”
肖輝咽了口口水。
“姑媽,我餓。”大寶抱住她的腿,嚷。
“姑媽,我也餓。”小寶見姐姐嚷,也跟着嚷起來。
“姑媽帶你們吃飯去。”肖輝抱起小寶,哄他。
身後的劉玉騏長嘆一聲:“輝兒,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你這是典型的例子。”
“我算什麼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欠嫂子的,幫她照顧孩子也是應該。”肖輝苦笑道。
“為了那三百塊學費,你打算賠上一輩子?你又不是沒有照顧過他們。”劉玉騏說。
“姑媽害死了我親媽,就該照顧我們的。”大寶忽然插了一句。
“死小孩!誰告訴你你媽是姑姑害死的?”劉玉騏輕輕扇了大寶一巴掌,喝道。
“姥姥,姥姥說的,她還說姑媽不管做什麼,都是應該的,是她欠我們的。”大寶大聲說道,帶着委屈的聲音。
劉玉騏看着肖輝,冷笑:“看見沒有?丟進去上百萬,養出來的白眼狼。”
“你跟小孩子計較什麼,她又不懂。”肖輝道。
“輝兒,跟我一起走吧,我家那死鬼怕我悶,給我註冊了間公司,你過去幫我啊,對你來說,換個環境生活更好些。”
吃飯的時候,劉玉騏認真跟肖輝建議。
肖輝剝了個雞蛋給大寶,嘆氣:“換到哪裏都一樣,這是我的原罪,每天晚上發夢,都是嫂子一身血污跟我索命。”
“夠了你!虧你還做過四年醫生,醫學常識沒有嗎?羊水栓塞能救得了嗎?何況當時你又不在手術室,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好吧?”劉玉騏罵她,噴她一臉唾沫星子。
“如果我不回家休息,堅持給她手術,也許就發現了呢?你知道的,我救活過兩例這樣的孕婦,現在大人孩子都活的好好的,偏偏到我自己的親人這兒,就不行了。”肖輝聲音低下去。
劉玉騏氣極而笑,拿起勺子敲她的頭:“我看你是被肖家的人還有那個老太太洗腦了,凈往自己身上攬事兒。這世上的意外多了,就算你再厲害,也防不了那麼多。”
肖輝沉默,不回她。
這些看背在身上的這血債,已經在她心裏烙了痕。
嫂子的比預產期提前了一周生的,她與劉思宇回老家看櫻花了,待她回來,面對是已經是嫂子冰冷的屍體。
她恨自己,走之前嫂子還跟她說,感覺不太好,怕是要提前。
她檢查后信誓旦旦的跟嫂子保證沒問題,一定會母子平安。
可最後卻是這樣結局。
嫂子的在天之靈也會恨她的。
四個人吃完飯,劉玉騏開車將兩個孩子送去學校,肖輝又答應他們放學後來接他們回家,這才驅車離開。
沒走多遠,接到劉思宇的手機,要她回去談點事。
肖輝想拒絕,可劉思宇話里話外那意思似乎非談不可。
肖輝的好奇心被激起,讓劉玉騏把她送了回來。
家裏不止有劉思宇,還有梁老太太,在醫院裏住了幾天,越發紅光滿面,精神矍鑠,見了肖輝,大聲要招呼,又倒茶給她喝,儼然她成了這屋的女主人。
“囡啊,思宇跟着商量着把兩個孩子過繼了,一來了了玉美的心思,讓她在九泉之下也能閉得上眼,二來呢,這城裏上學的條件也好,對兩孩子的將來也有好處。”
劉思宇坐在沙發上不講話,梁老太太打了馬前炮,把事兒說了出來,說的理直氣壯,彷彿事情本來就該這個樣子。
肖輝不語,瞧着劉思宇。
劉思宇清清嗓子,低低的開口:“你知道你疼這兩孩子,之前我是太幼稚,其實也是沒有經濟基礎,不敢說大話,如今不一樣,我有能力撫養他們,就想着給他們一個好的成長環境,也了卻你的一樁心事。”
“我們已經離婚了,這事跟我沒關係,你想收養就收養嘍。”肖輝試圖把自己從這件事裏摘把出去,假裝忘記自己的原罪。
“啊呀,囡啊,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這是你的親侄子侄女!思宇這是幫咱們家的忙,你倒能說出這話來?離什麼婚,有了這兩孩子,就一起好好過下去,我看你是有福燒的!玉美當初就不該給你湊學費讓你念書,如今翅膀硬了,良心倒沒了!我回去說給鄉里鄉親聽聽,讓他們評評理去!”梁老太跟着懟上了,拉開潑婦罵街的架勢。
肖輝怕的就是她這個,她回鄉去說說倒行,怕的是她根本不回鄉,就在小區門口坐着淚一把鼻一把的訴說她的所謂的沒良心。
“行,我知道了,讓我考慮考慮。”肖輝不想引燃戰火,服輸。
