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你要看着他死

周一山目光盯着內室門口，不確定裏面的是什麼人，他不能貿然進去，手漸漸摸到了袖中，哪裏有一把匕首，不大，但是要一擊斃命足夠了。

就在這時，內室忽然衝出一個面黃肌瘦的女人，她穿着看起來髒兮兮的宮裝，頭髮散亂，神情癲狂。

一看到周一山，她愣了一下。

撞在周一山緊繃的身上后，她忽然全部神情一收，問他：“你不是宮裏的人，你是外面來的？”

周一山一頓，點頭。

他並沒有立刻卸下防備，依然目光盯着女子，看起來並沒有殺傷力，但他手中緊緊握着匕首。

他從不小瞧任何人，包括女子。

女人神情有些茫然，喃喃道：“外面的人……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了……”

她眼中充滿懷念，周一山沉默了一下，若是富家小姐，應該不會是這個反應才對：“你是民間來的？”

女子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她低下頭，又抬頭看了他一眼，忽然問道：“你是刺客嗎？”

周一山一愣，一時不知該點頭還是否認。

“你是嗎？”女子又問了一次，眼中添了幾分急切，似乎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

周一山沒有說話。

女子自己想到了什麼，不再追問了，低聲呢喃：“你不敢承認是對的，你是不是以為我會叫人來抓你？我不會的，我恨死他了，你要去殺他你就去吧。”

周一山微微擰眉，似乎明白了這女子口中的他是誰了，在這皇宮裏能讓一個女人如此愛恨交織的人也就那一個而已。

他本來不想說，可聽着女人口吻之中的恨意，便改變了主意：“有人要造反，而我是被皇上扣留，我不是刺客，但我也不是忠於他的。”

女子便笑了：“造反？”

她似乎聽到了天大的好消息，嘴角不停勾起，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張瘦骨嶙峋的臉似乎也不那樣難看了。

“這麼說，他要完了。”

女子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最後竟咯咯笑起來，只是她嗓音嘶啞，笑得並不好聽。

但卻能讓人聽出其中的快活。

周一山點點頭：“如果你要走，現在就找機會藏起來或者離開，否則等大軍進來你就沒有機會了。”

說罷，他就準備離開，既然這裏有人，自然是藏不住了。

女子卻彷彿忽然恢復神志了：“你要藏身是嗎？我可以幫你，只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周一山回頭看她，卻沒說話。

女子也不在意，自顧自道：“只要你殺了皇帝，哪怕不是你親手殺的，只要你看着他死，我就幫你。”

“你這樣恨他？”

周一山不大能理解這種，畢竟他和媳婦可是一直恩愛，連吵架都很少，每次媳婦一生氣他就只能哄着了。

像這種……他實在是不懂。

到底皇帝做了什麼，才讓這個女子恨他到如斯地步。

女子幽幽道：“我豈能不恨，我原本可以與人成婚，平凡度日，可就因為他看中了我，硬是讓我入宮，可他不愛我，也不會相信我，所以在我被陷害的時候，他選擇拋棄了我。”

說著，她的眼角兩行清淚落下。

周一山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也沒打算安慰，只乾巴巴道：“原來如此，那的確是他的錯。”

女子睜開雙眼，眼中恨意滔天：“既然不能相信我，為什麼要我入宮？就因為別人的讒言和陷害，他就對我用刑，最後將我打入冷宮，從頭到尾都沒有聽我的解釋，一句都沒有。”

她想起來就恨啊，起初是又愛又恨，到後來就只剩下恨，可她知道自己什麼也做不了，就只能苟延殘喘。

周一山沉默。

好在女子似乎也沒有要他回答，只是要他傾聽而已，她深吸了一口氣，平復情緒：“謝謝你願意聽我說。”

周一山搖搖頭。

女子又說：“我知道這裏有一個可以躲藏的地方，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帶你過去。”

周一山見她不似作假，而且在這裏生活很多個年頭的人，應該不會害他，便點頭同意了。

女子帶着他來到了廚房，廚房裏頭有一處柴火堆，她很辛苦地扒開，露出裏面一塊木板。

木板打開，就可以看到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她讓開身子，拍了拍手：“你進去吧，我會掩護你。”

周一山沒有多猶豫就跳了進去，女子再蓋上木板之前，他問了一句：“你不出去嗎？”

難道不想活着出去嗎？

女子愣了愣，眼中出現一瞬間的茫然，她似乎根本沒有想過出去：“我能去哪裏呢？我的家人在哪裏我都不知道，我出去以後又能如何？而且我出不去的。”

她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她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

周一山也沒有再問。

女子頓了頓，又低頭看他，很認真地說：“你一定要看着皇帝死，無論如何你都不要出來，任何聲音都不要出來，你要留着命去殺皇帝。”

周一山點點頭：“放心。”

女子終於笑了，這一次，她笑得沒有負擔沒有仇恨，只有釋然與輕鬆：“謝謝你。”

木板被蓋上了，所有的光亮都消失無蹤，只有地道里無盡的黑暗。

周一山低低嘆了一聲，雖然有些憐憫那女子，可他也不會為了她去冒險，說到底這女子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

力所能及時，他願意幫，但自身難保的情況下，他就只能保護自己了，畢竟媳婦和兒子還在家裏等着。

外面傳來嘈雜聲，女子似乎裝瘋賣傻，一直在又哭又笑，但很快就戛然而止。

周一山暗嘆一聲。

只怕女子已經凶多吉少了。

果然，紛亂複雜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幾乎就在周一山的頭頂上，他單膝跪地，絲毫沒有慌亂。

而冷宮中，侍衛們一陣搜查，卻什麼都沒搜到，眾人來到院中，向那明黃色身影回稟。

皇帝略作沉吟，笑道：“既然找不到就算了，這座冷宮廢棄多年，已經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燒了吧。”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讓冷宮起了一場大火，將所有都焚燒殆盡，絲毫不留。

而此時的玄武門，袁興漢已經帶着人沖了進來。

玄武門的侍衛們根本不頂事，很快就被放倒。

袁興漢殺的盡興，一抹臉上的汗水與血，忽而聽到旁邊的副將提醒：“主子，您看西邊起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