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孤島
()任刃醒來時,只覺得後頸處疼得厲害。。
記憶在一瞬間紛沓而至,他這才想起之前的戰船被襲之事,以及自己的落水。任刃水性雖不算極好,但也不差,他清晰地記得憋着氣落入水中時,還未待他睜開眼看清自己的處境,便被人在頸后一擊打暈。
閉着眼,不動聲色的放緩呼吸,任刃傾聽着周圍的氣息,斷定無人之後才睜開眼來。這是一間普通的民房,簡陋但也算整潔,屋中只有一床,連桌椅都是沒有的,更別提飾物和其他。
緩緩坐起身子,一手輕輕拿捏着後頸處,一邊觀察着自身。除了後頸處還在隱隱作痛,身上沒有受傷,內力也還在。之前的衣服已經被全數換下,現在身上的裏衣也是新的,觸感絲滑倒是上好的布料,外面是一件白色的長衫。屋內空空,一目了然,隨身攜帶的藥包和銀針全部都已經不見。
沒有貿然起身觀察窗外的情形,任刃斜靠在床頭思考着。
那突如其來的襲擊是怎麼回事?會是什麼人?澤國?任刃搖搖頭,沒必要,這個停戰協議怎麼看都是澤國佔盡了好處,澤國君主不是一個鼠目寸光的人,此時攻擊蕭天弘沒有半點好處,反而很可能引得華國大怒,不計代價舉兵消滅澤國。
朝中的勢力?任刃又隨即否定了這種想法。如果是新晉登基的蕭天弘,也許離開弁京親臨澤州會引得朝中動蕩,但現在這個蕭天弘哪是能被人拿捏得住的角色?他既然敢來,那麼朝中必然已無憂患。
任家的**?要知道如果蕭天弘在澤州出事,任家必然難辭其咎。可是,任刃不認為朝中那個官員有能力在父親和李州守的眼底下能做出這樣的大動作卻不被發現。
難道是蕭天弘?任刃對於現在的蕭天弘實在是捉摸不透,對於議和之事為何要帶上他也不明白,難道是蕭天弘使人抓他?仔細回憶一下又覺得不對,以蕭天弘的手段要暗地裏抓他實在算不得難,那群黑衣人應該不是蕭天弘派來的,他們也攻擊了皇船,而且確實砍殺不少的侍衛。這些侍衛也都是武功不錯之人,是蕭天弘親自培養的勢力,他不會為了捉一個小小的任刃而犧牲這麼多的手下。
這些不是的話,還能是誰呢……
左思右想沒能得出結論的任刃只好慢慢起身,動作極慢的側耳聽着周圍的動靜。。剛剛沉浸在思緒中沒有留意,現在倒是能比較清晰的聽到海浪拍岸的聲音,空氣中也帶着海邊特有的咸濕氣味。
外界的干擾過大,任刃在屋內無法分辨出屋外是否有人把守,但這麼干坐着也不是辦法,任刃站起身,穿上嶄新的布靴,起身向門口走去。門只是虛掩着,任刃只是猶豫了一瞬間,便伸出手將門推開。
然後,被眼前的景象震在當場。
就算任刃經歷過再多的波折,也沒想到會被困在這裏。
視線所及之處,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遙遠的地方,海天相接,澄澈的蔚藍連成一片,構成一個圓滿的圓。幾隻零星的海鳥慢悠悠的在遠方翱翔徘徊,時而在海面輕點,與波光粼粼的海面構成了一副讓人心胸開闊的唯美畫卷。
只是,這美麗遼闊的景象並沒能讓任刃有任何欣賞的心情。海浪一**的盪了過來,力道算不上輕柔的拍在他身前不遠處的礁石之上,濺起的水花幾乎要沾到他的衣襟之上。
這是一個礁石形成的小島。
真的只是一個小島,很小。任刃回過身,一眼便能望到這個小島的邊際,小島的地面高出水面最多三四米,這似乎是一塊極大的礁石形成的天然島嶼,上面幾乎沒有什麼植被,更別提淡水。只有一個突兀的木屋,在島上最為平坦的地面上孤零零的立着。
任刃終於明白為什麼抓他的人沒有控制他的內力了,之前還想着用武功突圍出去,現在看來對方是完全不在乎的。這樣的環境下,就算武功舉世無雙又能如何?沒有船,連造船的材料都沒有,拆了木屋造船?他還不想晚上被凍死,就算有內力傍身,晚上的海風也不是他能抗住的。
苦笑着席地而坐,身下的礁石透着森森的寒氣,似乎是從深不可及的大海底部傳達上來的,透心的涼。
對方到底是什麼用意?要把他活活餓死在這裏嗎?沒有水沒有食物,只有一個擋風的小屋,一床還算暖和的被褥,他能支持幾天呢?可若是想殺他,為何不當時直接就動手了呢?這麼耗着是為什麼?
