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美夢？

“小傑，小傑~”

肩膀被人輕輕晃動，唐傑猛地一怔，慢慢回過神來。

眼前的黑暗突然退去，客廳餐桌，手中端着的碗筷，還有屁股下面有些眼熟的沙發，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

“小傑，怎麼了，快吃飯啊，一會兒就涼了。”耳邊，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來。

唐傑回過神，望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女人，嗓子有些發乾，眼眶和鼻頭莫名的酸澀起來。低垂下腦袋，快速平復心情。

“怎麼了，是不是最近學習壓力有點兒大？”餐桌另一邊，一名中年男人也開口問到，聲音帶着特有的沉悶。

“沒……”唐傑習慣性的低着腦袋，輕輕搖了搖。

“那就好，剛剛我們不是說一家人很久沒有一起出去玩了嗎？正好今天是周末，下午要不要一起出去逛一逛？”

“我們一家人什麼時候一去出去玩過了？”心裏默默吐槽了一句，身體早已經習慣性的搖頭拒絕了，他似乎早已經習慣了拒絕別人的好意。

意料中的責怪並未出現，這對夫妻只是略帶無奈的點點頭。

埋頭沉悶的吃着午飯，父母隨意交流談笑着最近發生的事情，偶爾的兩句關心讓唐傑頗有些不自在。快速扒乾淨飯菜，把碗筷端到廚房洗好，又默默的坐會沙發角落，看着電視裏的新聞放空。

他在等他們吃完，他好把剩飯剩菜放好，然後刷鍋洗碗。

今天二老吃的格外悠閑，老爸沒有一直盯着電視，老媽也沒有抱着手機和她的牌友們聊天。兩人聊得十分開心，你一句我一句

，倒是顯得很熱鬧。窗帘大開，房間明亮，似乎記憶中的冷清寂靜才是錯覺。

午餐時光結束，唐傑遵循着記憶和本能默默回到卧室。

“老公，兒子這是怎麼了？看起來悶悶不樂的？是不是學習壓力太大了？”

“不知道啊，說不定是戀愛了呢！”

“啊！不會吧！現在才初中啊！”

“怎麼不會，兒子可是繼承了我的帥氣！”

“呸……”

關上房門，聽到外面傳來的玩笑聲，唐傑嘴角一陣抽搐。

整天跟個悶葫蘆似的老爸突然會開玩笑了，還是跟老媽，這是怎樣的一種變扭感。

唉~

無聲的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打量着卧室，和記憶中的幾乎一模一樣。

除了……

走到書桌前，不大的書桌上面零星的貼着幾枚貼紙，有唐傑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這些都是當年他上學時買作業本時附贈的。也是他當時房間裏唯一的點綴。

書桌不算大，一個成年人很難坐進去，上面整齊的擺放着幾摞學習資料。

旁邊和書桌一體的書架上面，整整齊齊擺放着玩具，小說和漫畫，沒有那記憶中滿書架的輔導書。

隨意拿了個動漫手辦下來，唐傑敢保證他的房間重來沒有這些東西。

作為一個每天兩點一線的小孩，他的交際圈很小，平常也基本不會出門，沒有家長，沒人帶他出去玩，沒有朋友，所以也沒有人會找他玩，電影院遊樂場什麼的也不用提了。

所以他初中的時候根本就不會認識這些玩具手辦，至於漫畫小說什麼的，更是等到他大學之後才開始接觸。可是那時候，他已經不在意了。小時候的好奇和期盼等到能夠擁有的時候卻已經變得那麼索然無味。

他已經習慣了這一切，他從不關注電影音樂，同學喊他去玩，也總是推脫。他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獨處，那令人嚮往的陽光似乎太過耀眼。

