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反擊
小七身體一動，牽動了頸肩處的傷口，疼得一陣眩暈。
“你怎麼了？”蕭芸秀眉微蹙，緊張地問道。
真熟悉啊！這女人的一顰一笑就像是早就刻畫在小七心裏一般，有一種銘心已久的溫馨感，可他卻連一點印象也沒有。
“你是誰？”吞下一勺菜粥，小七嘶啞着嗓子問道。
“我是誰，你難道不知道？”蕭芸嗔怪地看了小七一眼，又舀了一勺粥遞了過來。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可特么這不對啊……”小七心裏嘀咕着，扭動着腦袋，拒絕吃粥，我知道你是極光的大小姐，可特么為什麼來替我喂粥？這個說不通啊？
看見小七耍起了性子，蕭芸非但沒有着急，反而微微笑了起來，就像老友之間又看見了那些曾經熟悉的橋段。
“好了，好了……我提示你一下，你和我說過，你以後只用極光的手機，有沒有做到？”蕭芸的話里突然有了一種少女般的促狹，眉眼間竟剎那嫵媚起來。
小七聽着蕭芸的提示，只覺腦子驀地一震，胸口一熱，他對蕭芸突然產生了強大無比的親近感，儘管他根本想不起來，自己在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但他確信自己說過，而且一定像誓言般鄭重。
“想不起來？想不起來就不用想，趕緊喝粥，一會孫叔叔就要來趕我走了。”蕭芸微笑着，眼底沒有絲毫遺憾，只是催促着小七。
小七一口一口喝着菜粥，看着燈光下蕭芸的身影，他突然莫名感覺有些委屈，就像離家許久的孩子，飽經傷痛，突然見着了疼愛自己的爹娘，有一點溫熱不知不覺就溢出了眼眶。
“沒事了，好好養傷。”蕭芸柔聲安慰着小七，不着痕迹地替他擦去淚水，小七卻恍然明白過來，一張臉臊得通紅。
自己這是怎麼了？這丫頭比自己最起碼小了十來歲，自己這個樣子說出去，特么的要笑死人大牙了！
“方晉，我什麼時候同意你派人去對付孫永慶了？”蔣旭冷酷地瞪視着方晉，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張口噬人。
“我……我不是去對付孫永慶的……”方晉有些緊張，似乎想抬頭，卻還是低下了腦袋。
“你想對付陳赫？成功了沒有？”蔣旭冷冷地問。
蔣旭急急搖了搖頭，為了不引起蔣旭的注意，派的人太少了。
“居然敢背着我調動公司資源，誰給你的膽子？”蔣旭突然瞪大了眼睛，方晉心中微微一定，蔣旭翻臉是不計較的徵兆，不過自己必須給蔣旭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陳赫必須死，有他在孫永慶身邊，以後我們有任何計劃，都會受到影響。”方晉趕緊說道。
“你是說我把陳赫給了孫永慶，給錯了？”蔣旭眼睛眯縫了起來，這又是不好的徵兆，蔣旭對他父親最深沉的恨意，正是來自於蔣曉東總是逼着蔣旭認錯，而蔣旭最不願乾的事情，就是認錯。
“此一時，彼一時。當時為了你和孫永慶的交易，把陳赫給了孫永慶，自然不錯。而且，陳赫離了瑞晴，孫永慶也不能在明面上使用他，等於是廢人一個，這個事前我們都討論過。”
“只是我沒想到，陳赫離開瑞晴，他的身手依然不錯，孫永慶竟然敢使用他做了貼身保鏢，不能不承認，陳赫做貼身保鏢，無疑是最優秀的。”
“我看你既然決定對孫永慶動手，所以就打算先斬掉他的爪牙，我認為，現在國興，影響我們對孫永慶動手的最大障礙，就是陳赫……”方晉急促地述說著，卻被蔣旭突然舉手打斷了。
“你出去吧，如果以後再背着我擅自行動，你知道後果。”蔣旭淡淡地說道。
