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的18歲

其實我是假裝激動，杜乾爸他們的品味從來都是把我打扮成小公主模樣，就好像溫室里的花朵一樣。

露出真面目的裙子其實挺漂亮的，白色長袖小禮服，一字肩，領口的地方被精細的釘了一排小水鑽，雛菊模樣，小小的一朵朵，既華麗又可愛。

“這可是我特意在國外的一家有着一百多年歷史的裁縫店給你定製的，當初你爸媽結婚時候的禮服婚紗都是那邊定製的，是不是很感動？杜乾爸對你好不好？”

見我一臉欣喜，杜乾爸傲嬌的拍了拍我的肩，像是邀功一般，滿臉期待的看着我。

聽了這話我真的很感動，知道杜乾爸有心，但從來不知道他這麼有心。用力的回抱了下杜乾爸，差點沒落淚。

“待會你換好衣服下來呢，我都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你穿禮服的小模樣了。小唐心，你在乾爸的眼裏可是最最漂亮的。”

雙手搭在我肩上，杜乾爸看我看的仔細。見我鼻子有點發酸，他輕輕的颳了刮我的鼻子，隨後就出了卧室。

把白色小禮服攤在床上，看了許久。想起路姐姐也穿的白裙，輕輕的嘆了口氣。

第一次穿禮服，裙子及膝，很是貼身。沒想到我小唐心的身材其實還挺好，鏡子裏，我雖瘦，可依舊是曲線玲瓏。

白色禮服下的我楚楚動人，唇不點而紅，膚如凝脂，小小的瓜子臉，剪水雙瞳，顧盼生輝，清麗絕俗。

依舊把那珍珠發卡卡在耳邊，就彷彿自己還是長發，想像着還是長發及腰的模樣。看了好一會，這才緩緩下樓。

我知道自己是好看的，但是我同時又有點排斥白裙。

樓下很熱鬧，求知乾媽和陽陽乾媽她們兩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過來，正在和杜乾爸還有笑笑哥哥她們在那吹牛說熱鬧。

“張嘯，你小子是不是要請客？部隊的時間那麼緊，你這母胎單身的小子硬生生的整出來個媳婦。”

杜乾爸弔兒郎當的口吻，聽上去痞痞的。

“乾爸，我找個女朋友是不是你們要請客？到時候我訂婚的時候可要大紅包的啊！還有，我們家的小路是不是很漂亮？和我是不是絕配？”

笑笑哥哥的聲音溫和而又歡快，聽口氣，他真的很快樂。

“笑笑長得這麼帥，肯定要配小路這種是不是？話說你兒子杜樾去哪裏了？還有你媳婦哪裏去了？”

求知乾媽從來都是很爽朗。

“杜樾和他媽待會就過來，他說今天是唐心姐姐的生日，要好好打扮一下。你不知道，他從小就暗戀小唐心，這要是小唐心愿意，我恨不得他們兩個原地結婚。”

“杜公子，你家杜樾花心的要死，跟你年輕時候一個模樣。想唐心做你家媳婦，你就不怕唐學長他們兩口子晚上給你送夢罵你！”

“求知，你說的什麼屁話。好好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樓下的大人在聊得開心，我站在樓梯間，定定的，竟完全沒有任何想要下樓的慾望。

正楞在樓梯間的時候，奶奶突然出現，站在樓下，仰着脖子看着我，一時間竟呆住。好一會，她才回過神來，朝我招手.....

“唐心，下來吃早餐.....奶奶剛剛差點把你認錯了。太像太像你媽媽了！”

奶奶好似唏噓，看我的眼神里多了絲動容。

我慢慢走下樓，才走到客廳，剛剛還在聊得興起的杜乾爸一行人一看到我，所有人都愣住了。

“怎麼啦？我裙子不好看嗎？這可是杜乾爸給我定製的！”

我裝作不懂的模樣，朝他們燦爛的笑着，甚至優雅的轉了個圈.....

特意沒去看笑笑哥哥和路姐姐，因為我現在不想有任何影響自己情緒的東西在眼前晃悠。

“真的.....太像了......”

