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重生千禧年
教室的走廊上。
陳正有些懵逼,再次揉了揉眼睛后,終於看清了四周圍的景象。
如果分析沒錯的話,這一刻,他應該是向某個人表白。
右手舉着一束花,單膝下跪。
“陳正,別這樣,大學期間我不想談戀愛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家人肯定不會同意的,你家裏......”說話的女同學欲言又止,一臉幽怨,似乎很責怪陳正玷污了她的貞潔牌坊。
“都大四了,別想着騙小女生了。”
“他想做鳳凰男呢。”
“對啊,陳正雖然是農村來的,但要是找了個本地美女入贅,可不就成了鳳凰男啦?哈哈哈!”
旁邊的人鬨笑,笑得尤為放肆的,是一個梳着大背頭的男生,叫施小虎,向來最喜歡愚弄陳正。
陳正才恍然,這好像是重生到大四那一年了,沒記錯的話,應該是自己被人慫恿,本着那啥不負青春的念想,買了一束花,向一個女生表白。
這味道,就好像一個老光棍眼看着年老體衰,巴頭巴腦地砸鍋賣鐵,四處託人幫忙討個媳婦。
按着施小虎等人來看,陳正一定會羞愧得站起來,繼而慌忙跑開。
可惜,劇本錯了。
陳正確實是站了起來,爾後,將手裏的鮮花一甩,極准地甩入離着不遠的垃圾筒。
“我有媳婦的。”陳正說。
閉上眼睛,陳正又想起彌留之際的最後一幕,妻子秦青青滿臉是血,顫着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扯開他的安全帶。
“逃啊!阿正!”
陳正沒有逃,同樣伸出手,卻沒力氣將秦青青救出去。最後,兩個人擁抱着死在車禍中。
......
“陳正,聽你的意思,你都交女朋友了?”施小虎冷笑。
整個淮北大學,陳正是出了名的窩囊,據說曾經喜歡上一個小兩屆的女生,硬是舔成了一部史詩級的經典。可沒想到舔了大半年,小女生一句“哥哥是好人”,上了一個富家公子的寶馬跑車。
那段時間,這條新聞非常勁爆,陳正為此,還休了半個月的學假。
人的格局若是打開,往往會變得很理性。上一世,陳浮大學畢業后,輾轉十幾年時間都在商海沉浮,雖然說不上富貴一方,但也是小有成就,有上千萬資產了。
他記得很清楚,在某次同學聚會上,施小虎家族生意破落,好幾次腆着臉給他敬酒,求關照的嘴臉極為明顯。
“陳正,我真的不喜歡你這樣,如果你想這樣激我,試探我是否喜歡你,那你就錯了。我王曉婷雖然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但好歹書香門第......”
陳正抬頭,掃了一眼表白的女生,暗道當年真的好蠢,挑了這麼一個人兒。
“都聽着他說了啊,估計咱們的陳同學,又開始舔了,也不知道是哪個村的村姑,這麼受陳同學待見。”施小虎樂道。
四周圍的人哄堂大笑。
陳正皺了皺眉,對於妻子秦青青的感情,他向來很莊重。那些年,秦青青為了和他在一起,不惜離家出走,堅定不已。
“怎麼,我猜對了?”
陳正冷笑,“猜對了。施同學,喝藥酒的時候,記得先溫一下,太涼,容易傷腎。”
語畢,施小虎整張臉,怔了怔后,瞬間變成了豬肝色。
沒錯兒,他天生有點痿......慶幸家裏富貴,家族裏的人不斷尋找各種名貴中藥,什麼上好驢鞭,千年山參,血枸杞等等,都泡成了酒,施小虎每天都要喝半杯,以完成傳宗接代的偉大責任。
當然,這是上一世中,這傢伙喝醉后吐露的。
施小虎顫了顫身子,心裏奇怪陳正怎麼知道這個秘密,若是在淮北大學裏傳開,怕是以後他也不敢呆了。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
不敢再激怒陳正,施小虎立即閉了嘴。
陳正淡淡笑了聲,轉身離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妻子秦青青,陳正甚至有點害怕,若是重生后的時間線錯開,他和秦青青在這一世,是否還能成為夫妻。
......