方晉心中一凜，微微鞠了一躬，匆匆離開了辦公室。
看着方晉離開，蔣旭久久沒動，方晉剛才有一句話說對了，他是看到自己決定對孫永慶動手，才大起了膽子，出發點情有可原。
方晉安排的槍手是緊跟着孫永慶行動的，否則不會那麼快就趕到了角斗星，派出槍手跟蹤孫永慶，不能算錯。而採取行動的時機也堪稱恰當，失敗只是更加證明了他的論斷。
那就是，陳赫確實是一個能夠左右計劃成敗的關鍵棋子。
方晉害怕了，他可以明顯感受得到，這小子說的話有些太多了，看着陳赫與雲暉戰士的角斗，老實說，蔣旭自己也有些害怕，禁不住在內心反思起當初處理陳赫計劃的正確性。
這種反思在他就任瑞晴董事長以後，確實很少見。
這個陳赫，他最早其實並不想動的，但這個人腦筋太死，只知道一根筋跟着老爸蔣曉東，對自己的多次暗示視若罔聞。
特別是他居然把負責自己與國興聯絡的奇峰給殺了，自己冒着被揭發的風險親自與他周旋，竟然被他打了哈哈，這才終於讓自己下定了決心。
一個只知道埋頭幹活，不知道抬頭看路的手下，做一個普通保安還可以，擔任防衛組組長這麼重要的工作，就明顯不合適了。
蔣旭知道陳赫怎麼看自己，他把自己的隱忍當作了無能，把自己的掩飾當做了浮誇，他把自己當作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紈絝，從來就沒有正眼看過一次，這讓他對陳赫的怨恨甚至超過了對自己的父親。
他之所以同意把陳赫交給孫永慶，就是不想陳赫過於簡單的死去，將他交給自己的仇人當時看來無疑是精妙的一筆。
孫永慶可吃過陳赫不少虧，他幾乎能猜得到孫永慶看見陳赫時的表情，他原以為孫永慶定會讓陳赫生不如死。然而，他又看錯了老狐狸孫永慶。
這個老傢伙，居然廢物利用，把陳赫改頭換面，當做了自己的貼身保鏢？這個老不死的，陳赫在你門外，你居然睡得着？
可他居然真的睡了，而且睡得很好，陳赫死而復活。
蔣旭轉頭凝視着窗外，只覺心情不是一般的糟糕，也許方晉說得是對的，陳赫是扳倒孫永慶之前必須解決的麻煩。
但現在，他不能再次出手，不是因為手上的血還沒洗乾淨，而是因為他有預感，國興的反擊很快就會到來，他必須得小心應付。
“從明天開始，所有二級生物衍生品價格下浮20%，總公司出貨價格不變，分公司利潤損失將由年終調差進行解決。”國興公司特別懂事會，孫永慶做出了自己回歸晴天國之後的第一個決定。
董事紛紛點頭，老闆這一趟出去，九死一生，倘若不作出有力的回擊，只會叫瑞晴看輕了國興。
瑞晴除了營養液這一塊，第二大盈利項目就是二級生物衍生品，諸如蝶燈、八爪魚保姆等等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這源於蔣曉東與孫永慶治企理念上的不同。
蔣曉東生物科技專業起家，所以一切與生物科技無關的項目，都被他視為不務正業，正因如此，瑞晴的二級生物衍生品，無論在質量還是功能上，都穩佔市場頭牌。
孫永慶則不同，他屬於半路出家的典型，有敏銳的市場嗅覺，對公司的生物科技特性，沒有宗教式的執着，所以開發出了植入式通訊系統，成為幾乎不弱於營養液的另一個公司盈利熱門。
不過國興也做二級生物衍生品，只是亦步亦趨，拾取瑞晴的牙慧，一貫市場價格就比瑞晴低5%左右。
這一塊對公司的利潤貢獻可以說乏善可陳，與其說指望它賺錢，不如說靠它維持着國興生物科技公司的招牌。
所以孫永慶選擇在這一塊對瑞晴發起報復，應該說選點極為精確，各位董事都沒什麼話說。
“可是，董事長，年終調差會不會影響業績評定？”孫正歡突然開口，他看着自己的父親，一臉的緊張焦慮。
