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墨離和李媛番外(一)
正德帝退位,太子楚旭即位。
皇位交接的日子,總是很忙碌的。
其實,忙的只是些儀式,比如,新皇登基大典,比如,皇妃的冊封,比如祭祖,比如祭天祭地,以及召見京城及各地的大小官員等等一些雜事。
至於朝政交接一事,並不存在,因為早在楚正元癱瘓而且不能說話之後,楚譽就一手安排好了一切,太子楚旭早就行使起了君王的權利。
楚旭夫婦入主皇宮,並沒有遇上什麼困難。
忙碌喧鬧了一個月之後,皇宮又同之前一樣,寧靜祥和起來,大家各自安靜地過着日子。
楚正元的幾個皇妃美人,楚旭一律尊為太妃。
只有挑撥三皇子起事的陳貴妃,受了罰,其他皇妃們還算老實,楚旭並沒有虐待她們。
生了兒女的皇妃,楚旭一一分了府邸,命她們帶着各自的幼兒幼女,在皇宮外的府中過日子。
沒有生子女的,楚旭也不為難她們,誰想回老家,只需說一聲,就放出宮去。
太上皇還活着,這些后妃美人,就算是出了宮,可哪個敢改嫁?
就算敢改嫁,哪個又敢娶?
再說了,太上皇還沒有死呢!
再再說了,自古到今沒有后妃下嫁的先例。
就算是新皇楚旭不予理會她們改不改嫁的事,楚氏皇族還在呀,誰有那個膽子敢下嫁?
所以,后妃們沒人願意出宮,還不如就在宮中養老。
因為她們知道,回到娘家,可沒人願意給她們養老。
可楚旭不想讓她們繼續留在皇宮裏,因為先皇的這些女人,個個都狡猾不省事,人一多,難保不會生事。
他在皇宮中閑步時,不止一次遇到,忽然跌到在他面前的年輕太妃;或是逛御花園時,遇上彈着哀怨琴曲的貌美年輕太妃。
當他不知她們打的什麼主意?
這實在擾人心情。
楚旭便下旨,將所有沒有生孩子的太妃們,全都送往皇宮外的一處行宮裏居住去了。
眼不見,心不煩。
氣得那些后妃們,撕碎了一地的帕子,跺壞了好幾雙鞋子。
紛紛罵著:不解風情的獃子新皇帝。
她們明明比新皇后還要年輕啊,新皇為什麼不理她們?
好氣!
楚旭和嫡皇后是元配夫婦,又是自小就認識的,感情很好,就算皇后沒有生孩子,他也不納妃,如今若大的皇宮裏,只有少量的太監宮女,顯得皇宮中十分的冷清。
失憶的李媛,漸漸地,便覺得宮中的日子,索然無味了。
就算有長寧和玉嬌,時不時地來看看她,有其他誥命夫人來看她,有李家人來看她,但她還是覺得,日子無聊。
因為她誰也不記得。
也就無法感知這人世間的悲歡。
如無腦的木偶人一般的活着,人生怎生有趣?
李媛站在慈明宮的后花園裏,抬頭看了眼湛藍的天,無聲一嘆。
她究竟是誰?
她為什麼不記得,之前的事了?
人們尊稱她為“太後娘娘”,可身為皇太后的她,不是應該深居宮中的嗎?
但一個月前,她為何會出現在城外的荒山之上?
不太年輕的她,身上為什麼滿是歡愛后的痕迹?
她也時常看着鏡中的自己發獃,她的臉,不顯老,也就三十齣頭的樣子。
眉目如畫。
比她見到的大部分女子,都要貌美。
難道,有人喜歡她?那人又是誰?
她名義上夫君太上皇癱瘓多日,她去見他的時候,他的眼神中滿是嫌棄與仇恨,顯然,不可能是太上皇喜歡着她。
那人,究竟是誰?
她問了她的皇帝兒子楚旭,問他,她一個月前為何在城外。
楚旭說,她是想出門散心,才去了那裏,說她不記得之前的事了,是因為爬山時,摔傷了頭。
她不大相信兒子的話,她便問身邊遇到的每一個人。
不過呢,他們的說辭,跟皇帝兒子說的一樣。
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還是皇帝兒子,以身份壓着所有事情,不讓她知道真相?
