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5章 Chapter066 一定要幸福(大結局1)
第一節,子夕的選擇
“莫先生,咖啡……啊?太太發作了?”張媽正端着咖啡走進來,差點兒撞上抱着許諾衝出來的莫里安。
“張媽,你給司機和景陽打電話,將她的行李送到醫院。”莫里安邊說邊往外跑去----就這樣穿着拖鞋沖了出去。
“行李準備好了,我這就去拿。”張媽急忙將咖啡隨手放在桌上,快步跑到卧室,將提前準備好的行李箱拖了出來----一時間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勁兒,居然毫不費力的將這個超大的行李箱,輕鬆的拖了出去,反手關上門后,便追上了剛進電梯的莫里安。
“莫里安,你放我下來,疼得沒有規律,應該是假陣痛,離生可能還要段時間。”許諾雙手緊緊擰在莫里安胸前的衣襟上,緊聲說道。
“看來不算疼,還能算清楚這個。”莫里安沉眸看了她一眼----她的額上已經滲出了汗珠。
“有經驗麻。”許諾勉強笑了笑。
“恩,我就抱着吧,只當提前實習,以後抱若兮有經驗。”莫里安將目光從她臉上轉開,看着張媽說道:“張媽,一會兒在車上給景陽打電話,通知他去醫院。”
“唉唉,好好,謝謝莫先生。”張媽連連點頭,本來還有些怨他,太太都要生了,還拉着她工作----還好他正好在,否則太太發作了,她一個老太婆可真沒辦法。
*
“景少爺,太太發作了。”
“現在在去醫院的路上。”
“莫先生正好在。”
“應該是假陣痛,我估摸着還要幾小時吧。但太太是二胎,說不好。”
“恩恩,醫生檢查完我再給你電話。”
掛了張媽的電話,景陽抓了車鑰匙便往外跑去,連外套都沒穿。
*
“發作了?”顧子夕一驚,雙手下意識的緊握了起來。
“提前發作,在去醫院的路上,以張媽的經驗,大約還有幾小時。”景陽急急的說道。
“現在……”顧子夕看向景陽。
“保釋的手續是辦好了。”景陽沉聲說道。
“顧東林的案子今天審。”顧子夕沉眸看着景陽,慢慢說道。
“是啊,我差點兒忘了。”景陽的聲音慢慢平靜下來,聲音里卻有着淡淡的失望、隱隱的心疼:“那你……回去嗎?”
“我……”
“張媽又來電話了。”顧子夕還沒答話,景陽的電話再次急急的響起。
景陽看了顧子夕一眼,接起了電話:“張媽,到醫院了嗎?醫生怎麼說?”
“到了到了,剛送到產檢室,醫生正在做全面檢查,說是假陣痛。但是說如果要剖腹產的話,現在必須做手術準備,否則真正發作后,人要受兩道罪。”張媽到底是經歷過的,語調雖急,聲音卻平穩而清晰。
“手術需要家屬簽字是嗎?”景陽問着電話里的張媽,眼睛卻看着顧子夕----看見他臉色微變后,眸光輕輕斂了下來。
“是的,太太說她自己簽。”張媽小聲說道。
“……我知道了,我馬上趕過來。”景陽的聲音微窒,沉默了幾秒才答話,掛了電話后,看着顧子夕說道:“她說自己簽字。”
“我現在過去。”顧子夕看着景陽沉聲說道。
“子夕,我從不反對你對顧東林的報復,那本也是他的罪有應得。”景陽將大手重重的拍在顧子夕的肩頭,嚴肅而認真的說道:“可她對你的需要,一輩子,大約也只有這麼一次了。她再堅強,也只是個二十五歲的女子而已。”
“你別忘了,生孩子的事,在她的心裏有一道疤----你怎麼能不去!”
“我知道,你去安排吧。”顧子夕聲音暗啞的說道。
“好,我聯絡方律師辦手續。”景陽點了點頭,抽回壓在他肩上的重量,沉聲說道:“子夕,報復能讓你釋懷過去,但是若因為要釋懷過去而丟掉了現在,得不償失。”
“不會。”顧子夕轉身快步往裏走去。
看着他穩健的步子,景陽低低的嘆了口氣----在他心裏,慢慢的,愛會大過恨嗎?
希望如此!
但顧東林,我們不會因此而放過你----你對子夕一家人所做的傷害,必定是要還回來的!
*
“老方,你來得正好。”景陽剛走出接待大廳,便看到方律師正往裏走。
“顧東林今天庭審,因為案發之前的晚餐,顧東林和1734號有衝突,獄警安排四個在場證人庭證,子夕是其中之一。”方律師說道。
“許諾發作了,現在已經醫院。”景陽看着方律師沉聲說道。
“哦?”方律師微微一愣,想了想說道:“我去和警官申請幾小時。”
“我先去醫院,這邊你安排一下。總不能要生了,身邊一個家人都沒有。”景陽點了點頭,轉身之後,握着車鑰匙的手狠狠用力,戳得手心發疼而不自知----這樣的許諾,真正讓人心疼。
*
醫院。
“很疼嗎?”莫里安緊握着她的手,低聲問道。
“疼得時候就很疼,不疼的時候就不疼。”許諾邊呼着氣邊說道。
“說繞口令呢。”莫里安藏起眼底的心疼,聲音放鬆而溫柔。
“莫里安……”許諾抬頭看他。
“想說什麼?”莫里安看着她溫潤的笑着。
“我怕……”許諾用力的擰着莫里安的手,眼神一片緊張。
“不是有經驗嗎?”莫里安柔聲說道。
“不是這個。”許諾搖了搖頭:“我怕……不好……醫生說,所有的篩查都不能保證百分之百,我那時候的情況真是太糟糕了。”
“我相信醫學。不過,允許你再擔心一會兒。”莫里安溫暖的笑着。
“啊----又疼起來了,真是要命,上次生顧梓諾沒有疼的……”許諾用力的擰着莫里安的手,疼得大喊起來。
“這次好象間隔時間不長呢。”莫里安不禁緊緊皺起了眉頭,有些無措的看向張媽。
“12分鐘,還不是的。”張媽緊張的看了看時間,對莫里安肯定的說道。
“好。”莫里安點了點頭,邊抓着她的手,邊用紙巾幫她擦着汗----就這樣守着她、陪着她、安撫着她,心疼着,卻又無可奈着,只希望這個小丫頭不要再這麼折磨她了。
直到醫生重新出來,邊安排護士推床,邊對莫里安說道:“現在做術前準備,我們送顧太太到手術室做可視監控,一直可以看到寶寶的活動情況;而且在麻醉前,我們需要給顧太太做個全身檢查。”
“拜託醫生了。”莫里安點了點頭,低頭看着許諾說道:“放心進去,我在這裏等你。”
“莫里安……”許諾緊張的抓着他的手。
“我送你到門口。”莫里安溫潤的笑着,與護士一起將她推到產房門口,才低下頭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個沉沉的吻,聲音略帶嘶啞的說道:“一切順利。”
隨後便鬆開了她的手,看着護士快步將她推進去,然後將手術室的門緊緊的關上----隨着那‘啪’的一聲關門聲,莫里安只覺得心似被重重的打了一拳似的,悶悶的難受着。
*
“Eric,剛才進去的是許諾嗎?”顧小北接到電話趕過來的時候,正看到莫里安將許諾推進產房。
“剛進去,準備剖腹,大約……”莫里安轉頭看向張媽----
“加麻醉,一共兩個多小時。”張媽說道。
“張媽,有什麼需要準備的東西,你和小北說,她是許諾的好朋友,你當自己人用就好。”莫里安點了點頭,將顧小北介紹給張媽。
“好、好。”張媽吸了吸鼻子,眼圈微微的發紅,小聲說道:“先生走的時候和我說,這邊都準備好了,我讓護士帶我再去看看。”
“小北你跟着張媽一起去。”莫里安點了點頭,從錢包里拿出一張卡遞給顧小北:“密碼一會兒發在你手機上。”
顧小北正待拒絕,卡已被莫里安塞在掌心,然後他轉身去了離許諾最近的地方,邊來回走動着、邊關注着產房裏的動靜。
顧小北用力的握着手中的卡片,嘴角微微的笑意,有着隱隱的動容----比愛情更深的感情是什麼?就是他們這樣的吧。
如果只是愛情,他無法愛得這樣坦蕩、她也不會對他如此的信任依賴----他們之間,是讓人羨慕的純粹。
*
“許諾呢?”景陽匆匆趕到的時候,只有莫里安一人守在待產室的通道外面。
“剛進去15分鐘,應該在做手術準備;張媽和我同事去準備術後用的物品了。”莫里安抬腕看了看時間后對景陽說道。
“謝謝,朝夕和梓諾馬上過來。子夕的假釋手續還在辦。”景陽點了點頭,說話時眼睛卻轉向了別處----一個女人在生孩子時,身邊沒有婆家的人、沒有娘家的人,這個她曾經的追求者親歷她所有的無助與狼狽。
他要怎麼看她現在的生活!