看着孫正歡，孫永慶暗暗嘆了口氣，這個兒子真不是個做生意的料，業績評定有那麼重要嗎？你忘了你是誰的兒子。
看着在座諸位董事玩味的笑意，孫正好悄悄扯了扯孫正歡的衣服，而孫正歡毫無所覺，依舊緊盯着孫永慶。
“會議第二項，我提議聘任孫正歡為國興公司總經理，處理公司日常事務，公司原總經理孫正佳將負責公司一個新的項目，暫時卸任總經理一職。”
沒有理會焦急的大兒子，孫永慶公佈了自己的第二個決定，會議室頓時氣氛一變，孫正歡目瞪口呆，唐賀年皺緊了眉頭看向孫永慶，而孫正佳貌似神情不動，手指卻在悄悄摳撓着會議室的桌面。
“永慶，這件事是不是……”唐英臉色難看地望着丈夫。
“小佳，我相信你會對這個項目感興趣。”孫永慶舉手阻止了唐英的說話，從面前厚厚的文件里翻出一個小冊子，扔給了孫正佳。
孫正佳接過一看，只見上面寫着“國興新月世紀生物遊樂園項目”，他急急地翻開扉頁，只見裏面赫然寫着“佔地一萬畝”的字樣，頓時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緊接着，有服務小姐將一本本項目草案送到每位董事的案頭。
“這是我的第三個提議，動工建設國興新月世紀生物遊樂園項目，小佳即日就將去新月市全面負責項目施工與建設。”
聽了孫永慶的第三個提議，所有董事都露出了惶惑的神情，蔣曉東可就是在瑞晴生物遊樂園開園典禮上被殺的，孫永慶居然自己也要建一個，這……他不打算親自出席開園儀式？
“蔣曉東被殺，並不意味着項目有問題，我調查了瑞晴生物遊樂園的客流量，覺得生物遊樂園這個項目大有可為，只是，蔣曉東的魄力小了點，我打算在新月市建一個更大的。”
“到時候，把全祖星，甚至整個傳承星系的觀光客都吸引過來！”孫永慶熱情洋溢，董事們翻動着草案，也緩緩地陸續點頭認可。
新月世紀生物遊樂園，聽上去高大上，但看了草案就能夠發現，投資其實相當克制，董事們都是生意經，看了裏面的酒店、綠化、遊樂項目等等，基本就能估算一個大概。
投資20個億，對於國興不是什麼大事，權當送給孫永慶當玩具了，問題的焦點其實還在第二項，如果孫正佳堅決不讓位，只怕今天這董事會，立刻就得翻臉。
“小佳，你有興趣嗎？”孫永慶微笑着看向孫正佳。
“我有興趣，謝謝董事長！”孫正佳眉飛色舞地回答，頓時打消了在座董事的顧慮，紛紛微笑了起來。
唐賀年看了看孫永慶，又看了看孫正佳，欲言又止。
唐英看着孫永慶，滿臉的擔憂。
23點，錦鱗湖畔的“微妙”酒吧，鄧玥一個人自飲自酌，她在等待孫正佳。
按照蔣旭的要求，她和孫正佳保持着每月一次的見面頻率，這不是個繁重的活兒，只是每次孫正佳看着自己的眼神讓她難受。
她只希望儘快結束這次見面，蔣旭叫她掌握孫永慶反擊瑞晴的細節，叫她來看，孫永慶在國興四面楚歌，能夠保住自己就不錯了，哪裏還有精力發動什麼反擊？
23點零五分，孫正佳總喜歡遲到五分鐘，像是要顯示他國興小少爺的與眾不同。
鄧玥一想起這些含着金鑰匙出生，自我感覺良好的傢伙們，就沒有一點好心情，自己可是用盡了洪荒之力，才能在這裏平等地和你喝上一杯酒，你卻還要體現那五分鐘的差距，鄧玥不禁心中微嘆。
一個高大的身影攜着早春午夜的寒氣，生硬地擠進了鄧玥對面的座位，這個男子長着一張普通的大眾臉，樂樂呵呵地模樣就像是走進了自己天天買菜購物所進入的菜場集市。
“鄧小姐，幸會啊！”大眾臉的語氣里有一種不請自來，打攪了鄧玥的羞愧感，可他那激動的小眼神卻又像在告訴鄧玥，這正是他夢寐以求的見面方式。
然而鄧玥看到他，禁不住渾身一陣顫慄，這位可是國興公司大名鼎鼎的外勤組組長林元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