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剛出虎口,又入狼窩
崔瀾亦是在暗地裏派了不少人尋找,卻皆是一無所獲,整個人就像是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再也尋覓不到半分蹤跡,就連唯一的線索都在一度中斷,滿頭霜發再次多添幾根。
人海尋人難,更何況還是大海撈針之苦,更是難如等上青天。
而另一邊的沉香卻是一直緊跟着那輛出城的馬車,好不容易等那個男人離開后,他迷暈了門口守着的二人,而後悄悄地進了房間內。
何當離在睡得迷迷糊糊中,查覺到有人進來,連忙睜開睡意朦朧的眼,又揉了揉眼睛,而後抱着被子滿臉警備的看着他,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無二,沒有害怕,恐懼等其他如何情緒,有的只是一片茫然。
就像是一個剛出生不久的稚兒,對於外界完全無半分反應。
“阿離,對不起,我來晚了,我帶你回家好不好。”沉香心知那人出去沒多久馬上就會回來,要帶走阿離只有速戰速決。
“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回家,回我們自己的家好不好。”床鋪上的何當離只着了一件單薄的天青色雲紋褻衣,滿頭如墨青絲柔軟順的披散而下。更添其柔美之色,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白瓷如玉,紅唇嬌艷欲滴。
“家。”又聽到了‘家’這個熟悉的字眼。
何當離又看了眼這個長相有些嫵媚的男人一眼,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而後後面發生了什麼她都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自己從另一個男人的馬車上,坐到了另一個男人的馬車上。
然後每日就是在馬車上睡過一天,等她醒過來后,就總能看見這個男人一直在看着她。不時露出傻傻的笑來,莫名的,她好像覺得對方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唯一不曾改變的是他們都不會帶自己回家找相公,還總對自己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簡直一個倆個就是怪人。
而外出一趟親手給她買衣服回來的清合,看到人去屋空的一幕,整個人早已氣瘋。
他怎麼樣都沒有想到不過出去短短几個時辰,自己的寶貝就被人偷了。
自此,尋人的倆方人馬變成了三方,天南地北,五湖四海,似要將整個地皮都要掀翻,掘地三處尋人才可。
眨眼間,已經徹底到了四月,那人卻完全就像是徹底從人間蒸發一樣。
不見半分蹤影,就像是從手指縫隙中溜走的清風,抓不住半分。
四月陰晴里,山花落漸稀。雨聲寒月桂,日色暖酴醾。
一處依山傍水而建的秀麗小院中,不知何時入住了一戶年輕夫妻。
院中一株紫荊花花開正艷,清風拂過,花瓣簌簌而落,沾了樹下之人衣襟留香。
“阿離要不要吃點青棗,這是剛從樹上摘下來的,很甜。”沉香將洗乾淨的青棗遞過去,眼眸亮晶晶得就像是將金子揉碎了灑在裏面。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微微上翹着。
“我不要。”何當離扭頭拒絕,繼續低頭揪着小花朵朵。
她覺得眼前的男人也是一個騙子,明明說了要帶她回家找相公的,可是卻帶她來了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地方,還不給她出門,就只能看着這男人,簡直要氣死她了。
“那阿離要不要吃糕點或者糖果,還是白糖糕,我去給你做好不好。”自從將人劫到自己手上后的沉香,只覺得現在的每一日就像是踩在雲端上,飄忽忽的似在做夢。
她的將軍,她的阿離此刻真的和他就像是一對普通夫妻一樣。
原本不想理會這個騙子的何當離在聽見白糖糕二字時,立馬重重點了點頭。
反正她自己在討厭這個騙子也不能和美食過不去,還是自己最喜歡的白糖糕。
見人點了點,沉香臉上的笑越為燦爛。斜斜的暖陽均勻的灑在二人身上,宛如渡上了一層淺色金邊,朦朧而夢幻。
“那阿離等下除了吃白糖糕后還想吃什麼嗎?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做。”沉香見她看見自己說完這句話后,眼眸更亮了,就像是夜空中最為璀璨耀眼的那顆星,恨不得想要將人摟在懷中,親親她才好。