也許,他開始就猜錯了,對方並不是奔着蕭天弘去的,而是他。。這個地方並不是那麼好找的,一塊天然的礁石島,平坦的地勢,出水較高的海拔。再加上這特意建造的小屋,無論怎麼看都是蓄謀已久的吧。
可是,任刃想不通會是誰要抓自己。他自問重生以來沒有與什麼人結仇,他雖是任家二少,但既無實權在身,也沒有什麼值得利用的地方吧……不對,任刃一凜,難道是用自己威脅父兄?不,隨後他搖搖頭,沒這個必要,澤國君主不會做這種蠢事,有捉他的功夫還不如直接殺了蕭天弘划算。
拖着腮正皺眉思考的任刃頭上突然閃過一道陰影。抬頭,竟是幾隻海鳥飛過,在空中盤了幾圈后忽然向下俯衝,幾個拍翅就落在了任刃的面前。
有些好奇這海鳥居然不怕人,任刃伸出手試着將海鳥抓入手中,才發現其中一隻的腿旁幫着一個小木筒。伸手取過,打開裏面是一封簡短的信,大致是說木屋之後有一個水缸,裏面的淡水足夠他使用一個月。至於食物,會有人給他送來,請他不必心焦,安心在這裏等待一個月就好。
將手中的信又讀了兩遍,任刃無法從字體分辨這是何人,信中的語氣也算客氣有禮,這讓他更摸不到頭腦。在這裏等一個月……為什麼?看這樣客氣的口氣,更像是邀請他做客的樣子,那麼是有求於他?可若真是有求,為何不現在就提出呢?
食物會有人送來……任刃看着這句話,心裏有了計較。只要有人,他就有自信能夠挾持住來人,問出想要的情報。而且這四周一望無際的海域,來人必然是划船而來,那麼必然能夠找到機會搶過船來逃走。
可是,任刃的如意算盤在傍晚來臨的時候被打碎。
夕陽西下之時,遠遠地看到有人划船而來。任刃剛要做出準備伺機搶船時,卻見那人居然在距離此處百米有餘的地方突然棄船,游水而來。這讓任刃目瞪口呆,就算他輕功再好,也不可能這麼遠的距離飛躍過去,游這麼遠的距離就更不可能了。
待到那人上岸,準備多時的任刃一把就將那人制住,一手卡住他的脖子,厲聲喝問:“誰讓你來的?”沒想到這人只是恩啊了兩聲張開了嘴,任刃一眼便看到那張開的口腔中竟然是沒有舌頭的!啞仆!
