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卷(007):汪溥

序卷(007):汪溥

序卷(007):汪溥

“陛下,請恕奴才僭越!”汪溥看到他的主子態度如此坦誠,這才顫聲說道。

“不是說好的嘮家常嗎?”鄭艾有時候非常討厭扈萊-汪溥的這種強調,人總是有意無意地把自己推到施虐的位置,而他扈萊-汪溥本人則心甘情願地扮演這受虐的一方。

真像一場虐戀,只可惜她完全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現在一旦跳出這種關係,她都不知道該與他如何相處了。反過來,如果坦然接受這種關係,倒更符合他們在人前尤其需要的那種無可挑剔的君臣關係。也許古代很多帝王與貼身太監就是這樣的關係,而她除了自覺自愿地接受,再也不可能有別的選擇,否則,他們的真實身份就會很容易暴露,孰輕孰重,她又能不懂?

只是有的時候,免不了有點逆反,諸如此類的嗔責,便是一種小小的不滿。雖然她是在性自由度極高的美國接受高等教育並最後成人,但從沒打算和一個花甲老人來場重口味虐戀,哪怕對象只是一個魂魄,哪怕只是純粹的精神上面。

“奴才不敢!”

“莫非你信不過朕?汪愛卿……”肖衍的口氣有點不滿,不過還聽得出他的剋制。確實也是沒有辦法,畢竟他倆必須呆在一起,只要人家心甘情願受虐,她要不想施虐也難。管它口味輕重,到了這個份上,想不玩也不成了不是?

“奴才更是不敢!”汪溥欲跪不能,神態愈發尷尬。

“那就說吧!好了,朕再口諭,今後凡是朕需要嘮家常,說錯了你都無罪!”

“奴才領旨謝恩!”汪溥跪下,恭恭正正地磕了三個頭,隨後起身。

“又來了……”肖衍不耐煩似地擺擺手,往前湊了一步。“這下總可以說了吧?”

“陛下,奴才適才正是派出了兩個內侍,想讓他們去看看永興公主府里的動靜……”

“為什麼是今天,莫非真跟召幸有關?”

“正是,陛下!”汪溥說著在身後悄悄擺了擺手,那兩個隨侍在近前的太監立刻往後退了,直到樓梯口敬事房太監身邊方才停住,這裏的光線也隨之暗了不少。估摸這一切停當,汪溥才接着往下說。“都說公主召幸名不副實……”

“名不副實?!”

“名不副實……”

“名不副實……”肖衍呢喃般重複着,略略轉過一點身子。“朕知道這樁婚姻對於姚兒來說並不理想,可是起碼的綱常她不會不顧吧?她應該清楚自己的身份啊?”

“奴才……”

“你說呢?”

“陛下想到奴才前面了,奴才只是不信,故而做不到像陛下這樣一目了然……”

“好了,今後嘮家常的時候連拍馬屁也可免了!”肖衍苦笑一下,然後說。“姚兒雖然自小被擄,可也不幸之中算有大幸,很快獲救,而且救她的正是高德大道,後來寄養女冠門下,也是德高望重的名門正派,豈能一無修養?”

“陛下所言正是奴才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不讓拍馬屁嗎?”

“奴才也確實這麼想過……”

“好了,朕也不跟你計較了。”肖衍轉身,盯着汪溥說道。“朕以為就算確有其事,也不過是小兩口的一點家務事而已,用得着你內侍省興師動眾嗎?”

“奴才該死!”汪溥忙跪,只是跪到一般便又收住,彷彿那種將軍甲胄在身的半禮。

“嘿嘿……”肖衍真是樂了,笑着搖頭。“朕可不是怪你,只是你肯定有什麼瞞着朕!”

“奴才真是該死!”汪溥頓感誠恐誠惶,立馬汗如雨下,一邊囁嚅着拖延時間,一邊在肚子裏盤算。最後一咬牙,決定直說。“還請陛下……請恕奴才冒死直陳,奴才確實有所耳聞,因其有污陛下英名,敗壞皇室聲譽,所以奴才斗膽……”

“直言不諱!”肖衍像是真的惱了,聲音愈發威嚴。其實主人的角色扮演久了,有時候也會十分習慣,真所謂習慣成自然,刻意拒絕反而不自然了。

“傳言大公主不願待見駙馬都尉,並非只因其形貌短小,長相……猥瑣……”

“如此說來,另有緣故?”肖衍一驚,先自尋思。

“正是陛下,傳言臨川郡王一向崇玄,潛心修道,而大公主門出玄真女冠……”