“沒關係,她的情況我都了解。”莫里安看出景陽的難過,淡淡說道:“她很感謝這一路走來,你對她的幫助和支持。”
“嫁給子夕,她需要面對的問題很多,但她不是一個人,子夕的朋友都喜歡她。”景陽的心裏一陣難受----讓一個外人,來感謝自己這個家人對她的照顧,這樣的她,該多讓人心疼、多讓人心酸。
“我們都知道,所以她一直很努力。”莫里安扭頭看向待產通道的盡頭,聲音淡然而沒有溫度----她一直很努力,努力得讓人心疼。
景陽沒有再說話,靜靜的靠牆站着----莫里安維持着基本的風度,聲音里卻沒有絲毫的溫度;他能看出,莫里安對許諾處境有多心疼、多難過、多不滿。
可是,他仍是無力改變。
*
“哪位是莫里安?”30分鐘后,林醫生拿着手術單快步走過來。
“我是,她現在什麼情況?”莫里安快速迎上前,神色一片緊張。
“她現在情況不錯,手術的通知單會是她自己簽字,所以她要求將手術單給您過目。”林醫生將手裏的手術單遞給莫里安,目光卻暗暗的打量着他----顧子夕點名拒絕他的探視,他太太卻點名請他把關手術單,看來他深得顧太太信任,而深受顧子夕忌憚。
而他身上自然散發出來的淳和溫潤的氣質,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如果他是顧太太的愛慕者的話,倒還真是一個有力的對手了。
莫里安和景陽一起,仔細看着手術單,倒是景陽比莫里安更有經驗,見莫里安有些臉色發白,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這是常規手術單,有沒有危險都會這麼寫。實際上算是個小手術。”
“哦?”莫里安緊皺着眉頭,看着手術單上那些可怕的字眼,心裏卻是慌張又擔心。
林醫生微微笑了笑說道:“從顧太太現在的宮縮規律來看,大約還有12小時可進入正式產程,那時候會出現自然生產的疼痛,所以現在手術是最佳時機。”
“胎兒情況良好,顧太太的身體情況,我們已經幫助她調整到可以手術的狀態。”
“我們徵詢過顧太太的意見,她同意在胎兒情況允許的情況下進行手術,所以醫生和設備都已做好手術準備。”
“手術麻醉方式有硬膜外麻醉、腰麻、全身麻醉、聯合麻醉(硬膜外麻醉+腰麻),根據顧太太的身體情況,我們建議是硬膜外麻醉。”
“每種麻醉有什麼不同?”莫里安一頭霧水的問題道----當真是隔行如隔山:醫生說的這些,他完全聽不懂。
“我看看。”一個清雅的聲音自莫里安和景陽的身後響起,穿着米色開衫毛衣的、一臉淳和溫潤的季風正快步走來----與他一起進來的,是光着頭的顧子夕。
第一次看到這般模樣顧子夕的莫里安,神情不禁有些微微的發愣----他身上那股睥視一切的傲氣,並沒有因為監獄晦暗的生活而變得暴懨,整個人的氣質反而變得溫雅淳和起來。
“林醫生,她還好?”顧子夕沉眸看着林醫生,低聲問道。
“狀態很好,適合手術,我們正在準備。”林醫生微笑着點了點頭。
*
“你回來了。”莫里安回頭看到季風,緊捏着手術單的手,微微放鬆了下來。
“硬膜外麻醉、豎切。”季風從莫里安手裏接過手術單,仔細看過後,快速做了決定。
“與我們的建議是一致的。”林醫生微笑着點了點頭,看着季風手裏的手術單問道:“顧太太說是自己簽手術單的,現在顧先生來了……”
“我簽。”顧子夕沉聲說道。
“恩。”季風將手術單遞給顧子夕。
顧子夕接了手術單后,越過景陽和景風,走到林醫生面前:“我進去看看她。”
“跟我去無菌室吧。”林醫生點了點頭,與顧子夕一起往裏走去。
第二節,短暫陪伴
換上無菌服的顧子夕,同樣戴上了帽子和口罩,站在許諾面前的時候一語不發,臉上唯一露出來的一雙沉眸,幾近貪婪的看着她----即便是這樣,許諾仍一眼認出了他。
“子夕……”許諾伸手抓住他的,眼淚刷的一下流了出來----再多的堅強,在看到他的這一瞬,卻只有脆弱。
“對不起,讓你一個人承擔這麼多。”眼淚浸潤了口罩,顧子夕低下頭,在她的額頭印下重重的一吻。
“顧先生,準備手術了。”林醫生輕聲說道。
“怕不怕?”顧子夕輕輕抬起頭來。
“你來了,就不怕了。”許諾搖了搖頭,淚中帶笑的模樣,讓人心酸、更讓人心疼----那個站在創意的舞台上熤熤發光的女子、那個在公司會議中強勢到不給別人意見機會的女子,在這樣的時刻、在愛人的面前,也不過是一個想有依靠的柔軟女人而已。
“好,我陪着你。”顧子夕輕輕點了點頭,用粗礪的大手抹去她臉上的眼淚后,緊緊握住她的手,朝林醫生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
看着手術刀在她的腹部快速切下、看着血淋淋的嬰兒自她的子宮裏取出,顧子夕被這活生生切開的腹部、被這血淋淋的場面震憾了,握着許諾的手甚至比她的力度還要大。
“子夕,快看看,孩子是不是完整的,腿腳耳朵什麼的,都有沒有?”許諾睜大眼睛用力的想看清楚,半身麻醉后的身體卻是各種使不上力。
“林醫生……”顧子夕看向林醫生。
“恭喜顧先生、顧太太,是個小千金。四肢五官均完整,現在我們的護士抱出去做清洗和檢查,兩位不用擔心。”林醫生在處理完膠帶和表面血污,讓孩子哭出聲來后,將孩子交給了助產醫生。
“子夕,你跟過去看着。”許諾看着顧子夕說道。
“你別急,都很好。我通知季風過去。”看着她如一隻被剖開的青蛙一樣躺在手術台上,顧子夕沒辦法就這樣把她放下。
*
“季風,孩子已經抱出去了,說是做洗洗和檢查,你跟着去看看。”
“許諾……傷口還沒有開始縫合。”
“我知道,我陪着她。”
*
顧子夕緊緊凝視着許諾,看着她一臉疲憊卻強撐的樣子,柔聲說道:“你先閉上眼睛睡會兒,等你的傷口處理好了,女兒就回來了。”
“我不想睡,我等女兒回來。”許諾側頭看着他,低聲說道:“你什麼時候走?”