任刃心中更驚,對方真的防的他死死地,竟然派出啞巴來送飯。此時他已經分辨出,來送飯的人只是一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看來是問不出什麼了。任刃無奈的鬆手,那人也不驚慌,轉身將剛上岸時放下的飯盒拎了過來。
這人泅水技術了得,百餘米的距離,還是頭頂着飯盒過來,裏面的飯菜竟然完全沒有沾上海水,還冒着熱騰騰的香氣。餓了一天,任刃也有些扛不住了,將飯菜取過略作觀察,應該是沒有下毒的。
一碟一盞的,竟然是三個菜,一大碗米飯,外加一小壺白酒。一一取出,在飯盒的底部又是一封信,只有兩句話:若傷來者,飯菜不候。
搖頭苦笑,任刃揮揮手就放這送飯之人離開了。被逼到這個境地啊,竟連一點反抗的辦法都沒有。只有全盤接受,靜觀其變了。
只是……夾了口菜,自己孤零零的吃飯,有些不習慣呢。忽的想起那個總喜歡在吃飯時給他夾菜的人,總是趁着他人不注意在飯桌下悄然握住他的手的人……心口處有種悶悶的難受。
目光悠遠的投向滿眼蔚藍的遠方,不知他們都急成什麼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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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澤州府內已經是一片混亂。
皇船以及隨行的兩艘戰船遇襲,戰船之一損毀沉沒,侍衛死傷大半。
蕭天弘陰沉着臉坐在主位之上,聽着近身侍衛的彙報,心中的怒火幾乎將要將這屋子的房頂掀翻。居然在兩國議和時出現這樣的事情,簡直就是在打他的臉面!究竟是誰做的……
對了,任刃呢!
突然想起他特意交代過的人,逼問着眼前跪地不起的人。
“臣罪該萬死,任二少他……落水失蹤了。”
“什麼?!”蕭天弘拍案而起,他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陰沉形容了,那是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陰霾,夾雜着淡淡的恐慌:“給我查,到底怎麼回事?他的武功不會這麼不濟,怎麼會不見的?!”
直到那侍衛連連告罪躬身退出,蕭天弘才跌坐在椅子上,疲憊的按住額頭。是他的失誤……太自大了啊,以為以自己的閱歷,即便是新帝登基,也能迅速掌握住朝中勢力,才敢如此託大的離開弁京。這次的事情,真是狠狠地給了他一個教訓啊。他不認為會是澤國下的手,無論怎麼想,都是沒必要的,他華國的帝王是那麼好殺的嗎?在議和的大前提下,澤國沒必要冒這樣的風險。
任刃啊,他為什麼非要帶着任刃去呢……蕭天弘懊惱的揉着額角,他的計劃徹底被打亂了!是他太想當然了,才又害了他一次!落水失蹤……生死不知!
任封疆及一眾將士站在外面看着緊緊閉合的房門,心中驚疑不定。剛剛陛下的戰船出現在海邊時明顯是遭受了襲擊,但陛下卻下令封鎖消息,除了隨行侍衛以及前去迎接的一些將領無人知曉。就算他們幾個重要的官員也根本無從知道細節,究竟在海上發生了什麼,他們暗自猜測不已。
與這些人變幻莫測的臉色不同,林澤生只是蹙起眉,聲音仍然是溫潤動聽的,只是有那麼一絲的焦急:“為何不見小刃?”
忙着揣測剛剛的襲擊事件的人們才反應過來,不是他們不關心任刃,而是下意識的以為任刃是陛下欽點,跟在陛下身邊必然無事。而受傷的侍衛不少,以任刃的作風必然是跟去施醫了,因此這段時間內還真沒人去尋他。
林澤生的注意力並不像他們那樣分散,身為軍醫自然是第一時間去查看受傷的侍衛的情況,但打眼掃過,不見熟悉的身影,心登時一沉。回身去尋蕭天弘身邊一眾的人,仍舊不見他的身影,林澤生已經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恰在這時,一陛下的近身侍衛從屋內退出,便被幾人攔住詢問。
落水失蹤……
果不其然。
林澤生沒有如同任封疆父子一樣驚怒,只是很平靜的轉過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片刻后,一隻黑鷹一飛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