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自從進入到過往的世界，他看到了太多太多的道貌岸然。無數片段在殤子楓的腦海閃過，是如此的清晰。
上官紫楓並沒有死。而是被南宮暮雨的貼身女婢偷梁換柱，丟在了野外。再往後的畫面他就沒再看到了。可那婢女的臉，他卻是深深地刻在了腦子裏。
魔領的覆滅和那個婢女脫不開關係，哪怕最後時刻她對上官紫楓留有一絲任念，也無法告罪她裏通外敵將魔領一步步推向死亡的事實。
殤子楓站在天際雲端之上，望着腳下所發生的一切，眼神落寞，不知該何去何從。
他額間的三龍印紋，也在此時泛出縷縷的金色光芒。
“你迷茫了嗎？”
悠悠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殤子楓猛然回頭，就見自己的身後方正有一道模糊的人影，和他相對而立。
影子很模糊，完全看不清其面容，可聽他的聲音，卻有些耳熟。
“你是誰？”
殤子楓冷靜下來。眼前之人既然能夠看到自己，定然和自己進入到這個世界有關。
“上官紫楓。”
影子看着殤子楓良久，終於說出四個字。他的聲音淡淡的，沒有絲毫波瀾。可是卻讓殤子楓剛平靜些許的心再次掀起波瀾。
上官紫楓……
上官紫楓！
他叫上官紫楓？
不，他是殤子楓，是殤子楓，是殤家的二少爺，是殤子墨的二弟，殤子玉的二哥！
“你在害怕什麼？”
影子的聲音再次飄忽而來。
“我沒在害怕什麼！這個世界……不對，這是個幻境！是你讓我看到的這些！這不是真的！”
殤子楓嘴上在反駁，可是語氣卻沒有表面上的那般硬氣。
“你在害怕背負血海深仇。你在害怕你一直守護的道就此湮滅。你還害怕你身邊的朋友、親人將會因此站在你的對立面。你更害怕有朝一日會和你的師門，乃至整個九州正道為敵。所以你寧願相信這一切都是虛幻，也不願相信五大門派犯下千萬殺孽的事實。”
“你究竟是誰！”
殤子楓聲音有些顫抖，他不想聽影子說這些話，更不願意去深思！
影子卻不在乎殤子楓的喝問，繼續自顧自的道：“你有與上官紫楓一樣的三龍金紋。你可能以為你在這裏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殊不知，這些都是你兒時的記憶。當然，有些也是我的記憶。”
他的記憶？
“你是魔領中人？”
“想知道我是誰，那就來到塔頂來見我來吧！”
“當然了，你可以不來，你也可以用你現在的身份生活下去。但你不要忘了，你的生生父母正在冰湖之底受着煉獄刺骨之痛。”
“你身體流淌着上官家的血，這是無法抹去的事實。”
影子見殤子楓的雙目愈發地赤紅，身體不斷地抖動着。
此刻，在殤子楓的丹田處有黑色的氣體逐漸從中溢出。只是眨眼間便瀰漫上了全身。
一道道血紅色的紋路開始爬上他的臉頰。每一道血紋都有黑氣瀰漫其中。
影子見狀只是淡淡一笑，嘲諷道：“這點事便能讓你道心不穩。若是你真如此經受不起打擊，那也不配做我魔領的少主。那便就此隕去也好！”
隨即冷哼一聲，“若是僥倖未死，想要為你的生生父母做些事情，那便登上塔頂，給我看你的實力！”
說罷，影子逐漸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殤子楓目眥欲裂，他只覺得心窩處好生憋悶，甚至有想要毀滅整個九州的衝動。
他腦海中不斷地閃現着上官天澤和南宮暮雨相擁掉落冰湖的畫面。
腳下大火依舊在燃燒，百萬生靈在大火之中凄厲的呼喊，嘶嚎。
他究竟是誰……
上官紫楓……
殤子楓……
他有父母，大哥，有三弟，還有沂陽殤府這個家，擁有一個沂陽紈絝二少爺的稱號。
可是如今，他變成了父母撿來的孩子，而自己卻成了魔領的少主，那個曾經血殺九州欠下無數血漬的魔教的少主。
