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走訪細查
“縣令錯矣,小的以為,那郅正狗一般的人物,如何能與大人並列在卷宗之中,小的以為兩份卷宗,該都是縣令的名諱。”
門下議曹王素邊說邊擦去額頭汗水,待說完事,咽了一口口水,靜聽縣令陳千秋回應。
“哈哈哈哈!你倒是變的快,行了,就依本縣令,不得有誤,還有雖然命令爾等要禮待郅正那小兒,可要隨時監視,即便是不在府衙,但凡與公務有關,一一彙報。”
縣令陳千秋自己就是極善變的人,看到怯懦的小吏以退為進,順手拍了自己的馬屁,倒也不好說什麼,只要乖乖辦事,他也不會把小吏王素如何。
“縣令放心,門下賊曹章散正盯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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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你們這些讀書人當真矯情的很,烈日而已,何須打上紙傘。”
門下賊曹章散看着一旁打着紙傘的郅正大笑不止。
“章大人說笑了,我這皮囊生的風流,雖然當官,算是立業,可未娶妻。
自當好生照看,免得日後討不來一門妻,如何傳宗接代?如何行白頭偕老之約?”
郅正捋鬢髮昂首自誇,卻看到一旁的門下賊曹章散臉色驟變,將頭一歪,看也不看郅正,郅正自是七竅玲瓏心,一下就看出門下賊曹章散以為郅正在取笑他的醜陋模樣。
“章大人說的是,我們這些讀書人就是矯情,哪裏有章散章大人軍旅出身的男子氣概,(郅)正長的好看又有何用?
這保家衛國、報效國家還是靠你們這些血氣方剛的熱血男兒,說起來也是慚愧,我郅正枉活一十有九,七尺男兒卻未力寸功。
哪像你章散章大人,早已親征沙場而回,建立不世功勛,這隴縣……不!這大漢能沒有我郅正,卻不能沒有章大人這樣的英雄好漢啊!”
郅正說完側臉憋笑,像他這樣耿直的性格竟然能說出這樣羞臊騙人的鬼話。
拍馬屁自然不是郅正的強項,為了不讓長相猥瑣的章散難堪,他也不能不拍這馬屁。
可這一拍不要緊,直接拍到了章散的心裏,不僅舒服到姥姥家了,更是舒服到舅舅家了,那章散仰面得意大笑,十分受用,走路昂首挺胸,提刀搖頭箭步,好不舒坦,好不威武。
“郅大人,您這邊請。”
“郅大人,您小心,別磕到了您。”
“嘿!我說你個不開眼的,怎麼走路的,這要是撞到了我家郅大人怎麼辦?”
門下賊曹章散前方帶路,穿街走巷,一路為郅正護衛,郅正也才明白,對付那些底層官吏,不須獎勵,站在高位,只需讚許,對其認同,就能對人馬首是瞻。
非世家貴勛之後,也需要尊嚴,這讓郅正暗自感嘆:真可謂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啊!只是以後不能說這種違心的話,說話謹慎就好。
半刻鐘有餘,五人行至隴縣東大門,正有兩個兵卒把守。
“馬三、張四,還不拜見新任門下游檄郅正郅老爺!”
躲在大門后喝茶的兩兵卒馬三、張四聽到背後有人傳喚,聲音極為熟悉,側目之下,竟然是頂頭上司門下賊曹章散。
“這奸懶的老狗何時會到我們這裏來?”
兵卒馬三、張四不敢多問,順着門下賊曹章散擺出的右手,看到了郅家三公子郅正,一身黑紅官袍,長劍紙傘,好不風流神氣。
“郅家毛頭小兒何時當了門下游檄?”
“是啊?”
遠離縣衙內部勾心鬥角的兵卒馬三、張四默契非常,對視一眼,心神交流一番,卻又被門下章散臭罵一頓。
“嘿!嘿!嘿!你們兩個發什麼呆?還不拜見郅老爺?”
門下賊曹章散取下佩刀,舉起刀鞘在二人頭上狠狠點了一下。
“哎喲!拜見郅老爺!”
二人連忙俯首作揖。
“多禮了,我今日剛上任,想必以後多在府衙官署辦事,與爾等多不見面,章大人,你來問吧。”
郅正抬手給二人還禮,隨即向門下賊曹章散命令道。
“是。”
門下賊曹章散知道郅正給自己抬面,也不承讓,一手握刀,一手叉腰。
“咳!咳!”
門下賊曹章散乾咳幾聲,搖頭晃腦,張嘴便問,眼神卻是露怯。
“你們……那個……是吧。”
“啊?”
“啊?”
“啊?”
前兩聲來自兵卒馬三、張四,后一聲來自瞠目結舌地郅正。
“大人,你讓小的問什麼啊?”