杜乾爸喃喃自語，眼底彷彿有淚光。轉過身，擦了擦眼角，再朝我看過來的時候，眼眶已經發紅。

“你跟你媽媽太像了，小唐心。剛剛我真以為是婉冰回來了，嗚嗚嗚~~~嗚嗚嗚~~~溫婉冰和唐學長太過分了。這麼大好的日子.....偏偏要惹的我哭，嗚嗚嗚~~~”

求知乾媽來到我身前，張開雙臂緊緊抱住我，開始嚎啕大哭。

我輕拍着求知乾媽的背，從一旁的茶几上抽了幾張紙給她擦眼淚.....

“小唐心，你跟你老媽簡直一模一樣。而你的眼睛，冷的時候跟你老爸如出一轍。今天這個小禮服一穿，我們才發現，小唐心長大了。”

陽陽乾媽感慨着，眼底隱隱有淚。

“對啊，我今天十八歲啦！這麼多年，謝謝我的乾爸乾媽們的照顧，還有我最親愛的漂亮奶奶。還有我中午就要到的帥氣爺爺.....你們真的是我小唐心這輩子都要感激的人。謝謝有你們，我才得以健康長大。”

乾爸乾媽這麼煽情，讓我有點難過。我小唐心雖是孤兒，但我所受的關愛並不比別的孩子少。

這些話是話趕話，本來想在中午吃飯的時候好好的感謝一下大家。結果，沒摟住。

講完這些話之後，求知乾媽哭得更是厲害，這讓我有點哭笑不得。

這時，門鈴響。來的人是明乾媽和杜樾，還有李李.....

李李一見到我就開始尖叫，說她從來沒發現稍微打扮一下的我竟如此好看，比天上的仙女還要好看。

我白了她一眼，抿了抿嘴。

明乾媽看到我的神情跟杜乾爸他們一樣，同樣都是動容。而杜樾，好幾個月沒見的杜樾則左右打量了下我，突然就來了句.....

“怪不得我爸喜歡你媽，原來是顏值在作怪。”

這小子，從來不按套路出牌。他現在高三，一米八七的個子，痞帥痞帥的，身邊一大堆迷妹，一天天的嘚瑟到不行。

“你李李姐我不好看？”

李李有點受傷，狠狠的踩了杜樾一腳。

“啊~~~啊~~~啊~~~~過分了啊，李李姐，這鞋子可是限量版的，哇，你真的過分，都黑了。”

杜樾看着被踩黑的跑鞋，臉都快綠了。

“哼~~~”

李李沒理，脫掉鞋子，直接攀住我的肩赤着腳隨我進了客廳。

“母老虎~~~”

杜樾哀嚎。

“對啊，就問你怕不怕！”

李李得意。

“你們兩個，見了面就互掐，真的是。李李，你是姐姐，要讓弟弟啊！”

求知乾媽已經從剛剛的悲傷思緒中解放出來，揉了揉被哭花的妝，從一旁的手袋裏掏出繁多的化妝品還是補妝。

和李李一起並排坐在沙發上，只見她一一和長輩們乖巧的打完招呼之後，就開始好奇的四處張望。

“奶奶，笑笑哥哥去哪裏了？他不是帶女朋友回來了嗎？難道我就沒戲了嗎？我都喜歡笑笑哥哥這麼多年了。”

“李李，現在這話可不能亂說了。不然人家小路會吃醋的.....他們現在去廚房間把做好的早餐端出來給大家吃，那小路還真是勤快，這才來第二天，就幫做早餐了。”

奶奶一聽李李這般說，瘋狂擺手。說到早餐的時候，奶奶一臉的笑容。

“李李，我現在是有主的人了，所以你就被想我了，我註定是你高攀不起的人。”

笑笑哥哥這時正從廚房間端了一壺牛奶出來，聽到李李的話，直接給了她一個鄙視的笑容。

笑笑哥哥對李李從來都是很好很寵的，不像對我。

我低着頭，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沒做聲。

“哼，我李李花容月貌，你可別後悔！”

李李傲嬌，起身朝笑笑哥哥走過去。

“哇，小姐姐，你長得好好看啊.....你要和笑笑哥哥訂婚了嗎？好可惜，我以前一直說要嫁給笑笑哥哥，結果他直接懟我。不過小姐姐這麼好看，我就把笑笑哥哥讓你了。”