“我……”顧子夕看着許諾期盼的目光,不禁一陣語結----從未見過她此般模樣,將自己的軟弱和依賴毫不隱藏的袒露在他的面前:而他,卻給不了她一個肯定的答覆。
“我等你走了再睡。”許諾輕輕笑了笑,微眯着眼睛看着他----那樣的乖順懂事、又那樣的傷感委屈。
“對不起、對不起……”顧子夕低頭將臉貼在她的臉上,似乎除了‘對不起’外,他再也無話可說。
“沒關係。”許諾微笑着搖了搖頭,伸手去撫摸他的臉,笑容中帶着傷感的說道:“口罩拿下來讓我看看你,可好?”
顧子夕輕撫着她的臉,低低的說道:“趕着過來的,沒有洗臉,會有細菌。”
“不怕。”眼淚不禁意的又浸滿了眸子,許諾扭過頭去,似乎有些責怪自己----那個堅強的許諾哪兒去了,好不容易見他一面,卻一直哭。
“乖,等你出產房了再看。”顧子夕低聲輕哄着她。
“我出產房了,你還在嗎?”許諾委屈的問道。
“…….在。”顧子夕用力的點了點頭,捧着她的臉時,他臉上的口罩已全部打濕----不知道這是她的眼淚、還是他的眼淚。
“好。”帶淚的眼,明媚的笑了----說好不見、說好不想,脆弱的最深處,卻只想見他一面、只想被他的又臂擁入懷中……
*
大約半小時的時間,許諾在極度的疲倦中沉沉睡去。醫生幫她換上乾淨的病服后,檢查完畢的顧小千金也被抱了回來。
“林醫生,小千金1分鐘Apgar評分為9分,5分鐘Apgar評分為10分。”護士將包好的小嬰兒,小心的遞給剛剛手術完的林醫生。
“准爸爸,過來看看。”林醫生抱着孩子走到顧子夕的身邊。
粉紅色的小嬰兒,一雙眼睛一睜一閉着,可愛至及、柔軟至及,顧子夕只覺得整個心都要被融化了,伸手想去抱,卻又有些不敢----他見到顧梓諾的時候,顧梓諾差不多已經三個月了,遠沒有這樣的柔軟和小巧。
“忘了怎麼抱了吧。”林醫生笑着說道,讓他看了自己抱孩子的姿式后,將寶寶輕輕放在了他的臂彎里。
“謝謝。”顧子夕就這樣渾身僵直的抱着女兒,幾乎是一動也不敢動的站着。
“好了,寶寶要陪着媽媽一起睡嘍。”一會兒之後,林醫生從顧子夕懷裏接過寶寶,輕輕的放進了旁邊的嬰兒床里,讓他的臉,正對着媽媽的臉----神奇的,小寶寶剛才還有些皺眉的臉,一下子就舒展了開來,臉上的表情平靜而詳和。
“她認得她媽媽。”顧子夕聲音嘶啞的說道。
“母親和孩子之間,有一種神秘的聯繫,讓他們無需語言,也可以交流。”林醫生微笑着點了點頭,接過助產醫生手裏的表格,仔細的看過之後,對顧子夕說道:“寶寶很健康,之前所有的擔心都可以放下了。”
顧子夕從林醫生手裏接過新生兒評分表,逐項仔細看過之後,才交還給林醫生:“謝謝林醫生。”
“是我們該做的。”林醫生笑着說道:“助產醫生會在這裏陪她,我一小時后再過來。”
“謝謝。”顧子夕點了點頭,目光轉到孩子的臉上、一會兒又轉到許諾的臉上----在看不出眉眼的現在,他居然覺得這孩子和許諾長得驚人的相似,就如顧梓諾和他一樣。
“許諾,謝謝你。”
“許諾,女兒一切都好,我們終於可以完全放下心來了。”
顧子夕將臉貼在許諾的臉上,將女兒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只覺得心裏一片平靜----只覺得這世界,因着小小女兒的到來,變得一片溫柔。
*
“子夕!”許諾從夢中驚醒過來,用手撐着床想坐起來,卻發現渾身無法用力,腹部的傷口有些隱隱的疼痛。
“許諾,你醒了。”季風雙手壓下她的肩膀,看着她輕聲說道:“你現在還需要平躺。”
“顧子夕呢?他是不是走了?我是說不睡的,可是我太累了。”許諾說著,眼淚便又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
“律師帶着警官親自來催了,一直等到你從手術室出來才走。”季風看着她低聲說道。
“那他……沒騙我……”許諾輕輕點了點頭,緊咬着下唇,用力的拉上了背子。
剛提着開水瓶走進來的莫里安,看到悶在被子裏哭的許諾,放下手中的水壺,轉身大步往外走去----這樣的許諾,他不忍看。
*
隔着被子,季風輕輕拍着許諾的,沉暗的眸子裏,是濃濃的心疼。
“許諾,別哭了,月子裏哭對眼睛不好呢。”季風低低的說道。
“你不是醫生嗎?怎麼也信這個。”許諾帶着濃濃鼻音的聲音從被子裏傳來,微微聳動的被子慢慢停了下來。
“正因為我是醫生,所以我才鄭重的提醒你,你這次年齡大了,不能象生梓諾的時候一樣亂來了。”季風輕輕拉開被子,許諾剛擦乾眼淚的眸子,已慢慢平靜下來。
“我是不是很沒用?”許諾斂下眸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
“你這是產後憂鬱症,我能理解。”季風伸手拉開她捂在臉上的手,一臉溫潤的看着她。
“胡說八道,我只是看到他有點兒激動,以為他不能來呢。”許諾輕輕吸了吸鼻子,扯了扯季風的手,軟軟的說道:“幫我看看寶寶,手腳胳膊,五官舌頭什麼的,是不是都是好的。”
“看過了,都是好的。新生兒評分也很好,這下可以放心了吧。”季風微笑着看着她。
“你抱給我看看。”許諾只覺得,自己不親眼見着,總是不能真正放心。
“好吧。”季風笑着搖了搖頭,起身將旁邊小床的小嬰兒抱起來放到許諾的身邊。
看着這麼個小小軟軟的小嬰兒,許諾緊咬着下唇,強忍着想哭的衝動----生了兩個孩子,卻是第一次看到孩子剛出生的模樣。
直待情緒稍事平靜、眼底再無淚意,她才伸手去摸女兒的小臉、眼睛、鼻子、嘴巴、耳朵,一一確認真的是完好的;又拿起寶寶的小手和小腳,一根指頭一根指頭的數着,直到確認十根手指和十根腳趾都好好的,這才長長的吁了口氣。
將唇在女兒額上輕觸了一下,緊緊的盯着女兒嘟着嘴睡着的小臉,久久移不開眼去----對顧子夕的思念、對他不在身邊的傷感和委屈,在看到這樣小小軟軟的女兒時,便只覺得所有的事情,都已不重要了。
第三節,梓諾吃奶
“媽媽,妹妹為什麼總是睡覺。”
“因為她要長大,睡覺是長得最快的時候。”
“媽媽,我可以抱抱妹妹嗎?”
“一會兒讓護士姐姐教你怎麼抱好嗎?”