在寢室里,陳正認真地照着鏡子,沾着水梳整齊頭髮,颳去鬍鬚。
這張臉,還有些未張開......根本沒有幾年後他馳騁商海的堅毅模樣。
翻開熟悉的老舊旅行箱,只翻出了一件還算過得去的白襯衫。
“阿正啊,別想女人了。來,我們一起看書學習。”寢室最裏頭的鋪位,一個瘦巴巴的眼鏡兄抬頭,拍了拍床板,目光灼灼地盯着陳正。
陳正不由得一緊,這位叫趙天建的眼鏡兄,在大學期間,和自己關係是挺不錯的,甚至在後來陳正生意周轉艱難的時候,借了四萬塊錢過來。可惜,最後還是去了鈦國發展......不過,這傢伙的人生,可謂是蕩氣迴腸,在家鄉的時候,高三剛開學,便偷偷揣了壓歲錢和學費,獨自一人偷渡去了鈦國,最後,心心念念的夙願沒達成,卻陰差陽錯地留在一家鈦國拳館,學了兩個月的泰拳。
“阿正,你覺得同性相斥這個假命題如何?我一直在努力反證。”
陳正抽了抽嘴巴,胡亂回了兩句,逃也似地走出了寢室。
我要找媳婦!這個念頭,在陳正知道自己重生的那一刻起,便一直盤旋在腦海里。
沒記錯的話,妻子秦青青這時候,應該也在上大學,而且離淮北大學不遠。
作為夏國第二大的城市,淮城綜合排名,無論GDP,還是科技碩果,僅在燕都之後。自然,淮城裏林立的大學,也數不勝數。
而秦青青所在的藍橋大學,是最為出名的大學,聽妻子秦青青說過,年輕的時候很喜歡畫畫。
“你們這些娃兒,天天不好好學習,一個個跑過來藍橋藝術院看女娃子。”出租車司機表情很篤定,自覺得一眼看穿了陳正的意圖。
那時候的出租車司機還只是司機,不是講葷笑話的段子手,熱情得像勝利會師的友軍。
“我來找媳婦。”陳正開口,聲音有點激動。
一路上,他想過無數次和秦青青見面的場景,擁抱,依偎而哭,一訴離別後的衷腸......
忽然,陳正莫名地身子發顫。
結為夫妻,那是上一世的事情。
可這一世,秦青青未必認得他啊。
原本兩個朝夕相處的人,卻因為某種原因,錯肩而過不相識。
再說了,秦青青不僅生得漂亮,而且家世極好,憑什麼現在會喜歡他一個農村出來的大學生。上一世中,是因為一場意外,他和秦青青兩個人同時被困了三天,最後產生情愫,才堅定地走到一起......他也離不開秦青青,毫無誇張地說,陳正能有後面的成就,秦青青起碼佔了一大半的功勞。
“娃兒,我跟你講哦,藝術院的女生挑着呢,專門鑽大款爺的車子。”
“她不是那種人。”陳正略微煩躁回了一句,目光轉向車窗外,看着那些熟悉而又不熟悉的風景,心裏不斷盤算。
物是人非,行人,風景樹,連街商鋪......陳正緊接着眼皮一跳。
這裏離藍橋大學已經不遠。
夕陽下,一個扎馬尾辮的女生,背上斜斜地挎着畫板,披着一件軍色的長風衣,踩着高跟鞋子,從鋪着褐色地板的步行道緩緩走過。
“停車!”陳正驀地站起來,冷不丁撞到了車頂。
“喂喂,娃子你要做啥!別急啊,你猴急個啥!這裏不能停車,要到前面的路口。”
陳正顫着身子,車窗外,夕陽的餘暉,浸透了每一間商鋪,每一株風景樹,那抹身影,離得越來越遠。
“秦青青!”陳正將頭伸出車窗,大喊了一句。
風兒吹起來,承載着某種思念的呼喊。
......
秦青青回頭,撥了幾下額前被吹散的頭髮,在看了幾秒之後,伸出手指彈了彈腦殼,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她走得很慢,並非是不趕時間,而是因為鋪着的地板縫中,那一株株新拔綠的小草,她不忍心踩到。
她喜歡畫畫,喜歡田園山水,喜歡藍天白雲,喜歡將它們通通裝入畫框裏。
這個世界啊,原本可以更好看的,水天一色,渺渺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