李李真的很活潑，這樣的李李大家都喜歡。

“哇，小姐姐，你也穿的白裙啊，不過沒我家的唐心好看。”

杜樾就是個來事精，什麼時候都不忘煽風點火。果真這話一出，各位長輩們就開始對他開啟教育模式，引得他又是一陣哀嚎。

吃早餐的時候，我隨便拿了片麵包，隨後喝了半杯牛奶，然後就再吃不下任何東西。

張乾爸今天還沒有給我打電話，肯定是在忙。

大家吃完早餐之後，長輩們開始佈置客廳。笑笑哥哥在吃完早餐之後就帶着路姐姐去機場接爺爺去了.....

而杜樾和李李在玩遊戲，兩個人大呼小叫，熱鬧非凡。

而我，先是在窗戶邊的藤椅上坐了會，隨後上樓去到卧室，打開電腦觀看老媽以前給我錄的我十八歲生日的視頻。

第一次看，不知道這次我那親愛的老媽會跟我說什麼。

視頻點開，跳出老媽那張絕美的臉。老媽穿了套白色的藏袍，藏袍華麗，襯得她如媂仙之人，只見她對着鏡頭打了個招呼。

“嗨，唐心~~~是媽媽~~~”

隨後她抿了抿嘴，唇邊的梨渦乍現。

媽媽的臉色很蒼白，蒼白到連唇色都是.....只見她坐在明湖別墅的那張鵝黃色的大沙發上，對着鏡頭欲言又止了好幾次，最後對我笑得燦爛的時候，眼底全是水霧。

“唐心，我的唐心十八歲啦，還記得剛生出你的時候，你是那麼小，一點點大蜷縮在我的身邊。我靜靜的看了許久，心裏真的很感動。唐心，媽媽真的很感謝你能來到這個世界，因為你是爸爸媽媽留在這世上的唯一的骨肉。真好.....如果我和你爸爸都在世的話，看到你現在的活潑可愛，我們該多高興~~~”

說到這，媽媽哽咽了下，背過身，擦了擦眼淚。

我的媽媽呀，她看起來是如此的孤單，又是如此的悲傷，當她說起爸爸的時候，我彷彿能聽到她那心碎的聲音。

“寶貝啊，今天十八歲，記得一定要開開心心的。媽媽祝我的寶貝永遠幸福.....還有，寶貝現在長大了，可以談戀愛了。記得找一個愛自己自己也愛的，因為這樣才會過得快樂....媽媽好像有很多話想和你說，但是好多話到了嘴邊卻又忘記自己要說啥。不過，寶貝，看到媽媽記得，不可以哭鼻子。親愛的，媽媽最愛你....”

鏡頭裏，老媽時不時的笑，可笑里總是有淚。我心裏悲痛，如此悲痛，有眼淚從眼角滑落，埋頭在書桌上，無聲的掉着淚。

老媽的生日祝福視頻只拍到了十八歲，想着以後生日再也看不到親愛的老媽的祝福，我的心裏空落落的。

哭了一會，用力擦掉眼淚，重新點開視頻，又把媽媽的祝福看了一遍。這次我是微笑的，對着老媽笑得燦爛，雖然眼圈是紅的，但是我覺得老媽如果在天之靈看到我這笑容肯定會開心的，不是嗎？！

身上的白色小禮服穿着挺舒服，滑滑的，貼身又很柔軟。穿着它又重新到鏡子面前看了看，同樣是白衣，我和老媽真的太像太像了。

這次的生日過的很熱鬧，乾爸乾媽們把客廳裝飾的很夢幻，很公主。我在裏面歡快的笑着，不論對誰，都是一臉燦爛的笑，波光流轉的時候，我把心底的悲傷全部掩藏在內心最深處。

十八歲生日之後，我會如笑笑哥哥所願，徹底的搬出去。

晚上吃完飯，我站起身，端起一杯白酒（乾爸乾媽他們已經喝得醉醺醺，不會清楚我杯子裏面到底是白酒還是別的飲料）對着他們宣佈我要搬出去的事。

說完之後，就着張乾爸送過來的藍色海洋蛋糕，一杯酒直接飲盡。

這酒真的很烈，從我喉嚨里劃過的時候，我差點以為它是一把刀子.....