“妹妹長得和汐汐小時候一樣。”
“汐汐也是她姐姐呢。”
“媽媽,你看妹妹的手,哈哈哈,好小啊,只有我手心這麼點兒大。”
“是啊,妹妹好小,你以後要好好保護她。”
“恩,我要保護妹妹和汐汐。”
“顧梓諾真棒。”
*
一個小妹妹的到來,讓5歲的顧梓諾迅速的長大起來----每天睡在病房的陪護床上,醒來的第一件事就去看妹妹;月嫂給妹妹換尿布的時候,他也會在旁邊認真的看着;妹妹吃奶的時候,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卻又有幾分羨慕。
“媽媽,妹妹吃奶好用力,都流汗了。”顧梓諾趴在床邊,用手撐着下巴,眼睛一瞬不轉的看着妹妹用力吸奶的樣子。
“顧梓諾要不要吃?”許諾突然問道。
“我才不要。”顧梓諾不禁大羞,從床邊蹦下來就往外跑去。
許諾低頭看着小女兒吃累了喘着氣休息的樣子,心裏一陣前所未有的滿足;腦袋裏盤旋着顧梓諾睜大眼睛的小模樣,心裏對他越發的愧疚。
*
晚上,顧梓諾坐在嬰兒床邊看着妹妹,一會兒摸摸她的臉、一會兒捏捏她的手,小寶寶偶爾皺皺鼻子,卻並不醒來。
“顧梓諾也要睡了,明天早上要上幼兒園呢。”許諾靠在床邊,看著兒子柔聲說道。
“媽媽,為什麼妹妹不吃牛奶?”顧梓諾蹭到床邊,仰頭看着許諾。
“因為牛奶沒有媽媽的奶有營養。”許諾伸手輕輕撫摸着他的頭,溫柔說道。
“我小時候也吃媽咪的奶嗎?”顧梓諾小聲閭道。
“……只有生過寶寶的媽媽才有奶,所以顧梓諾小時候吃牛奶。”許諾只覺心裏微微一酸,看著兒子輕聲說道:“對不起,顧梓諾。”
“恩~”顧梓諾用力的搖着頭。
“媽媽想讓顧梓諾嘗嘗奶的味道可以嗎?媽媽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味道呢。”燈光暖暖的打在顧梓諾的臉上,懂事的沉靜大於5歲孩子的稚氣,是一種讓人心疼的沉靜。
顧梓諾的臉一紅,害羞的搖着頭。
“真的不想吃嗎?你看妹妹那麼喜歡,我打賭,你一定會喜歡的。”許諾低聲引誘着他。
顧梓諾試探着用手指輕點了一下,情不自禁的笑了。
“來,沒關係的。”許諾解開扣子,滿眼鼓勵的看着顧梓諾。
“那我就嘗一小口,但是你不可以告訴別人。”顧梓諾下意識的往前湊了湊。
“不告訴。”許諾用力的點了點頭。
顧梓諾的眼珠子轉了好幾下,才嘗試着含了上去----那樣淡淡的、甘甜的味道,卻是他喝的牛奶里從來沒有的。
難怪、難怪妹妹那麼喜歡。
顧梓諾用力的吸了一口,睜大烏黑的眼睛看向許諾----她溫柔而鼓勵的淺笑,是他從未體會過的柔軟感覺。
在他有些依依不捨的鬆開后,許諾看着他柔聲問道:“什麼味道?”說話的聲音里,還帶着些些的嘶啞。
“甜的,好喝。”顧梓諾羞澀的笑了。
“顧梓諾喜歡的話,每天晚上都可以吃一次好不好?”許諾輕聲說道。
“不吃,給妹妹吃。”顧梓諾羞澀的拍了拍媽媽的軟軟,轉身快速跑回了自己的床上----帶着笑意的臉上,滿滿的開心與滿足。
這快樂的樣子,看在許諾的眼裏,卻是更多的心酸與內疚。
第四節,萬千寵愛
兩個月後。
顧梓月(顧小千金的名字)很快從一個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小嬰兒,長成了會笑、會叫、眼睛會跟隨着媽媽的動作和聲音轉動的小寶寶了。
小小的嘴巴、長長的雙眼皮,小美人的模樣已初現端倪。
而莫里安和季風對這孩子的寵愛,連許諾都自嘆弗如----
每次帶寶寶去打疫苗什麼的,莫里安是風雨無阻的非到不可;
每天帶寶寶出去散步,則成了季風固定的任務;就算許諾沒有帶孩子的經驗,有了季風這個全天候跟着的家庭醫生,她倒還沒有被孩子的各種問題難倒過。
才兩個月大的嬰兒,長得又快,加之景陽又送過來許多他們家寶貝女兒穿過的舊衣服,原本就穿不完了,而季風和莫里安,卻是成包成包的衣服往家裏買,最後發展到若兮也讓伯安從新加坡往這邊寄奶粉和玩具。
直到許諾下了禁買令,兩個人才有所收斂----但只要有機會去商場,怎麼著也要帶一兩套回來。
而當兩個人都在的時候,這孩子基本就在兩個人的懷裏輪流獃著,害得顧梓諾都很少抱到妹妹。
這不,顧梓諾站在季風的身後,大聲的向許諾投訴:“媽媽,我都抱不到月兒了。”
“季風,給顧梓諾抱一下。”許諾走過去從季風手裏接過女兒,小心的交給了顧梓諾。
“謝謝媽媽,我抱月兒去嬰兒房玩兒了。”顧梓諾有模似樣的抱着妹妹,臉上是得意的笑容。
“好。”許諾笑着,陪著兒子一起去嬰兒房,將小被子在地上鋪好后,看着顧梓諾抱着妹妹一起倒在上面,兄妹倆兒樂呵呵的笑鬧起來,她才轉身離開了房間。
*
“季風,你對月兒太寵了,這樣可不好。”許諾遞了杯咖啡給季風,自己端了杯果汁,兩人在客廳的270度玻璃窗前坐了下來。
“女孩子,多寵都不過份。”季風輕聲說道:“在孩子的嬰兒時期:撫觸、需求的滿足、安全感,比任何規矩或習慣的培養都要重要----很多很多的愛,會讓她成為一個溫暖的人。”
“好象我沒有辦法反駁?”許諾笑着看着他,明亮的眸子裏,隱隱帶着些心酸----對月兒的寵、對月兒的用心,連帶着他和許言沒有孩子的遺憾,一起寵了回來。
“你不用反駁,相信我就好。”季風溫雅的笑着。
“好啊。”許諾輕輕點頭,低頭喝了口水,輕聲問道:“這次回來還走嗎?”
“還沒決定。”季風轉頭看向房間裏玩耍的一大一小兩個孩子,不禁有些走神,好一會兒才抬頭看着許諾說道:“在外面走了這近一年的時間,開始愛上了這樣的生活----走走、停停、看看風景、看看書、聽路上人的說說話,有時候……”
“有時候感覺許言就在身邊似的。”季風低下頭輕輕的笑了。
“季風,對不起。”許諾突然說道。
“恩?”季風挑眉看她。
“那時候許言剛去不久,所以我有些接受不了你身邊會有別的女人。”許諾看着他小聲說道:“是我不對,以後不會了。”
“我自己更接受不了。”季風淡淡的笑了:“我從沒想過,會有一個人會代替許言在我身邊的位置----沒有人可以。”
“季風,如果和湛藍有可能,或者,去試試。”許諾小聲說道----在心裏,逼着自己跨過那道難受的坎。
“沒有可能。”季風見許諾挑明了來說,真音不由得大了起來,臉上帶着一絲慍怒:“以後不要再提這事。你可以不要我做姐夫,這孩子的姨父我是做定了。”
許諾轉頭看向房間的女兒,隱隱間,卻覺得孩子的眉宇間似乎有許言的影子----她與許言長得本就有六七分的相似,這孩子雖然還沒完全長開,卻已經明顯的是像她了。
“其實……”許諾看着女兒的臉,低低的說道:“如果你身邊真的有別的女人,我會很難過的。可是我怕自己太自私,耽誤了你的幸福。”
“如果說和相愛的人在一起就是幸福,那麼我現在很幸福----因為許言會一直用她的方式陪着我;如果說隨便找個伴打發寂寞是幸福,我想,大約我這輩子也不會有了。”季風抬眼看向窗外,六月的陽光,有一股別樣的味道----象是許言的笑容,總帶着溫柔的輕暖。
*
自那以後,許諾便再沒提過湛藍的事情,季風也一如既往的每天過來報到,有時候看見許諾與莫里安一起討論工作的默契樣子,不由得想起從前許言說過的話----其實莫里安更能讓我放心,可惜他們沒這個緣分。
所以許諾,也註定了要經歷這樣的分分合合吧;好在,她是個堅強的女孩子;好在,她還沒學會依靠別人。
*
“許諾,我來了!小寶寶在哪裏?天天聽Eric說,就是不發照片給我,真是氣死我了。”林若兮踢掉鞋子便沖了進來。
“唉呀,這就是顧梓月?眼睛怎麼這麼大,真是太漂亮了。”林若兮看見許諾懷裏的小女兒,不禁驚呼,想伸手去捏她的臉,卻又不知道能不能捏,轉頭看向跟在身後的莫里安,見他笑着搖了搖頭,只得抓起月兒的手把玩起來----將她的手放在自已的手心后,不由得又是一陣驚呼:“這麼小啊!”