只是現在還不是機會,他擔心自己萬一嚇到阿離了可怎麼辦是好。
“阿離還要蜂蜜桂花糕,豌豆黃,橘子汁紅豆糕、五色香糕和什果馬蹄凍糕。”這些都是眼前男人上一次給她做過的,只到現在她還一直記得那個甜甜的,香香的味道,忍不住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下唇。
這騙子雖然騙了她,可是做出的糕點卻是真的好吃。就連她夢裏都帶着甜甜的糕點味道,這騙子好像也不是全無一點用處嗎。
“好,我這就去給阿離做好不好。”沉香伸出手不受控制的給她揉了揉梳得有些不大整齊的髮鬢。
“好。”一聽等下就可以吃到,何當離眼眸彎彎如月牙,就差沒有跳起來手舞足蹈了。
沉香又捏了捏她白嫩嫩的小臉頰,眼眸暗沉,喉結不知覺上下滾動。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
何當離在沉香離開后,又默默的蹲在地上拔了好一會兒花花。想到馬上就可以吃到那些好吃的糕點了,人就有些待不住了,腳步輕輕地往那小廚房走去。
可是裏面卻沒人,撓了撓腦袋,又往房間裏走去。
只是推開門后的這一幕,足矣令她眼睛瞪大,嫣紅的小嘴微張。滿是不可置信之色。
馬上就要到達頂點的沉香也不知道她會突然進來,手上拿着她的褻衣還在欲蓋彌彰的做着什麼,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而後釋放了。
點點純白無意間灑在了棕色木製地板上,看呆了才剛從外面進來的何當離。她只是有些好奇男人在做什麼,僅僅只是好奇罷了。
就那麼愣愣的站在了原地,同一年之前剛醒過來后的模樣一模一樣。就像是一個在精緻不過的瓷娃娃,雖美,卻沒了半分靈魂。
未曾完全緊閉的紅木雕花窗欞從外外被清風吹開,攪動着室內久久不曾散去半分的濃重/腥/檀/之氣。直盤繞在彼此鼻尖,混合著幾縷花香之味。
室內靜悄悄的,時間恍如就像是突然定格住了。
“阿阿離”許久,才剛經過餘韻的沉香此刻連身上的衣服都顧不得在好好穿了,慌張無措的想要解釋什麼。可是他發現她只能從那張臉上看到陌生,不曾在意的表情。
甚至連噁心都不見有半分,驀然間只覺得心裏鈍痛到了極點。他不知道她這五年中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變成如今這個模樣。
他有多麼希望能在她臉上看到其他表情,除了吃糕點後面露出笑外無不再是,茫然,陌生之態。甚至就連人最基本的喜怒哀樂都徹底失去了。
就像是瓷娃娃,美麗得令人心疼。
“阿阿離”沉香走到她面前後,一張臉漲得通紅,手指無措的就像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完全不知要怎麼辦才好。
更發現了此刻衣衫不整的自己,連忙整理着着裝,好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狼狽。即使他在他眼中看不到半分,可還是不能忍受自己如此一幕被她看了去。
何當離就是那麼獃獃的看着他動作,就連自己原本一直惦記的糕點都忘記了問。
清風拂過,帶動幾縷青絲拂面,撓得她臉頰痒痒的,像伸出手去撓。
可是她的手不知什麼時候被男人抓住在了手心了,他的手比自己大了不少,襯得她的手有些小巧的可愛。
“讓我抱抱你好不好,阿離。”沉香嗓音低迷,帶着絲絲哀求之色。一雙本應是嫵媚多情的桃花眼中,此刻滿是掙扎而出的痛苦之色。
“我就抱抱你,什麼都不做。”明知她不會做半分回應,可他還是忍不住奢侈的對她伸出了手。
哪怕她不曾回答半句,只要別拒絕他就好。
何當離就那麼愣愣的站在原地,既不推開也不回復。任由他抱着自己不放,拚命的深嗅着她身上淡淡的甜膩花香。
擁抱着的力度甚至是大得想要將她徹底揉碎進了骨子裏,再也不曾分離半分才好。
“阿離,我喜歡你,你知道嗎?”
“我很喜歡喜歡你,從見你的第一面后就喜歡到了現在,一直不曾改變過半分。”嘴裏一張一合說著那些他只敢在夜深人靜時吐露的心聲,此刻就那麼大膽的同着告白的主人公訴說著。
此刻沉香的心裏就像是有千萬字螞蟻在啃食一樣,甚至就連心底關押着那隻惡魔都在不斷的叫囂着要衝破牢籠。
何當離被男人拉過來,抱坐在腿上。就那麼看着她,眼神清澈見底,宛如一汪清泉。
沉香覺得現在的自己好像只是單純抱着她,就像是褻瀆了她一樣。嗓子眼突然間堵得難受,想要做些什麼才好。
“阿離想不想喝牛奶。”男人的嗓音似帶着無限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