活了二十多年，他好像什麼都不會，什麼也不感興趣。

他不會唱歌，不愛說話，不愛走動，不喜歡看電影，不用游泳，不會爬樹……

回過神，唐傑揉了揉鼻子，放下手中的模型，又取了本漫畫翻看起來。

漫畫內容很搞笑，唐傑依稀有些影響，似乎是高中時從同學那裏看過。又看了看其他東西，似乎都是自己以前接觸過的，有些印象的物品。

夢？美夢？難道這就是我心裏想要的？

一屁股躺在床上，腦袋埋在枕頭裏，曬過陽光的棉絮散發著舒適的味道，讓人沉迷。

也許吧……

躺在床上無聊的翻看着小說，都是些老套的內容。

客廳里，老爸老媽一邊看着電視，一邊隨意聊着天。老媽沒有一吃完飯就跑到牌室不見蹤影，老爸也沒有撂下碗筷一個午覺睡到傍晚，也沒有去辦公室處理他的工作。

一對父母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坐在一起聊天，很平常，很普通，但很溫馨……

下午，臨近傍晚，簡單吃過晚飯後，老爸便開着車送他去學校，晚上還要上晚自習。

唐傑理智的沒去問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學校和班級位置，反正這一切都會順理成章的……

到了學校已經六點了，年輕的學子們正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或熱情或安靜，對着桌子上攤着的作業奮筆疾書。

唐傑掃了眼教室，記憶中已經淡去的人影再度熟悉起來。

不過唐傑現在面臨一個重大的問題，他，不知道自己的座位……

班級的座位基本上每月都有變動，他可不記得自己這個時期坐在哪裏……

不過繞着教室轉悠了兩圈，終於在一個有些眼熟的同桌旁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座位有些靠後，另一邊就是牆，窩在角落裏，默默地觀察着這個世界，就是他童年的日常。

不過今天的情況顯然不同，唐傑剛把書本作業整理好，就有幾個同學聚了過來。

“唐傑，怎麼樣？作業做了嗎？”

“快點快點，一會兒就要交了！！！”

有熟悉的面孔，也有記憶中已經模糊的面貌。

借給別人作業，這還真是悠久的記憶。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更是讓他深感無奈，課堂上，他是老師們喜愛的好學生，下課了，他是同學們要好的朋友，勾肩搭背，一起討論着喜愛的事物，就連那一直是他放空時間的體育課，都常常被一群‘好友’圍着嬉鬧。

總之是弄的唐傑疲於應對。

而回到家，每天都有熱氣騰騰的美味飯菜，有笑容滿面的父母，有新衣服，有生日蛋糕，一起散步，一同出遊……

漸漸的唐傑似乎適應了這巨大的變化，他似乎真的融入了進去，雖然依舊沉悶，但已經不再時時回想過去。

……

“兒子，怎麼了？回去看爺爺奶奶不開心嗎？”車外景色飛速倒退，廣闊的鄉野風光充滿了綠意和生機。

“沒事~”

唐傑坐在後座，靜靜的望着窗外的風景，有些迷茫，亦有深深的傷感和緬懷。突然間回鄉的舉動打亂了他的心思。

如果說，父母是他的期盼，那奶奶就是唐傑唯一的牽絆和遺憾~

小時候，因為家裏經常沒人，所以，他的奶奶便來到城市裏獨自照顧他，兩人相互依偎着在這個孤獨的城市。

奶奶的身體並不好，高血壓心臟病胃病，她有很多東西都不能吃，包括所有的葷腥食物，但還是會為自己買喜愛的食物，做自己愛吃的飯菜。

奶奶沒什麼文化，以前在鄉下種一輩子田，性格也是老實本分，每天帶着笑容，不溫不火，也從不發脾氣。到了城市，也很少外出溜達，她每天的消遣就是坐在陽台邊，曬着太陽，靜靜的縫補着手中的活計，有時候也會拿本字典靜靜的看着，偶爾還會向自己請教兩句。

而唐傑每次放學后也會搬個凳子趴在陽台邊，靜靜的看着窗外的車水馬龍，似乎想要第一時間看到那個自己熟悉的身影，可惜每每都是守到天黑默默離去。

可以說唐傑的童年就是和奶奶一起度過的，可惜到了初中的時候父母不在四處奔波，奶奶也就回到了鄉下。

然而，父母回到了這座城市又如何，沒了奶奶的關懷，多了父母的冷眼，沒了嘮叨，多了責罵，面對這一切，唐傑選擇沉默接受。無時無刻打着乖孩子的標籤，可惜，這並未有如何用處。