“莫里安,你是擔心她自己生了不會帶,所以帶她過來實習嗎?”許諾笑着說道,微眯着眼睛看着若兮----在莫里安溫柔的呵護里,她的身上,多了份叫做明媚和溫婉的東西,讓她看起來幾乎是明**人的。
“她自己都還是個孩子。”莫里安輕輕搖了搖頭,看着若兮逗着孩子的樣子,心裏不禁湧起一股淡淡的暖意----從沒想到過,在孩子面前的若兮,也有獨屬於她的那種溫柔。
“誰說的,當了媽媽自然就長大了。”林若兮轉過頭來反駁着莫里安,在看着莫里安嘴角似笑非笑的表情后,不禁大羞:“我是說許諾!她現在才真正象個媽媽。”
莫里安只是溫柔笑着,並不接話。
“以莫里安的年齡,還真是可以要了。”許諾笑着說道:“你們的婚禮準備得怎麼樣了?”說著重新看了看若兮----低盤的長發、雅淡卻精緻的妝容、一對紅寶石耳環,臉上眸底,一派的喜不自勝。
“哎~難不成今天有喜事?”許諾的眼珠轉了轉,對着若兮眨了眨眼睛。
“我和你說呀。”嚴若兮看了莫里安一眼,低頭笑着,拉着許諾走到旁邊,在她耳邊小聲說道:“我們今天拿證了!”
“呀!”許諾不由得一聲輕啦,轉眸看向神情淡然卻溫柔的莫里安,心裏不禁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恭喜你們,真是個好消息。”
“趁着今年在國內的時間稍多,把這件大事給辦了,以後可能會全世界的跑。”莫里安的眸光在許諾的臉上轉了兩圈,轉到嚴若兮的臉上,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笑容。
“那你們的新家是在這裏還是在B市?婚禮呢?”許諾微笑着問道。
“婚禮在這邊,定在7月5日,若兮的生日;新家暫時在這邊。”莫里安見月兒已經睡着,便從許諾手裏接了過來。
“還有一個月了----禮堂、禮服、請柬、酒店、都定好了嗎?”許諾有點兒暈菜的感覺----這、這似乎太倉促了些。
“我都不知道要準備什麼也,不過伯安都幫我準備好了。”若兮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都準備好了,婚禮前我想將伽藍的上市發佈會策劃案、還有線上廣告的片子全部確定下來。確定中秋全國同步發佈的話,8月就要開始做發佈會的現場搭建和預熱了,時間也還是挺緊的。”莫里安說道。
“完了,男人都是這樣,天大地大,沒有他們的工作大。”許諾不禁伸手用力的揉着額頭。
“很好了很好了,其實,我都不想要婚禮,看伯安發過來那些東西,我都頭痛。”嚴若兮皺了皺鼻子,笑得一臉的滿足。
第五節,不敢問
兩個月的時間,足夠發生太多的事情。
顧東林因在服刑期間,涉事故意傷人致重傷加判3年,加上原來的7年刑期,他身上背負的刑期就有10年了;
秦藍的案子也進入判決階段----兩個證人的有效指控、獄警也出面證實被鄔倩倩殺害的女孩,入獄后所住的監舍,是有人專門打招呼安排的。
被打招呼的人現已調走,監獄系統內部會再查處,但這足以證明兩個證人證詞為真實有效。所以根據律師的分析,秦藍會判10年以上,或者無期。而他本人現在已被刑拘,只等着宣判后執行。
“無期……”許諾低低的嘆了口氣,看着莫里安說道:“這件事,到這兒就結束了吧?”
“結束了。”莫里安轉眸看了一眼在嬰兒房逗弄梓月的嚴若兮,眸光里劃過一絲暖色:“這些事情,若兮不知道。”
“那就別讓她知道了,她適合單純的生活。”許諾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嚴若兮的臉上,滿滿都是喜悅與快樂。
“結婚還有些東西要準備,我和她先走了,我看梓月現在的生活已經很有規律,你大概也能抽出些時間來工作了。伽藍產品上市餘下的事情就交給你,有沒有問題?”莫里安看着她輕聲問道。
“沒問題。”許諾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杯子隨着站了起來。
“顧東林被判了十年,顧子夕還有什麼計劃?”莫里安仰頭喝完杯中的咖啡,放下杯子后也站了起來。
“我知道的,就是讓顧東林破產,這件事已經在進行之中;我不知道的……”許諾斂下眸子,沉默了許久,才慢慢說道:“我不知道他是否還要顧東林的命。”
“你沒問?”莫里安皺眉看着她。
“我不敢問。”許諾轉身看向外面,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怕他的不擇手段、怕他的報復所帶來的不止是幾年的勞獄之災。”
“不敢問?”莫里安不禁生惱:“到底是報復重要還是……”看着許諾的眸子裏一片蕭瑟落寞,終是不忍看她難過,莫里安嘆着氣收回了沒有說完的話。
“他是個聰明的人,應該也不至於到最壞的地步。”許諾斂着眸子輕輕笑着:“他答應過我,最多幾年就回來陪我們----他說的是幾年,所以,最多也不會超過九年吧。”
“許諾----”莫里安心裏不禁一陣難受。
“莫里安,我不是傻,我只是信他。若他不守信,我等過九年,就不再等了。”許諾轉身往前走了兩步,伸手輕觸頭頂的那輪月亮,看着它搖搖晃晃的,就似一個催眠球一樣,催眠她去相信顧子夕----那一句模糊的承諾。
“你這樣,我很不放心。”莫里安看着她低聲說道。
“你該對我放心,被拋棄、被羞辱、相依為命的姐姐離開,這所有的所有,25歲的我已經全部經歷過了。”許諾轉眸看他,淡然笑着:“你認為,還會有什麼事是我承受不了的?”
“不知道你們婚禮的時候,我能不能完全瘦回來呢?現在訂禮服會不會太早了些?”許諾看着若兮走過來,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深遂了。
“不要再瘦了,你現在比以前漂亮,女人有點兒肉肉才好。”嚴若兮伸手扯住莫里安的胳膊,將頭歪在他的肩上,笑意盈盈的說道。
“真的嗎?”許諾抬起手臂看了看,笑着說道:“不管了,我得先訂下來,否則到時候訂不到了。”
“唉呀,我的婚紗也還沒挑好呢,伯安幫我訂了三條Valentino今年的新款,但我還沒挑好到底要穿哪一條。”林若兮突然想起這件大事:“許諾幫我挑一條吧!”