即便他如今所看到的都是魔領善良的一面，可是也掩蓋不了上官霸冥在位時期大肆屠殺九州百姓的事實。
為什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殤子楓的氣息越發的紊亂，就快要支撐不住了。
而就在他快堅持不住完全入魔之際，腦海中突然傳來一位老者的聲音。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切勿妄自菲薄。你依舊是殤子楓，殤子楓依舊是你，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殤子楓身形一顫。
是啊，我還是我，我還是殤子楓。即便我的身世不為外人道，但我依舊是那個沂陽的紈絝少爺啊。
我有我的理想，我有我要去做的事。
父母，兄弟，甚是還有霜兒，寶兒，他們都在等着我。
既然他們都還沒有否定我，我為何還要自我否定呢！
身體流淌着魔領的血又如何，在這九州大陸，正魔不兩立只是一個說頭罷了。
何為正，何為魔。
上官天澤心懷天下百姓，卻還是落得個被人誣陷慘死的下場。
如今又有幾個人記得他的好？
唯有魔領屠戮百姓的歷史被人所熟知。
難道這些便是正嗎？
諸如俠客堡那些個見不得光的做派便是正嗎？
不！
當然不是！
殤子楓搖頭。
正魔只在人的一念之間。而不是僅僅一個身世就可定論的。
天道無常，可人心卻是時刻在變的。
他大可以追隨一個屬於他自身的道。他可以為了這個道去努力，去拼搏。
何至於苦苦守護這個腐朽不堪的道？！
思及此處，殤子楓渾濁的眼睛逐漸變得清明。
轟！
猛然間，天地震動，四周的景物開始崩塌，化為了虛無。殤子楓被黑色魔氣包裹住的身軀也在這可逐漸顯現出來。臉上的血紅色紋路也這一刻消失不見。
鎮魂塔中。
“你還不讓開么？再不讓開，我連你一起弄死！”
“和他廢什麼話。就瞧他這德行，頂多在天海書院是個打雜的，死了都沒人給收屍。而且在這試練塔，死幾個人根本不算什麼！要我說，直接弄死他算了，省得在這裏礙眼。”
說話之時，那人一個閃身，一掌拍出。
只聽“轟”的一聲，王大壯被他一掌轟飛，重重地摔在殤子楓的身側。
他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怒視着前方出手傷他的白虎頭紋服飾的少年，咬牙道：“你們別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哈哈哈哈哈！殺了你如碾死一隻螻蟻那般簡單。這算是欺人太甚麼？不過我倒是沒看出來，你和這個小子究竟是什麼關係，竟然這樣幫他？”
王大壯吃力起身，抹去嘴角的血漬，很是倔強的道：“我只是看不慣你們趁人之危，以多欺少！”
他轉頭又看了眼一旁氣息紊亂打坐的殤子楓，心下擔憂更深。
從進鎮魂塔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若非方才他碰巧來到這個地方，想來殤兄已經被這幾個人殺了。
真不知道殤兄究竟是怎麼了，竟然跟個活死人一樣一動不動。
“以多欺少？哈哈哈哈，我今天就教教你如何以多欺少！”
他們是在不想和王大壯廢話了。一個被家室沒背景的人，而且還是在這試煉之地，死了也就死了！
說著，他們就要一擁而上，解決掉王大壯和殤子楓。
而就在這時，殤子楓紊亂的呼吸變得更加急促，周身不斷有淡金色的玄氣外溢，緊接着從淡金色變成了純金色。
他的眉心之間，三龍印紋變得更加清晰。
出乎眾人意料的，殤子楓卻在這時猛地吐出一口黑血，隨即緩緩地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