門下賊曹章散臉不紅心不跳,身體往後微微一倒,眼神怒視兩名不明所以地兵卒馬三、張四,嘴歪向郅正小聲詢問。
“哈哈哈哈!章大人當真風趣。”
郅正莞爾一笑,合著這門下賊曹章散果真是豬一般的人物。
郅正帶他來此的目的都不知道,為了給門下賊曹章散台階下,立刻向馬三、張四解釋道:“章大人是問你們兩個,半月前前初一,也就是上月月末,命案發生的那個白天。
你們該見到一個身錦袍、足長靴、高五、六尺、四肢短小粗壯、皮膚白皙的胖子吧?”
“對,你們到底見沒見到?”
門下賊曹章散不要臉慣了,跟着郅正重複了一遍。
“半個月前的事了,這他娘的誰記得。”
兵卒馬三隨性地回了一句。
“嘿!你他娘的,找打啊!”
門下賊曹章散和郅正聽后一愣,章散二話不說對着兵卒馬三的屁股就是一腳,直接踹倒在地。
“哎喲,二位大人、二位老爺,我等職責看守隴縣東門,雖說咱們隴縣不如郡府,可每日過往之人,少說也有百來號人,更何況是半個月前的,大人諒解啊。”
兵卒張四唯唯諾諾地解釋道,兵卒馬三趕緊爬起,也說著同樣的話。
“不過也是啊。”
門下賊曹章散幽幽來了一句。
“不對,你們絕對記得!”
郅正指着二人喝道。
“大人,我等自小就腦袋笨,學了十個字,記不住九個,再加上過往之人,都是本縣鄉里,鮮有外縣人,檢查鬆懈,自然不會牢記在心。
若是三四日前,大人詢問,我等興許還能想起來,可半月前……郅老爺是為難小的啊。”
“是啊,大人。”
二人言辭懇切,說的都是實話,郅正自然明白,門下賊曹章散腦子簡單,於是幫腔道:“郅大人,他們兩個說的有道理,這半個月前的事。
如果是別的刻苦銘心之事,興許還能想起來,可要是問人的話,恐怕……”
“不!你們記得,咱們縣人多數務農,風吹日晒、霜打寒凍。
故此長的黑黃膚色,而本吏詢問之人,長相富態、皮膚白皙、穿着錦繡,即便是爾等不留心,也會多看上幾眼,上前盤查一番,審看過所(身份證),該是如此吧?”
郅正斬釘截鐵,說話不可置疑,自信至極,好似比看守城門的兵卒馬三、張四還要清楚,自己親眼見過一樣。
兵卒馬三、張四面露狐疑之色,異口同聲道:“既然老爺如此說,那我們還真沒見過。
“過所呢?難道你們二人看守城門不檢查過所?是怎麼當的差?”
郅正在來此的路上,都盤算好了,關鍵線索就在二人的記憶中,只要想起來,一切問題將迎刃而解,殺人兇手也將無處可藏,可這二人怎麼可能什麼都想不起來呢?
分明就是懶惰推脫,郅正不依不饒,誓要讓二人想起來。
“郅老爺,我們二人平時雖然有時偷懶,即便是想不起老爺口中那個矮胖之人,但絕對不會放任一個外鄉人從這裏路過進入縣城,我們還不得檢查過所?
職責所在,焉能不查?
如果大人口中所說的什麼外鄉人從我們眼前過去,本縣鄉里自是熟識。
那外鄉人一來,我們二人自然一眼看出,那便是印象極深,可真沒見過啊,半月來,絕對沒有外鄉人來咱們縣啊,郅老爺,我等願以性命擔保!”
兵卒馬三、張四搖頭哀求,他們也明白了門下游檄郅正、門下賊曹章散二人所來目的,絕對是關於那個無頭屍體。
此事關係重大,他們二人可不敢不實情相告,郅正苦苦追問,自己也只好如實道來。
“哎!”
郅正先是長嘆一口氣,咬了咬牙,再捋鬢髮。
“好!好!好!就依你們所說,不管真假,本吏再問最後一次,本月初一前的那個夜晚,可正是小雨襲人,這總能想起來吧?
莫說爾等,我家書童前些日子之事不能詳計,唯獨那個雨夜,因本縣向來少雨,故此能將那天之事記的詳細,印象格外深刻,本吏都這樣提醒了,你們還想不起?”
郅正終於忍受不住,急不可耐,恨不得敲開二人的腦袋,看看裏面裝的什麼。
門下賊曹章散眼歪心不歪,明顯從郅正的語氣和表情中感覺到了生氣、無奈,甚至是有些無助,趕緊頤指氣使道:“你們今日若是想不起來,哼!某(我)就送你們去邊關服役!
看你們說是不說,想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