“這事兒得莫里安來決定。”許諾笑着說道:“你們快回去吧,婚禮的事情我也算有經驗,要準備的大事小事好複雜。莫里安,伽藍的定稿就交給我,婚禮前你別老惦着工作。”
“恩。”莫里安沉眸看了許諾一眼,對嚴若兮說道:“走吧,後面有什麼事不明白的,你給許諾打電話。”
“許諾,我走了,那天帶寶寶一起過來。”嚴若兮朝許諾揮了揮手,轉身與莫里安一起離開。
*
“梓月,爸爸不會騙我們的,對不對?”
“爸爸一定會想,梓月寶寶長得象誰呢?梓月寶寶什麼時候會喊爸爸啦?”
“梓月和哥哥、媽媽一起等爸爸回來哦!”
在莫里安和嚴若兮走後,許諾回到嬰兒房,抱起女兒逗弄起來;滿滿的柔軟、滿滿的奶香,讓心也變得加倍的柔軟。
有了兒子和女兒的陪伴,等待的日子,其實並不那麼難熬。
*
“子夕,梓月兩個月大了,眼珠轉動很靈活呢,眼睛還會隨着我走呢;會吃手指了,會笑了,‘咯咯’的聲音奶聲奶氣的,可好聽了。她的聲音我每天都有錄,連續三年,會是什麼樣子呢?想想有些期待了。”
“之前還擔心她會不健康,真是感謝老天,她不僅是健康的,還是個聰明的寶寶。”
“家裏有季風這個家庭醫生在,我好象什麼也不用操心,只用帶她玩就好;莫里安和梓諾,也寵她寵得歷害,我真擔心會寵壞了她。”
“可季風說,小寶寶需要很多很多的愛,她以後會是個很溫暖的小女生、她以後不會因為貪戀一點點的溫暖而被男人輕易的拐走。”
“所以我們所有的人,都要給她很多很多的愛。”
寫到這裏,許諾抬頭看着已經睡着的女兒,湊唇過去在她的臉上輕輕的吻了一下,合上筆記本,在女兒的身邊輕輕的躺下----聞着她身上的奶香味兒,慢慢的閉上眼睛。
第六節,莫里安的心事
“Eric,你有心事?”嚴若兮看着莫里安沉默的樣子,輕輕嘟起了嘴。
“在想還有哪些事沒有準備到位的。”莫里安側頭看了若兮一眼,淡淡說道。
“哦,那我們回去列個清單,一樣一樣的勾掉。”嚴若兮點了點頭,低頭從包里拿出那本大紅的結婚證,眯着眼睛看着結婚證上兩個並肩坐着的人,只覺得心裏的幸福和喜悅,都要滿溢了出來----
終於等到這一天,她把自己嫁給了自己愛着的男人;她也一定能等到那一天,這個自己愛着的男人,也會愛上自己。
“Eric……”若兮看着結婚證,輕輕的喊了一聲。
“恩?”想着自己心事的莫里安隨口應了一聲。
“沒事,就是想喊你的名字。”若兮輕笑着說道。
“傻丫頭。”莫里安這才將心思從許諾的事情上收回來,轉眸看了一眼一臉笑意的若兮,嘴角情不自禁的微微翹起。
*
因為莫里安的家在做婚前佈置,所以兩個人都住在了酒店裏,反正婚禮當天,若兮也是要從酒店走的。
“賓客名單列好了,請柬還沒寫。”若兮穿着睡衣趴在床上,對着要辦的事項清單,一項一項的划著勾。
“婚紗定好了,就挑這件吧,你說呢?”若兮側頭了一眼仍抱着電腦工作的莫里安,隨口問道。
“這件白紗紅襯的,適合你的氣質。”莫里安伸手將一張圖片拎起來遞給若兮。
“好啊,那就這件,我晚些時候告訴伯安。”若兮開心的接過圖片,小心的收了起來----原本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他真的應了呢。
若兮繼續看着清單,不禁皺起了眉頭:“婚戒……Eric,我們的戒指要不要取下來,當天再戴上?”
莫里安抬頭看了她一眼,微微皺了皺眉頭:“不需要。”
“可是好象有交換戒指這個環節呢?”嚴若兮咬着筆頭看着莫里安。
“那再去買一對吧。”莫里安說道。
“難道戴兩個?好象二婚一樣?”嚴若兮看着他搖了搖頭。
“說什麼呢!”莫里安嘆息着放下筆記本電腦,搖頭說道:“好了,這些事你都別操心了,去洗澡準備睡覺,剩下的事情我來。”莫里安將她從床上拉了起來,將鋪了一床的紙和筆全收了起來。
“你行不行啊?你那麼忙呢?”嚴若兮看着他,對他沒什麼信心。
“這段時間不忙,全力準備婚禮。”莫里安拿着紙筆清單,抬頭看着她說道:“你先洗澡睡覺,我把這些都清理出來,列個時間進度,爭取這三天全部辦完。然後我回家去看看房子傢俱裝飾的進度。”
“我陪你一起。”嚴若兮扯着他的胳膊,將下巴擱在他的肩頭,小聲軟軟的說道。
“也行。”莫里安點了點頭,牽着她的手走進書房后,將手中的紙筆清單放在書桌上,邊整理邊說道:“或者幫我泡杯咖啡過來。”
“好啊。”嚴若兮點了點頭,轉身往客廳走去。
莫里安抬頭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輕輕的嘆了口氣,拿起電話給方律師打了過去:“方律師,我是許諾的朋友,莫里安。”
“是的,我希望你能安排一次探視,我有話對顧子夕說。”
“你告訴他我下個月結婚,他就知道我為什麼找他了。”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與許諾無關,所以請不要告訴許諾。”
“好的,謝謝,我等你消息。”
掛了方律師的電話,聽到客廳里傳來嚴若兮的尖叫聲。
“若兮,什麼事?”莫里安快步走過去。
“咖啡沒端穩,潑了……”嚴若兮看着跌在地上的杯子,和自己身上的咖啡漬,沮喪的說道。
“有沒有燙到?”莫里安伸手扯下滿是咖啡漬的衣服,被潑到的皮膚已經有些微微的發紅。
“一點點,一潑到我就讓開了。”若兮的臉微微一紅將手橫在胸前小聲說道。
“去浴室清理一下,這裏我來收拾。”莫里安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溫度倒不算高,這才放下心來。
“不好意思啊,我洗完澡再過來幫你泡。”若兮皺了皺鼻子,捂着胸往浴室跑去。
莫里安搖了搖頭,蹲下來將地面收拾乾淨后,重新泡了杯咖啡,端着去了書房。
*
在和婚慶公司約好看現場和看菜單的時間后,莫里安將賓客名單重新檢查了一遍,劃掉幾個、又加上幾個,然後一一抄在請柬上----在這樣一筆一畫的抄寫里,心緒慢慢的感覺到寧靜,慢慢的將對許諾的擔心放了下來。
“林允寧及家人……”若兮走過來趴在他的背上,看着他慢慢落筆,輕聲的念道。
“洗完了,還紅着嗎?”莫里安寫完最後一個字,扭頭看她。
“好了。”若兮將臉貼在他的脖子裏,小聲問道:“寫完了嗎?”