因為她私下問兒子,她的身上為何滿是淤青時,兒子說,是她摔成那樣的。
摔能摔出牙印來?
兒子含糊其詞,越發讓她懷疑,那座山上,有着不尋常的事情發生過。
她對兒子提出,想再去那裏看看,興許,能尋回些記憶來。
但兒子一聽她要去摔傷的地方,馬上嚇得臉色發白,說什麼也不讓她去。
李媛極為失望。
不能出宮,又不知道自己是誰,每天看着相同的風景,真是無聊透頂。
李媛嘆了口氣,轉身往花園外走去。
在她左右服侍的幾個宮女太監,慌忙跟上她的腳步。
“太後娘娘,今日天氣晴好,不如,去御花園裏走走吧?”一個翠衣小宮女走來給李媛披着披風,微笑說道,“聽說,碧螺軒的菊花開了不少,各種顏色的都有。”
已經是九月末的天氣,正是菊花盛開的季節。
李媛正感到日子無聊,便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也好。”
“是,奴婢這就安排下去。”
李媛坐着四人抬鳳攆,由十幾個太監宮女簇擁着,進了御花園。
到了碧螺軒,果然可見一園的五彩斑斕的菊花,開得熱鬧。
“太後娘娘,奴婢扶您過去。”翠衣宮女扶着李媛走下鳳攆。
不過呢,李媛的目光,只淡淡掃了眼那叢炫麗的菊花,心中並沒有生起多大的興趣,反而將目光,停在園子一側的一排楓樹葉上。
二十來株粗大的楓樹,葉兒紅了大半,風一吹,如紅海翻浪。
顏色艷麗可愛,賽過這滿園的菊花。
李媛看着那燦於二月花的楓葉,心頭莫名亂跳煩躁起來。
“我開始做嫁衣了哦,你幾時來娶我?”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在腦海里,忽然響起。
聲音歡快,顯得心情十分的好。
李媛驚得睜大了雙眼。
那女子是誰?
要嫁誰?
她的記憶中,為何有那個聲音。
“娘娘,娘娘您怎麼啦?”翠衣宮女發現李媛的手指漸漸變涼,身子微顫,臉色也蒼白起來,慌忙問道,“您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要不要叫太醫?”
“我很好,不用叫太醫。”李媛的目光,一直望向楓樹那兒,“小翠,我想去那兒看看。”
她掙脫翠衣宮女的手,大步往楓林那兒走去。
“這世間樹有很多,可我只喜歡楓樹。”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在李媛的腦海中忽然響起。
“為什麼?”剛才那女子的聲音問道。
“總讓我想起,初初見你時,一身紅衣的樣子。”
“呵呵,墨離哥哥的嘴,幾時變得這般油腔滑調了?來來來,讓我罰罰你的嘴!不咬疼你,你會繼續油腔滑調。”
“沒有油腔滑調,我說的是真的。”
“狡辯!”
墨離,墨離,墨離是誰?
李媛已經走到了楓林中,伸手撫着一株楓樹,望着那些被風兒吹得嘩嘩響地楓葉,努力沉思起來。
但是,不管她怎麼想,就是想不起這個人來。
而且越想頭越疼,心頭也如刀絞一般的難受。
為什麼,一想起這個名字,她會很難受呢?
那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小翠!”她轉身過來,看向快步追來的翠衣宮女,“回答我,墨離是誰?”
翠衣宮女聽到那個名字,嚇得臉色死白一片,“奴……奴婢不知道。”
“你敢撒謊的話,我命皇上重重的罰你!”
翠衣宮女死命地搖着頭,“奴婢是從其他地方調來服侍太後娘娘的,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你真不知道?”李媛挑眉。
“真的不知道。”翠衣宮女肯定說道。
奇怪了,太後為什麼忽然想起了這個名字?
她不是失憶了嗎?
皇上再三下令,不準任何人對太後娘娘說起,有個叫墨離的人。
太后要是問的話,就說世上沒這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墨離是誰呢?
李媛看了那宮女一眼,抿了下唇角,“回宮吧。”
失憶的一個月時間裏,她已經發現了一個規律,人們越是否定的事情,說明,越是發生過存在過。
她自有法子找到,那個叫墨離的人。
她的失憶,一定跟那人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