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衣服是件很考驗臉皮的事
()從此,我強迫自己接受穆童是我兒子的事實,於我而言,那是一個多麼血淋淋的事實啊。
表面的接受和內心的抗拒讓我對穆童提不起半點好感。整個九嶺山只有我對穆童沒有好感。那小子須臾三歲就能背出三百首詩,會認的字都趕上我了,幫中的師兄們但凡教他一點好事壞事,他都一點就通。比如穆箏教的古箏和穆澤教的調戲姑娘九十九法,他都一樣精通。在眾位師兄的培養下,以及我不聞不問的縱容下,穆童成長成難以評價是好是壞的兒童,令人頗為頭疼。
師父對眾師兄插手教育穆童這件事,也保持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主要是一來他老人家年紀大了,跑不過那班猴子一樣的徒弟們;二是他覺得一切自有天意,穆童會成長成什麼樣完全有天定,就像山腳下的那位漂亮的寡婦,勾引她的男人是不計其數的,會不會被勾引則完全是靠她自己;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老人家那段時間正潛心教我偷心訣,偷心訣是一門很認真的術法,必須教的人和學的人都全神貫注,貫注到心無雜念。比如看到床邊一堆凌亂的衣服,首當其衝地想到的應該是有人在洗澡,斷不能懷疑是有人在床上做什麼不能被穆童看的事情。
後來我一直想,我的偷心術法學得不夠爐火純青,大約是在學習的時候時常走神。因為每當快到正午時,我看到伙房那邊冒起的煙,就想着今天是輪到哪位師兄頂我的差做午飯了,而實際上,是有人在燒垃圾。
作為一門需要認真對待的術法,師父首先要我做的第一件需要認真對待的事是――偷師兄們的衣服。
這是十分考驗我的手法和臉皮的事情。主要是偷衣服一般要選在夜半時分,師兄們把自己剝光光的時候下手,一個不小心,容易被誤會為找誰偷情。
最初的時候,我從穆藥師兄那邊偷了一些迷藥來,夜半時分偷偷從窗戶里吹一點到師兄們的房間裏,倒十分省事。次日便有師兄裹着被單到我房前敲門。
“師妹啊,您高抬貴手把我的衣服還給我,師兄都一個月沒洗澡了……”
我的胃裏泛起陣陣噁心,好在我從來也沒把他們的衣服當成衣服,全都丟在垃圾桶里,然後蓋上蓋子,再加幾層箱子壓一壓。
效果甚好。
那些日子,師兄們看見我都含羞帶臊地躲,好象我一看他們就會把他們的衣服剝了似的,顯得我很不良家。
為此我十分懊惱。
師父說:“偷心訣是個術法,卻也得從基本功練起,它的精髓就在於……偷。”
我表示還是十分懊惱。
師父又說:“所以,你不要過分在意師兄們的眼光,因你以後使用偷心訣時,比這個更見不得人,世間最無恥的事情便是偷人心,你連最無恥的事情都做得,區區偷點衣服算什麼。”
末了,還稱讚我有偷東西的天賦,想當年,師父的師父叫師父偷衣服時,他險些被打成殘廢。
待穆藥師兄向師父告發是我偷了他的迷藥才如此順利地得手時,我很悲哀地又被師父罰跪了一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