“還差兩個。”莫里安低頭繼續往下寫,在寫到季風時,筆下頓了頓,依然加上了‘及家人’三個字。
“為什麼這樣寫?”嚴若兮輕聲問道。
“他可以帶女朋友或父母過來;而以他對許言的感情,他一個人來,也等於兩個人。”莫里安看着筆尖,低低的說道。
“哦。”嚴若兮覺得自己不太懂,又覺得自己似乎懂了,側頭看着莫里安若有所思的臉,只覺得自己與他的距離,在某些方面似乎是無法跨越的。
“你不懂很正常,經歷過生離死別的人,才會懂得這些。”莫里安放下筆,將她拉近自己的懷裏,看着她微笑着說道:“希望你永遠不要經歷這些、永遠也不要懂這些。”
“那我要比你先死,這樣我不會看到你死。”若兮伸出雙臂圈住他的脖子,笑顏如花的說道。
“好啊,我送你總比你送我好。”看着她簡單明亮的笑臉,莫里安溫柔的說道----給她此生所余所有的溫柔,一直到最後。
“Eric,我今天感覺好幸福。”若兮湊唇輕輕吻住他的,睜大眼睛看着他,似乎想知道他是否會回應自己。
“幸福就好。”莫里安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低頭吻住了她……
“Eric,晚上不出去了好不好?”在他的吻里,她輕聲淺吟、低低的要求着……
莫里安慢慢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桌上未寫完的請柬、再低頭看着懷裏一臉紅潤的若兮,低低的應着:“好,不出去……”
……
能陪我走一程的人有多少
願意走完一生的更是寥寥
是否刻骨銘心並沒那麼重要
只想在平淡中體會愛的味道
終於等到你還好我沒放棄
幸福來得好不容易
才會讓人更加珍惜
終於等到你差點要錯過你
在最好的年紀遇到你
才算沒有辜負自己
終於等到你
……
這幾天的嚴若兮,一直沉浸在快樂與幸福中,莫里安在公司請了婚假,除了偶爾會打電話給許諾,溝通伽藍案子的進度外,基本都沒有安排期它的工作。
其它時間都陪着她一起張羅婚禮的事情----一起將喜貼寄出去、一起與婚慶公司去看婚禮現場、一起回家裏看改造的進度…..
若兮覺得,這幾天兩人相處的時間,幾乎超過了過去一年相處時間的總和----有他在身邊的感覺真好、結婚真好!
“Eric,我覺得我快幸福死了。”若兮趴在莫里安的背上,笑眯眯的說道。
“像個小孩子一樣。”莫里安伸手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說道。
“Eric,你放心,我會慢慢長大的,不給你添麻煩。”若兮輕哼一聲,甜膩膩的說道。
“好。”莫里安將手中的資料看完后,伸手將她從背上拉了下來:“我約了朋友談事情,晚上回來一起吃飯。”
“好,我下午去房子那邊督工,你和朋友聊完了給我電話。”若兮點了點頭,惦起腳尖湊唇在他的臉上重重的吻了一下后,笑着轉身跳開。
“都快和顧梓諾一樣了。”莫里安笑着,抬腕看了看時間后,拿起鑰匙往外走去:“你下午要是不想出門,就在家休息也行。”
“好,反正你辦完事給我電話。”嚴若兮乖巧的說道。
在看見他出門后,嚴若兮轉身回到書房,坐到平時莫里安辦公的地方,將結婚證拿出來看了又看,然後用手機拍了發給了伯安和父親。
“爹地、伯安,我覺得我幸福得快飛起來了。”
消息發過去后,收到的是父親祝福的笑臉,而伯安發過來的,則是一如既往的、讓人討厭的話:“真的想好了嗎?確實不是為了逃避我?我不逼你結婚,你再仔細想想要不要嫁給他。”
若兮看着留言輕哼了一聲,理都不理他----輕哼着歌,換了衣服準備出門。
*
郊區監獄,探視室。
“恭喜你。”隔着大長桌子,顧子夕將手伸給莫里安。
“謝謝。”莫里安伸手與他輕輕握了一下。
“婚前找我,因為許諾?”顧子夕緩緩坐下,沉眸看着他。
“是。”莫里安也不避諱,坦然應道。
“你說。”顧子夕的眸色微暗,沉聲說道。
“這是梓月的照片,剛滿兩個月,長得很漂亮,象許諾。”莫里安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照片----是顧梓諾抱着顧梓月,許諾坐在他們身邊的照片,照片透出來的,是濃濃的甜密和溫情----只有了解的人,才能從這樣溫情的畫面里,看出許諾溫柔的眼底還帶着心酸。
“你的目的?”顧子夕深深吸了口氣,貪戀的看了一眼手裏的照片后,慢慢收攏五指,將照片握進了掌心。
“我曾經答應許諾,無論她什麼時候需要我,只要她轉身,我一定會在她身後。”莫里安看着顧子夕,低低的說道:“所以我必須確認:她是否幸福?我是否可以放心的撤手?”
“你休想!”顧子夕臉色微變,放在桌上的雙手,瞬間握成了拳。
“我不想,但你讓我很失望。”莫里安看着他冷冷的說道:“所以,如果有另一種方式能讓她幸福,我自然不會放手。”
“你永遠都不會有機會。”顧子夕冷冷說道。
“我問她,你下一步計劃是什麼?她要等你多久?”
“她說:不知道你下一步計劃是什麼,但你說過,再給你多幾年時間,你一定會好好陪在她身邊----你說的是幾年,所以最多不會超過9年、所以,她信你、她等你9年。”莫里安沉眸看着顧子夕,一字一句的說道。
顧子夕臉色微變,剋制着沒有說話。
“我說,9年時間不短----她等得起,我也等得起。”莫里安微微一笑,慢慢的站了起來,看着顧子夕說道:“所以,我的婚期押后9年,我等她9年。”
“莫里安----”顧子夕霍的站了起來。
“我希望你莫負她,更希望你9年後再出去。”莫里安輕扯嘴角,轉身揚長而去----能壓住這個傲氣霸道的男人,這輩子大約也只有這一次了。
*
出了探監室,莫里安對等在外面的方律師說道:“為了他好,我結婚的消息別告訴他。”
“恩?”方律師只覺得一頭霧水----見面前不是說要結婚的嗎?這會兒又說不告訴他?
“我告訴他不結了,等許諾。”莫里安輕扯嘴角,微微一笑,轉身往外大步走去----方律師是聰明人,當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許諾,我知道你能等他9年,也知道你或許會等他一輩子;可是,如果他是那個唯一可以讓你幸福的男人,我希望他能早日回到你的身邊。
他在報復和陪你之間選擇了報復,也不過篤定你不會離開而已----既然如此,那就讓他的篤定去見鬼吧!
想起剛才顧子夕一臉黑線,卻是想怒不能怒的樣子,不禁輕扯嘴角,淡淡的笑了。
*
“若兮,現在哪裏?”
“在公寓這邊,傢具全部進場了,我在做衛生。”
“你自己?怎麼不請保潔工來做?”
“我和你的家,我想自己做!”
“你確定不會摔了東西?或者把自己弄傷……”
“我哪兒有這麼沒用的,好了不和你說了,我忙着呢。”
“小心些,我一會兒過來。”
莫里安笑着掛了電話,想了想,調轉方向,將車往附近的一條小食街開去。
*
“老闆,一盒魚丸、一盒墨魚仔、一盒蛤蜊、一盒烤肉、兩碗海鮮面,全部打包。”莫里安點完單,將錢遞給烤店的老闆。
“好勒,請坐着等一下。”老闆接過錢,吆喝道。
莫里安笑着轉身,在看見坐在窗前的林允兒時,笑容不由得僵在了臉上。
“你也還記得這家店?”林允兒抬頭看着他,眼圈微微的發紅。
“正好路過,給若兮帶晚點回去。”莫里安走到允兒對面坐下,看着她坦然的說道。
“恭喜你,新婚……快樂。”林允兒的手略略猶豫,終於還是伸了出去。
“謝謝。”莫里安伸出手與她輕握了一下,看着她,沉靜說道:“我給允寧寄了貼子,你方便就一起過來。”
“她不介意嗎?”林允兒斂眸看着自己的手,輕扯嘴角,勉強笑着問道。
“她很簡單,簡單到只在乎現在,從不想過去。”提起若兮,莫里安的心裏一片平靜和輕鬆----她就是那樣自然而然的站在他的身邊,無論他做什麼,都不會擔心若兮會誤會、會不高興、會耍小性子。
或許是因為他不夠愛、但更是因為她的簡單與豁達----比起他們這些自認為聰明的成人來說,她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該在乎的是什麼。
“你……好象真的很喜歡她。”林允兒沉眸看着他的眼睛,心裏卻在隱隱作痛----不是許諾,卻也不是她。
風度盡失的爭了這一場,結果卻是那個憑空掉下來的女孩子贏得了陪在他身邊一輩子的機會。
“沒有人會不喜歡她。”莫里安微微笑了。
“先生,您要的燒烤和面打包好了。”服務員將打包好的食物送了上來。
“謝謝。”莫里安當即站了起來。
“聽說是個大小姐,她也吃這樣的街邊攤嗎?”林允兒突然問道。
“她……”莫里安突然笑了,只是朝允兒揮了揮手,說了聲再見后,便轉身離開----他不想說,只要是他買的,她都愛吃;只要是他喜歡的,她都喜歡。
這樣的若兮,誰不喜歡!
