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7去地府尋

“當然可以。”盤古信誓旦旦地回答。

“那——”就在念恩準備問問鳳一的事情時，盤古卻打斷了她的話，無情地說道：“我不知道鳳一會怎麼樣，但是我能替你找到一些他之前的記憶。”

之前的記憶？念恩有些不明白盤古的意思，這就是說不能復活嗎？她木然地看着地面，這是今天最壞的一個消息，她要鳳一的記憶做什麼？她只要鳳一的人啊！

可是念恩不說話，盤古就當她是默認了，他的手覆蓋在了念恩的雙眸上，念恩不禁閉上了眼睛，閉上眼睛的那一剎，她看到了一大片的梧桐樹，她知道，而無數鳳凰落在梧桐樹上，畫面很遙遠，念恩卻看得清楚。

“他五百年就會涅槃重生一次，忘記所愛的人，”盤古也替鳳一有些遺憾，這麼痴情的靈獸，除了九尾狐一族，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繼續說道：“帶你們進極寒之地，是他最後能為你做的事情，他對你的感情你應該有些察覺吧。”

當然有，念恩的心口一痛，她那時總是安慰自己是想多了，鳳一對她，就像哥哥對妹妹那樣吧，可是現在想想，無非就是自己在逃避鳳一的感情而已，就算髮覺了，也刻意地去忽視，從來不會和鳳一去談那件事情，很懦弱地害怕打破那時的關係。

鳳一一定很失望吧，他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可是連表露心意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懷着從不說出口的感情，永遠地葬身在了那個遙遠的地方。

再也回不到的地方，念恩看着畫面里，鳳一為她吹奏的曲子，也有其他鳳凰會吹奏，可是那是鳳求凰的曲子，取悅心愛的伴侶，她看到了很多次鳳一深情凝視她的畫面，那雙眼睛已經再也觸摸不到，裏面的深情卻從未減少。

念恩推開了盤古的手，盤古的眼底閃過一絲愧疚，他暗暗地收緊了手掌，鳳一的最後一絲痕迹，也被他悄無聲息地抹去了，鳳一不能再復活，是因為他和宮謙一樣，已經融入了盤古的魂魄中，鳳一打開極寒之地的那一刻，他的魂魄就永遠地留在了那些冰雪裏。

自己，只是替他做最後一點事，盤古閉了閉眼睛，隨即緩緩睜開，變得略微冷酷起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那玉姨呢？”念恩的視線模糊，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哽咽着問盤古，一顆心七上八下地忐忑着，她希望可以聽到一個好的消息，讓小白狐可以和柳如玉母女團聚，起碼這是僅有的一絲安慰，有一個好的結局。

盤古看了一眼小白狐，慎重地答道：“可以，但是現在柳如玉的靈力已經完全和小白狐融為一體，魂魄也在其中，如果我強行復活她，小白狐會受到一些損失。”

一些損失對小白狐來說算什麼？她幾乎是激動萬分地回答：“我願意！只要能復活媽媽，我做什麼都願意！”

哪怕不要這一身靈力都行。

“那好。”盤古點點頭，他沒有立即動手，而是問念恩：“還有畢方，和你的姐姐恩熙，是么？”

念恩擦了擦眼睛，用力地點點頭，卻發現盤古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得她很不舒服。是說錯了什麼嗎？念恩想了一下，本來就沉痛的心情更加煩亂起來。她抓着自己的頭髮，許久才猛地抬頭，看着眼前熟悉的臉。陌生的神情，她問：“宮謙呢？”

險些忘了宮謙，此時的宮謙已經是盤古了，念恩看着盤古的臉色變了變，心裏有種很不妙的感覺。

“你醒了。”睚眥的頭趴在地上，視線抬上看着念恩。

念恩的臉色依舊蒼白，她還有點回不過神，因為這是她這幾年來最常幻想出的畫面，此時就真實出現在了眼前，反而有種做夢的感覺。

“柳如玉去狐妖鎮了，過幾天就會回來。”睚眥又說道，盤古將能夠復活的人都復活了，當然，遺憾的是不包括宮謙和鳳一，他想了想，念恩大概也擔心恩熙吧，他說：“恩熙回了天空之城，還沒有醒過來。”

姐姐回去了？念恩的心微微顫動了一下，許久也沒有說出話來，半晌才點點頭，神色蒼白地往畢方他們玩鬧的方向走去，畢方看到念恩醒了，他歡快地沖了下來，小白狐跟在後面，一落地就跳入了念恩的懷裏。

春天來了嗎？念恩看着遠處的景色，已經隱隱有了一絲綠意，一切都好像重新有了希望，她看着有幾隻小妖獸從不遠處跑了過去，嬉鬧着，就跟小時候念恩看到過的一樣。

可是，宮謙呢？念恩沒有忘記，宮謙已經不在了，鳳一也永遠地消失了，她抱着小白狐的手僵硬了幾分，小白狐似乎也感覺到了念恩的無力，她乖巧地從念恩的懷裏跳了出來，然後對畢方輕輕搖搖頭，一起走開了。