聽完我的決定，一桌人都很震驚，全都訝異的看着我，除了笑笑哥哥。

“你不是吧，唐心，你要搬出去？搬到明湖別墅？你才18歲，還小啊，你怎麼會想到要搬到那邊去？”

杜乾爸一臉的不可置信，本來已經醉意朦朧的他，聽了我的話，霎時間人變得清醒了許多。

“對啊，乖孫女，是不是奶奶哪裏做的不對？還是有人欺負你？還是你覺得笑笑哥哥有女朋友了，你不方便？”

奶奶轉頭看着我，滿眼含淚，很是心痛。

一旁儒雅的爺爺倒沒說什麼，只是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我身前空了的酒杯。隨後握住奶奶的手，開始輕言安慰。

“唐心妹妹，是不是我的原因？如果因為我，我在這裏先說聲對不起。你不用搬出去，我會把你當我的親妹妹一樣看待的。”

路姐姐彷彿很傷心，靠在笑笑哥哥的懷裏，梨花帶雨，一臉的愧疚。

我頭有點暈，第一次喝白酒，真心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看乾爸乾媽他們牛飲，總以為這東西就好像飲料，結果.....

眼前的人開始不停的轉圈，就好像瘋了一樣。獃獃的看着，看着看着竟笑了起來。

“哈哈哈~~~~你們.....你們.....好奇怪，一個個在不停的轉圈，你們.....不累嗎？哈哈~~~”

這段話我說的斷斷續續，舌頭好像不受控制，有點大，思維好像短路了一般。

“唐心，你不是真的要搬出去吧，不過你現在在學校念寄宿，也沒啥.....平時放假的時候回這邊，沒差。所以奶奶你不要傷心，我們長大了，肯定要離開家裏的。只是唐心早了一點點。”

李李在長輩面前雖古靈精怪，但是其實她很懂事。給我倒了杯果汁，又給我夾了塊肉片，拿個盤子裝好送到我面前。

“我也覺得唐心搬出去挺好。”

杜樾也贊同我的決定，看着我，一臉佩服的樣子。

求知乾媽和陽陽乾媽一直沒說話，看她們兩個醉得好像快要滑到桌子底下的樣子，我站起身想去扶她們去休息，結果，才站起身，就趔趄了下，直接滑倒在地。

再想起身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頭彷彿有千斤重，人的精神也變得恍惚起來。

可偏偏恍惚的時候，我的頭腦變得無比清晰起來。

“唐心，剛剛是不是喝酒了？”

爺爺奶奶見我這副模樣，很是着急。因為他們知道我從來沒喝過酒.....上前就把我扶起來坐下，隨後爺爺就去給我倒蜂蜜水，邊走邊嘆氣。

“我去給唐心倒杯蜂蜜水，哎，怎麼就醉了呢！”

“我沒事，就是有點.....有點頭暈.....”

無力的撐着額頭，胃裏面開始翻騰。

“張嘯，你勸勸唐心妹妹，叫她不要搬出去好不好？”

一旁的路姐姐這時也走到我身旁，探了探我的額頭，很是擔憂。

“她搬出去挺好，也沒啥.....剛好到時候我們生的小孩可以住她那間房。”

笑笑哥哥微笑着，慢條斯理的吃着盤子裏的大蝦，一臉的不在乎。

這表情讓我憤怒，讓我委屈，讓我覺得我暗戀了這麼多年的笑笑哥哥是如此的殘忍，對着他，我輕笑出聲.....

隨後指着他，還沒說話，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

劃過嘴角的時候，我舔了舔，好像有點咸，又有點苦.....

“你不就是恨我媽嗎？可是我媽也沒害過雪兒乾媽啊！大家現在都是.....都是成年人，不要這麼幼稚.....不要這麼幼稚好不好？”

後面的話，我是在吼，因為我真的已經徹底受不了笑笑哥哥的冷眼和冷漠了。

才吼完，因為激動，胃裏面開始翻江倒海，張了張嘴，“哇~~~”的一聲就吐出來了。

身體的力氣從這一刻彷彿徹底的被掏空.....

閉上眼睛，我哭得歇斯底里！

累了，我累了.....

18歲，我的18歲，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