*
“沒有人會不喜歡她。”莫里安那樣篤定的笑意,刺痛了林允兒的眼睛----她是個有風度的女人,卻不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
他為了許諾而毀了婚約,最後娶的,卻是另一個女人----這讓她如何釋懷。
林允兒低頭慢慢吃着盤子裏的燒烤----同一個店鋪、同一個老闆,卻再也吃不出從前的味道。
*
“哇,有好吃的!”莫里安一進門,嚴若兮便聞到了燒烤的香味兒,手裏舉着抹布就撲了過來。
“臟死了,快去洗洗手、洗洗臉。”莫里安看着髒兮兮的她,笑着伸手扯住了要撲進自己懷裏的她。
“不許偷吃,我先去先澡。”若兮笑着,調皮的跳起來,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這才大笑着轉身往浴室跑去。
莫里安微微笑着,看着前幾天還滿是雜物灰塵的屋子,這會兒已經是窗明几淨。窗邊的花瓶里,還插上了幾支白色的馬蹄蓮----加上耳邊傳來的、若兮輕哼的歌聲,家的感覺油然而生。
……
推開窗看天邊白色的鳥
想起你薄荷味的笑
那時你在操場上奔跑
大聲喊我愛你你知不知道
那時我們什麼都不怕
看咖啡色夕陽又要落下
你說要一直愛一直好
就這樣永遠不分開
……
莫里安打開櫥櫃,拿出盤子,將打包的食物一一的倒了進去;聽着若兮愉快的歌聲,靜靜的等她出來……
第七節,要他家散人亡、要他一無所有
一周后,顧子夕辦公室。
“歡迎歐陽先生加入GD.N。”許諾起身看向歐陽,優雅的將右手伸在他面前。
“這是我的榮幸。”歐陽伸出手來,與許諾輕輕一握后,紳士的說道。
“聽說前段時間,歐陽先生和我們王總監,在市場上打得很歷害。”許諾示意他坐下后,看着他笑着說道。
“各為其主,希望許總能理解,我加入GD.N后,也會同樣的用心。”提起這事,歐陽的臉上是隱隱的得意。
“當然,我和景總就是看中了歐陽先生在市場上的這股霸氣和狠勁,我們公司很需要您這樣的人才。”許諾笑着,看着坐在歐陽身邊的景陽點了點頭。
“確實。”景陽接過話說道:“我們計劃明年初,將公司各品牌拆分運作,成立獨立的品牌事業部,歐陽主要負責公司整體營銷策略和各品牌資源的分配和市場規劃。工作細節方面我們之前已經有溝通,我就不再重複了。”
“在品牌拆分前的這下半年,公司要做的是找到每個品牌事業部的獨立負責人;而歐陽你要做的是:用業績在公司建立自己的權威和威信。”景陽看着歐陽,認真而誠摯的說道。
“這個沒有問題,我在‘相宜’只用了半年時間,便將一個5000萬營業額的公司,做到8000萬;店鋪數量由20家增加到55家;而且,新店盈利周期,也從7個月做到了5個月。這些數據,景總應該知道。”歐陽的眸光微閃,傲然說道。
“當然,否則我也不會請你來。”景陽看着他笑了笑,話鋒一轉,沉聲說道:“歐陽上任的第一個目標,讓‘相宜’在市場上消失;第二個目標,公司新代理的品牌,市場部安排在10月做上市推廣,歐陽到時候做第一個品牌事業部負責人,讓新品牌達到我們的合約計劃。”
“這兩個目標達到了,明年結構變化后的職位定位,便是水到渠成。”景陽沉眸看着他,一直溫潤的眸子裏,現在卻讓人感覺到一股壓迫感。
“這個……沒問題。”歐陽點了點頭:“‘相宜’的事情,還有兩個月即可。”
“好,你要什麼資源,公司都會支持,但是唯有一點,要看到我想要的結果。”景陽與許諾對視了一眼,看着歐陽沉聲說道。
“當然。”歐陽的眸光微轉,手指輕叩着桌面,輕輕點了點頭。
*
在歐陽出去后,景陽對許諾說道:“顧東林的資產基本已經被掏空了,大部分被歐陽做了浮誇的投入;小部分被他裝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現在是要逼他破產嗎?”許諾問道。
“是的。”景陽點了點頭。
“然後呢?”許諾突然問道:“子夕要做到什麼地步?”
景陽沉眸看着許諾,半晌之後,才一字一句的說道:“家散,人亡,一無所有。”
“家早就散了、馬上也一無所有了,等他出來也六十多歲了,一定要人亡嗎?”許諾輕怕問道。
“為了顧東林,子夕幾乎十年未去給他父親上墳;為了這場報復,他冒着顧氏幾乎真破產的風險將他逼出公司;為了這個目的,他忍痛離開你和梓諾、拋棄優越的生活、放棄自由,呆在那種地方。”
“所以,當我想勸他就此罷手的時候,想到他付出的這些,就再也說不出口。”景陽看着許諾沉聲說道:“許諾,我拜託你,多理解他。”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問問而已。”許諾深深吸了口氣,給了景陽一個坦然而從容的笑臉:“好了,歐陽這邊你負責跟進,市場的工作我可以重新承擔起來了。當然,伽藍的上市也在10月,莫里安又要忙結婚,所以我大部分精力,可能還是要放在伽藍上市的事情上。”
“沒問題。”景陽沉沉看了她一眼,打電話讓謝寶儀將這兩個月的工作報告拿進來后,便離開了她的辦公室。
*
只是,一定要人亡嗎?
景陽那樣堅定的勸許諾理解,他卻也擔心子夕會因此付出更慘重的代價----在這一局下了數十年的棋里,每一步都變幻莫測,只有結果在他們的控制里,而過程,從來都是順勢而變。
以至於每一次顧氏的危機,他們都拼盡全力才能挽回;以至於每一次子夕的危機,他們明知而不避。
子夕,這樣真的值得嗎?
景陽站在自己辦公室的落地玻璃窗前,心裏矛盾着,只是在子夕抱過小女兒后,仍趕回了法院出庭,讓景陽根本不做勸他放下的打算。
做為看着他一步一步艱難走過來的兄弟,只能幫他謀划、盡量減少危險。
景陽低低的嘆了口氣,轉身回到辦公桌後面坐了下來,打開桌面堆積的文件,一個一個的批複起來----其實,他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他生性喜愛自由,開個餐廳、偶爾下廚做做菜;或者帶着家人全世界的旅行,都是他想做的事。
只是,理想的生活,誰又能輕易的擁有呢?
身為兒子、丈夫、父親、朋友、公司老闆,每一個身份,都有推卸不了的責任----必須去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