梁老太拍手弄臀:“還考慮什麼!這就去補了結婚證,馬上把孩子戶口辦了!大的不用說,上小學耽誤不得,小的也要上幼兒園不是,現在的小孩子可了不得,從小就得上好學校,你得對得起你嫂子,把她這兩個孩子培養成材。”
肖輝覺得頭疼欲裂,手摸着額頭不想再回話。
劉思宇厲害,請這老太太出山,怕治服不了她。
她這原生家庭真是的糟糕了,卻又擺脫不了。
顏江陵出的主意不過也只是一時痛快,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怕終她這一生,也要困死在這局裏。
“囡,我沒別的意思,你不要為難,如果我確實讓你失望,你不想復婚,我想的通,我自己收養孩子,只是他們都跟你親,有時候你過來看看他們就行。”
劉思宇又開口,聲音溫順,話語中聽。
肖輝抬頭,吃驚的盯着他。
“囡,我知道我隱瞞你家世這事做的過分,可我對你的心是真誠的,當時我真的不想再回那個家,我爸是把我們母子趕出家門的,我也想不到有一天他還會再叫我們回去。”
劉思宇悲哀的語氣,說的話好像發自內心。
肖輝吮吮鼻子,無言以對。
他領會錯了她的意思,她更生氣的不是他隱瞞身世,而是跟方蓉攪在一起。
顯然,他總是迴避本質問題。
“我還有事,這就走了,你跟方蓉好好對待孩子,有時間我會來看他們的。”肖輝努力讓自己表現的鎮定,理理衣襟,出門。
“你這個沒良心的!”梁老太怒罵,彎腰脫了腳上的拖鞋,朝肖輝後腦勺擲去!
肖輝覺得有東西朝自己擲過來,本能的歪頭去躲,卻一頭朝門框上撞去。
一隻纖細乾淨的手擋在了門框上,她的頭正撞到那手上,隨後而來的拖鞋掠過她的肩膀,砸中那隻手的主人胸口。
“囡,你沒事吧?”劉思宇衝過來,關切的問,眼神卻充滿了仇恨,望着站在門口的人。
“顏先生,不耽誤你們談事,我走了。”肖輝對堵在自己身前的顏江陵說道,側身要走。
顏江陵拽住她的胳膊,拖着她朝電梯走去,丙個人都好似沒看見劉思宇一樣。
劉思宇瞧着他們消失在電梯裏的身影,眼睛迷一迷,再迷一迷,緊緊咬了咬牙,冷哼一聲,重重的關上了門。
顏江陵挾持着肖輝上了他的車。
肖輝一言不發,望着前方。
“你聽我跟你說,何永詩是我朋友的……”顏江陵趴在方向盤上,側目望着她,又試圖解釋問題。
肖輝雙手掩住耳朵,諷刺的臉:“你們現在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都離我遠點,一群混蛋!”
顏江陵閉了嘴,眼神苦痛,半晌,又嘶啞的開口:好,不想聽這個就不說,說別的,你跟顏氏簽的聘用合同還不到期,不是連副總都不想做了吧?”
肖輝雖然掩着耳朵,可他的話還是聽的清清楚楚。
她看看他失意的臉,心裏有點小小的快意,聽他這麼說,咬咬牙,哼一聲:“私事公事我還分的開,像你這種卑鄙小人,我如果現在辭職,肯定要收我巨額違約金,我才不辭,等你辭我好了。”
顏江陵聞言,嘴角微微上彎,眼神一下子明亮起來,直起身,發動車子,猛的衝出去!
“瘋子!你要幹什麼!”嚇了一跳的肖輝大叫。
“回公司開會,既然你還是承認你是顏氏的員工,就要聽我這個總裁的。”顏江陵霸道的說。
“我不想聽你的,不用去哄何永詩嗎?小心她再鬧脾氣。”肖輝冷笑道,說完又後悔,這些話聽起來像吃醋的情侶才說的。
她可不是喜歡他,不過是因為他騙了她!
“我每時每刻都得哄她,這樣的人生也真是夠了,姐,我喜歡跟你在一起,很輕鬆自在,是我想要的。”顏江陵的聲音低下去,低的讓肖輝心生憐意。
“有些東西就是宿命,由不得你選擇,姐,其實我們兩個同病相憐,都因為原罪而不得救贖。”顏江陵又說道,聲音苦痛,不像他年紀該說出的來的話。
肖輝伸手掐了自己胳膊下,讓自己清醒清醒,這混蛋不是又在用美男計吧?她查過他的資料,除了沒查出這個未婚妻,也根本沒看到他受過什麼苦,出身有什麼不好。
肖輝是真的苦,而他,在肖輝眼裏,就叫作無病呻吟,為賦新詩強說愁。
“嚇!你倒是挺有心思,也想搞一個白玫瑰一個紅玫瑰?家裏放個豪門出世的老婆,外面養個貼心的情人?”肖輝冷笑道。
“如果這個貼心的情人是豪門出身,那我家裏是不是就不用再養個老婆了?”顏江陵啞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