此時此刻，念恩應該很想一個人靜靜吧，她昏睡了三天，這三天他們都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念恩身邊，好在盤古說念恩沒有什麼大事，就是受了刺激。

一陣風吹過，念恩搓了搓手臂，不遠處一個人影漸漸地出現了，她凝神望着，很熟悉很熟悉的身影，可是不是熟悉的人。

“終於醒了？”盤古看着神情疲憊的念恩，打了個招呼，不同於宮謙，他走路總是有種從容的感覺，而且愛笑，但是這種笑一點都讓人覺得親切不起來，他天生就會讓人有距離感，和畏懼。

念恩不吭聲，她看到盤古時心裏矛盾得很，盤古救活了畢方他們，是念恩的恩人，可是他同時又把宮謙給擠走了，是她的仇人，她抿了抿嘴不說話，只是依舊目光茫然地看着遠方，也許下一秒，宮謙會回來呢？

“又開始討厭我了？”盤古非不走，他站在念恩的身邊，陪着她看着遠處清冷的風景，在西風鎮這邊，妖獸多，人跡少，挺適合他們在這裏過隱居的生活，有睚眥坐鎮，也沒人敢來打擾他們。

“沒。”念恩淡淡地回答道，不肯承認，一承認不就顯得她有些是非不分了嗎？她知道，宮謙十有八九是自願這樣做的，盤古無非就是同意而已。

既然念恩說沒有，那盤古也就不逼着別人說自己討厭了，他的目光深邃，荒涼的景色在他的眼中，並沒有太多的意義，可是對於念恩來說，這是她夢寐以求的畫面，她站了很久，直到天空中飄起了雨，一雙手伸到了她的頭頂，然後合在一起，替她擋住雨水，盤古慢悠悠地說道：“回去吧，淋雨會着涼。”

念恩有些驚愕地仰頭看着盤古，這樣幼稚的舉動，好像不適合他做吧？看着盤古略帶笑意的眼睛，她覺得有些堵心，推開了盤古的手之後，她轉身跑回了那個熟悉的老山洞裏，盤古則是看了一眼自己被推開的手，有些無奈地聳聳肩。

不遠處，一道熟悉的白色光芒漸行漸遠，像是流星一樣消失在了天際，盤古凝視着那個方向一會兒，雨水打濕了他的頭髮和衣服，也無動於衷，許久他才若有所思地轉身離去。

“念恩，你想吃什麼？”畢方看到念恩回來了，想到念恩這幾天昏睡都沒吃什麼東西，他很體貼地問，重生的感覺還真是美妙，感覺對這個世界又有了不一樣的認知，畢方看了一眼接着走進來的盤古，眼裏的敬畏顯而易見。

“吃什麼都行。”念恩心不在焉地答道，她坐在石床上，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什麼，更像是一片空白，她煩亂地抓抓頭髮，一扭頭卻看到了盤古如炬的目光，尷尬地別開視線后，念恩嘟囔了一聲：“看着我幹什麼？”

畢方盡職盡責地出去捕獵去了，而小白狐則是替念恩考慮起了以後的計劃，念恩還沒有回一趟天空之城，現在只有恩熙回去了，在恩熙醒來之前，也沒誰會告訴其他人關於念恩的事情。

“過幾天我會回去的。”念恩說道。

“我陪你一起。”小白狐跳到了石床上，依偎在念恩的懷裏，一如既往地貼心和乖巧。

念恩欣慰地摸摸小白狐的頭，不再說話，睚眥和盤古對視了一眼，都能感覺到念恩變得沉悶了許多，她好像不想說話，情緒並不高。

“我想去一趟地府！”就在大家都沉默的時候，念恩忽然站了起來，她堅定地說道，既然宮謙的魂魄不見了，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去了地府投胎，她在那裏找到宮謙的可能性一定很大。

小白狐的耳朵動了動，還是那一句話：“我陪你去。”

“去幹什麼？”反倒是盤古，他斜斜地看了一眼念恩，眼底有些說不出的情緒。

“去找宮謙。”念恩的眼神變得有些炙熱：“既然你可以利用宮謙的身體復活，那麼如果我找到了宮謙的魂魄，也可以再利用其它的身體復活他，不是嗎？”

真是天真！盤古看着大步往外走的念恩，真是被她這一腔的熱血給感動了，他一把拉住了念恩的手：“別白費力氣了，他不可能在地府的。”

身體還在，魂魄最多就是屬於出竅，地府不會有宮謙的名字，念恩去了也是白去……

盤古的話無疑是給念恩潑了一盆冷水，她有些氣急敗壞地甩開了盤古的手，好不容易想到的一個方法，就這樣被人否決了，她心裏自然很不爽，語氣也隨即沖了起來：“你說沒有就沒有？那你說個有的方法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