“又是六弟?!”肖衍不無嘲諷地笑了,重複一遍。

“正是臨川郡王!”皇上為什麼發笑,汪溥自然明白。這個臨川郡王肖宏也不知道曾經得罪過多少人,不少參劾總會牽涉把他牽扯其中,而到最後卻總是沒什麼大事,幾乎都是不了了之。所以,皇上對此也有逆反之感,越是參劾的人多,他越是對其信任,委以重任,倚為股肱。所以在他眼裏只要對肖宏的參劾,不是捕風捉影,就是嫉恨找事,幾乎沒一樁是靠譜的。

“好吧,就算是他。不過六弟崇真修道,都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何須再加傳言?”肖衍崇佛,所以朝野一片阿彌陀佛,反倒是崇道修真之人成了鳳毛麟角。有人雖然熱衷修真,但因有悖主流,反倒躲躲藏藏,以免招來非議。倒是這個肖宏,毫不遮掩,天下公開建壇齋醮的恐怕也就他的臨川王府了。

“傳言部分實在不堪……”

“傳言怎講?”

“說是……”

“你再吞吞吐吐,朕就治你的罪!”肖衍惱了,每當有人蔘劾哪怕影射他的六弟都會令他自覺不自覺地反感,他必須讓人知道,他容不得裏間他們兄弟。

“不敢,有傳郡王,公主常處一室,共修素玄……”

“陰陽雙修?!”肖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死盯汪溥。“你說的是陰陽雙修?!”

“奴才確實不敢置信,”汪溥急促地說,這項指控干係極重,所以他必須讓皇上第一時間明白。“故而想在有污聖聽之前,先探一個明白,以備垂問……”

“不會吧?!一個叔叔啊,一個侄女啊,怎麼可能?難道一點倫常都不顧了?”

“奴才也是不敢置信……”

“朕的兄弟,無一不以孝悌為本。雖說六弟與朕並非一母所生,可對朕一向敬愛有加,朕也特別喜歡他,勝如同胞。”肖衍語調緩慢地說,不無悲憤。“要說六弟確實有點風流不羈,熱衷聲色犬馬,可未嘗不是自保之計哪,畢竟他官至太尉,又是驃騎大將軍,統掌軍事,重兵在握,換作朕在他的位置,也會考慮避嫌。這朕深有體會,受禪之前,朕又何嘗不是如此?”

聽他慷慨陳詞,扈萊在汪溥的心裏也不禁好笑,看來這個皇帝越當越像了。

肖衍卻顧自輕哼一聲,低頭去找汪溥的眼睛。“莫非你還真查到了些什麼?”

“回陛下,剛查不久,暫無明確證據……”

“朕想也是,總不至於吧!”肖衍長吁一口氣,想了想又說。“莫非又是佛道之爭?”

肖衍注視他片刻,像是在等待他的回答,又像是他的頭臉停一下自己思索的目光。過了一會,突然問道:“那些熱衷於傳言的人,你專門查過了沒有?”

“回陛下,正在查。……不過這實在不好查……”

“何難之有?”

“倒查過去,很少有人會輕易承認曾經傳言……”

“這倒也是!”肖衍釋然一笑,輕輕頷首。“汪愛卿,你倒是信佛還是崇道?”

“陛下所信,便是奴才追崇之道……”

“好了好了”肖衍更是笑了,連連擺手。“朕的意思是問你對本朝近佛遠道的舉措有何看法?”

“陛下請恕罪,奴才不敢妄議朝政……”

“有時候朕也在檢討,其實三教可謂同源,同源各表,沒有必要特別舉廢,只是玄真一道常常成為亂臣賊子謀反的幌子,若是過於推崇,恐與義理有悖……”

汪溥頻頻點頭,滿臉堆足景仰。

“真是難哪!”肖衍很是感慨,頓了頓又說。“真所謂儒教治世,佛教化民,道教偏重個人求真之修。孰輕孰重,自有分別,不謀此位,還真不知個中三味……”

“回陛下,目前查到傳言的儘是一些朝臣……”

“現在的朝臣不都向佛嗎?”

“是!不過聽說他們參劾的由頭都是穢亂綱常……”

“理由總很冠冕堂皇……”肖衍停了一下,口氣緩點。“反正你先叫你的人留個心眼,若真牽涉佛道之爭,只怕六弟就會怪朕這個哥哥只知禮佛不顧親情……”

“遵旨!陛下。”

“還有,一定要有確切證據,事關皇室清譽,朕的眼睛裏容不得一點沙子!”肖衍想了一下,又說。“再說姚兒的遭際已經十分悲慘,朕絕不容忍對她再加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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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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