一個天天出差，一個整日打牌，偶爾聚在一起也是爭吵冷戰，除了偶爾過問一下唐傑的成績，三人似乎完全沒有交集。再到後來，父母離異，奶奶也逝去了，一切也就徹底不重要了。

做了大半個小時的車，家鄉的輪廓依稀可見。記憶中熟悉的街道，熱鬧的集市，還有集市中擁堵的人群和車流。

奶奶家住在一棟老式樓房，一樓有些昏暗潮濕，走道旁堆放着些破舊的木質傢具，還有碼放整齊的蜂窩煤。

“誰啊？來啦~”輕輕敲了敲鐵門，裏面傳來一聲有些蒼老無力的聲音。

聽到這記憶深處的聲音，唐傑鼻子頓時一酸，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奶奶是我啊~”

“哎呦，是小傑啊！”

伴隨着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鐵門咔擦一聲打開，一位不到唐傑下巴的老人推開門，布着皺紋的臉龐上帶着明顯的歡喜。

“來來來，快進來！”

打開電燈，昏暗的房間頓時變得明亮，靠着牆擺放着一張竹沙發和一張小桌板，一台老電視，旁邊還堆着各種藥瓶。

唐傑坐在椅子上，默默的望着着房間裏的一切，從前父母就很少會帶他回來看望二老，老人離世后，他便再也沒來過這裏了，這裏的一切都還是他早年記憶中的模樣。

中午，爺爺也溜達回來了，三代人難得聚在一起吃了個熱鬧的午飯。

午飯過後，靠在沙發上看着長輩聊着家長里短，唐傑心裏卻是一團亂麻。

這場夢無疑是很美好，是他嚮往，但他卻始終無比融入進去，也不知道是他習慣了孤獨還是不習慣別人的好意，也或許是因為，他一直清楚這只是夢吧……

可是，現在他卻突然有些不捨得脫離。

“唉~”

無論父母是否稱職，孩子都始終是愛着他們，想念盼望着他們的。

小時候，每當得知父母要回來了，唐傑都會死死的守在陽台上，目光緊盯着下方的街道，直到看到那熟悉的人影，又連忙跑到門口聽着那熟悉的腳步聲一點點沿着樓道接近。

他每天都帶着微笑，帶着溫順的面具，從不撒嬌，沒有需求，彷彿一個最聽話的機械人，是長輩們口中乖巧聽話的好孩子。

可是父母離異，奶奶的離去，讓他徹底失去的目標的方向。他似乎不再需要為他人而活，不需要再帶着面具。沒有一板一眼被安排的人生，活着不再只是為了學習，生存不再是為了他人的期盼。但他卻摘不下這個面具了，他害怕與人交流，不敢與人深交，他人的好意在他看來是那麼的突兀和難以接受。

沒有自我，沒有夢想和目標，只剩下了一條鹹魚。

他的夢想是什麼？他的追求？他的嚮往？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唐傑似乎重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前世，他是那麼的平凡，毫不起眼。小時候，在父母長輩的訓導下長大，從不言語，從不反駁，等家庭分崩離析，沉默就更是化成了他厚實的外殼，他是別人眼中的透明人，老好人。他就如同機械人一般每天執行着命令，他不想讓長輩生氣，不想讓他們傷心，他如同大部分的普通人那樣，按照這個世界默認的時間規則做着自己每個階段該做的事，只不過，他不是為自己而做的，他似乎也不是為自己而活的。小時候，他覺得自己要維持這個家庭的關係，所以他很努力，很乖巧。等關係徹底斷裂，他覺得他要為以後贍養父母而努力，為了奶奶不傷心，他不想讓他們失望，所以他努力的活着，哪怕這個世界在他眼中只有黑白兩色，哪怕這個世界沒有任何值得留念的。

但是這一世，他不想再混吃等死，碌碌無為，他不想如同木偶一般機械似得存活，他想為自己而活一次，僅此而已……

“所以，爸媽，現在，我人生中第一次請求你們，放我去飛吧！”

年尾這段時間差點被007榨乾，斷斷續續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寫些什麼了，有點不忍直視，不過反正也沒人看……

嗯，就先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