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居心

蕭凌煥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樂容的動作，見她動作嫻熟，針法超然，顯見是個醫術高超的醫者，遂放下一半心來，想來賢親王那個老狐狸在沒有得到最大的好處前，還捨不得棄了母妃這枚棋子的。

樂容將凌婉兒的十指尖扎破，又依次擠出黑血來，待流出的血變成鮮紅色，才停止擠血，又小心的收了針。

“好了。她雖事先吃了解毒藥，但是因為體質弱，受不住蛇毒的毒性，這才一直昏迷，現在我又為她清了一次毒，估計一會兒她就會醒了，”樂容起身看了看蕭凌煥那張蒼白的臉，又說道：“放心，會沒事的。”

蕭凌煥對她點點頭：“多謝！”

“不必。你這裏有沒有靠得住的女醫？我把施針的方法教給她。你母妃的餘毒未清，還需要每日施針。一會兒我再為你留個方子，為她調理身體。”

一眾的宮女和女醫早就被蕭凌煥趕到了後院看管着，他不想閑雜人等知道自己和賢親王有牽扯，雖然這種牽扯是被迫的。聽了樂容的話他不禁皺了皺眉頭，想了片刻，說：“神醫不能在此多待幾天嗎？我可以保你平安的。”

樂容看着面前的少年，見他僅僅十二三歲的年紀，略顯稚嫩的小臉上是與年齡不符的穩重與深沉，眼睛亮亮的望着她，似有懷疑又有不得已的憂慮。

樂容心中嘆了口氣，耐心的向蕭凌煥解釋：“你母妃沒有什麼大礙了，我就是留在這裏也起不了大作用，況且我在此多留一刻，於你於我就都多增加一份危險。不用擔心，我和你母妃畢竟相識一場，我不會害她的。”

“你與母妃相識？”蕭凌煥驚訝道。

樂容點點頭，沒有多說。正當這時，床上的凌婉兒悠悠醒轉，嘴裏喃喃喊道：“煥兒...”

寢室外突然傳來一聲輕響，但是蕭凌煥和樂容都沒有理會。

蕭凌煥急忙來到床前，握住凌婉兒的手，輕輕喚她：“母妃，你醒了？”

凌婉兒睜開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心肝，又緊緊握住他的手，眼淚不自覺地滑落臉龐，真好，自己還活着...

“母妃，你哪裏還有不舒服？神醫還在，讓她為你看看。”說完蕭凌煥起身讓開，請樂容上前。樂容又為凌婉兒把了把脈，輕聲說：“還好，只要按我的方法調養，不日就會康復的。”

凌婉兒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不禁仔細看了看神醫的臉，一看便大驚失色的喊道：“樂...樂姐姐？是你，真的是你?”

“是我，你的餘毒未清，不要多言，我會把施針的方法教給你的女醫，不日你就會好的。”樂容說完這句話就起身想走。

“別走！和我說說話吧，求你了。我在深宮這麼多年，太寂寞了...”凌婉兒說著眼淚流了下來。

樂容心有不忍，只好又回到她的身邊。

凌婉兒抬眼見蕭凌煥面色微變，眼睛裏都是疑惑，她輕嘆一口氣道：“煥兒，我想和樂姐姐說幾句話...你先出去，將我的貼身宮女綠萼叫來，放心，她是我的心腹。”

蕭凌煥盯着凌婉兒看了一會兒，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樂容看向凌婉兒，見她已收起了眼淚，一臉漠然的盯着自己，不禁自嘲的笑道：“凌妹妹還是這麼會演啊，又將姐姐騙了...你有什麼話趕緊說吧！”

“姐姐還是這麼爽利！你是不是心裏很瞧不起我？”

“你這話怎麼說？”樂容不解。

“我費盡心力才爬到這個位子，竟還是為了煥兒淪為棋子，受制於人，今天竟還是被你救了...哼！”凌婉兒心中不甘，為什麼自己被困深宮，想得到的得不到，別人卻能自由的享受幸福？

“你想太多了，如果沒有程昱，今天我不會來這裏。對你，我更沒有瞧得起瞧不起一說。自己的路自己走，自己的罪自己受...算了！”樂容住了口，心中暗嘆：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枉自己還念這相識一場的情分！

凌婉兒聽到程昱的名字，身體禁不住地發抖，歸根到底，是自己對不起他吧！

外面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凌婉兒聽到了輕喊：“是綠萼嗎？進來吧！”綠萼答了聲是，小心的踱進屋，垂頭侍立在凌婉兒一旁。凌婉兒輕輕一笑：“綠萼，你去為樂姐姐沏杯茶，記着要最好的茶葉，你知道的。”

綠萼聞言一愣，很快又恢復常態，施了禮下去沏茶。

樂容聞言卻站起身：“不必了，朔哥還等着我，我就先走了！”

凌婉兒聽了臉卻白了：“朔...嚴大哥也來了？他...你們這些年還好吧？”

樂容心中冷笑，答道：“不勞你掛心。凌妹妹你怎麼不問問程弟和孩子呢？”

凌婉兒捏緊手裏的錦被，勉強笑着說：“姐姐這是怨我呢，我當時也是沒有辦法啊，你也知道當時，程家，根本不想認我的...”

這時綠萼戰戰兢兢地將茶端了上來，凌婉兒已經坐了起來，示意綠萼將茶遞給了自己，然後吩咐道：“你下去吧！”

待綠萼出了屋，凌婉兒雙手捧了茶道：“姐姐，凌婉兒久居深宮，心中鬱結，說話多有得罪，還請姐姐見諒，請姐姐喝口茶吧！”

樂容看了看她，卻沒有接過茶杯。

凌婉兒嘆口氣繼續說道：“我知道姐姐心中怨懟我，我有錯，我心中也悔啊，尤其是...尤其是孩子...這麼多年多虧姐姐和嚴大哥，唉，是我對不起他...”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樂容見她提到孩子，心中一軟：想來她還不是那麼冷血偏心...

凌婉兒又一次將茶杯遞過來，樂容順手接了，輕抿一口，放在了一旁的高几上。

凌婉兒盯着她喝了，似舒了口氣：“多謝姐姐體諒我。”

樂容聞言打斷她：“沒有什麼體諒不體諒的，你只要知道你對不起的是誰就對了，我該走了，你好好休息吧！”說完樂容起身出屋，去找蕭凌煥商量教女醫針法的事去了，她要快些交代清楚，快些離開。

凌婉兒這次沒有攔她，眼神直愣愣的，彷彿陷入了沉思。

屋外侍立的綠萼望着樂容離去的身影，想起曾經最受寵的蘭妃瘋瘋癲癲被關入冷宮的樣子，不禁打了個寒噤：別怪我，都是娘娘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