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3
上官北堂的手停住了,他又將那葯緊緊攥在了手裏,說道:“此去一別,恐怕今生再也難以相見,我是該向他告個別的。”
慕南風自然知道他口中所說的人是誰,可是,他並沒有阻攔,而是微笑着說:“也好,將這一切都交代清楚了,走得也安心些。”
上官北堂點點頭,將葯收進了自己的衣袖中。
次日,他再次身着官服進宮面聖。
“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上官北堂跪拜說道。
“北堂,你來了,快快起來吧!這幾日可好些了?”獨孤晏翔忙問。
“多謝皇上掛懷,微臣好多了。原本在皇上追封玉竹之後臣就該進宮謝恩的,可那幾日府中事物繁多,再是喪事,臣不便進宮面聖,還請皇上恕罪。”上官北堂再次行禮。
“你呀,不必如此多禮,快些坐下吧!朕還有好些話要同你說呢。”獨孤晏翔說著叫人搬上來一把椅子。
上官北堂謝恩坐下,說道:“陛下這兩日可還好?”
獨孤晏翔點點頭:“一切都好。”
“那便好,往後,陛下可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切勿太過思慮。也勿再徹夜批閱奏摺,顧不得休息。陛下唯有看顧好自己的身體,才能為大姜做更大的貢獻。”
“如今只有姜國上下團結一心,才可抵禦外敵。陛下愛國愛民,勤政律己,親賢臣,遠佞臣,將來必可成為漢武帝,唐太宗那樣的明君。臣惟願陛下能身體康健,萬般無憂。惟願大姜國運昌盛,國泰民安。”上官北堂看着他叮囑道。
獨孤晏翔不禁有些疑惑,北堂這麼些年來從未如此叮囑關心過他,今日這是怎麼了?他不解的問:“北堂,你怎麼了?你可是遇到什麼事了?”
上官北堂坦然一笑,說道:“陛下多慮了,微臣沒事。”
“這樣,你既然進宮來了,那便留下來用晚膳吧!朕叫御膳房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紅燒獅子頭。”獨孤晏翔笑着說道。
“好,微臣也許久沒吃了。正好饞得很。”上官北堂回答。
到了晚間,上官北堂留在宮中用過晚膳,這才回了王府。
這夜,獨孤晏翔躺在床上,輾轉難安,無法入睡。他耳中一直想着的是上官北堂對他說的話。
他想不明白北堂為何要說這些,冥冥之中他覺着上官北堂好似在交代着什麼。
糊裏糊塗的想了一晚上,等會天快亮時,這才睡着。
睡着睡着他做了一個夢,他夢見他在白茫茫的一片迷霧中奔跑,跑着跑着來到了一望無際的大海邊。
那海是白色的,天也是白色的,天連着海,就如同一塊潔白的緞子。
海邊站着一個白衣飄飄的美麗仙子。
那仙子身影靚麗,背對着他。他雖看不見她的臉,卻也知道她是美麗的,無暇的,純潔的。
獨孤晏翔有些迷糊,不知為何到了此處,他看着那背影行禮問道:“敢問姑娘這裏是何處?”
那仙子沒有轉身,只是淡然回答:“此處乃是無非無妄,無妄海。”
仙子的聲音美妙動聽,卻也有些空靈。
“無妄海,沒聽說過,那敢問姑娘可是這地方的主人?”獨孤晏翔搖搖頭又問。
那仙子掩嘴一笑,:“我如何能是這海的主人?不過是一過路人罷了。”
“那敢問仙子,我又是如何來到此處的?”
“你當真不知?”那仙子也不正面回答他,反而問道。
獨孤晏翔更加迷惑了,搖搖頭又拜說道:“請恕在下愚昧,還請仙子明示。”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誰?”那仙子又問。
獨孤晏翔再仔細將她打量了一番,只覺得這身影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她到底是誰,只好說道:“還請仙子恕在下眼拙。”
“那你仔細瞧瞧。”那白衣仙子說著轉過身來,露出了那嬌美的臉頰。
獨孤晏翔一看,不由心中大驚,瞠目結舌的說道:“你,你,北堂。”
接着他又不可置信的搖搖頭:“不對不對,你不是北堂,你是北裳,對不對?”
那仙子含笑並不回答他的話,而是說道:“我要走了,往後你不必再想起我,從今以後,你要記得做個明君。”
“你要走,要去哪?我隨你一起去。”獨孤晏翔立馬問道。
可那仙子不再說話,轉身徑直往海里走去,獨孤晏翔追上去忙問:“你要去哪?告訴我你要去哪?”
他試圖伸手去抓那人,可那人輕飄飄的,仿若雲朵一般,怎麼也抓不住。
他急得焦頭爛額,卻拿那人沒有辦法。
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人越走越遠,越走越遠,最後終於消失在了一片白茫茫之中。
他歇斯底里的吶喊着詢問着:“告訴我,你要去哪?要去哪呀?北裳,快告訴我。”
可是一切都陷入了平靜,四下里只是白茫茫的,天地陷入了一片混沌,不再有雲,不再有霧,亦不再有海。
“北裳,告訴我,你去哪呀?告訴我。”獨孤晏翔吶喊着從夢中驚醒過來。
睡夢的驚心嚇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朝殿外喚道:“寧淳安,寧淳安。”
寧淳安忙忙進來說道:“皇上。”
獨孤晏翔用手按按眉頭,沙啞着嗓子說:“水。”
寧淳安趕忙將水端上,獨孤晏翔抿了一口說道:“這幾日朕覺着心神不定的很,你多注意着點北堂,今日他的話怪得很。”
寧淳安應聲退下。
上官北堂這幾日交代着府中的一切,他為北旋王府的每一個人都謀划好了去路,秦伯,安海,甚至小茹都已經想好了以後讓他們到哪裏當差。
最後,他又到父母的墓前拜了拜。終於交代完一切,他想着自己離開這京城也算是了無牽挂了。
只是就在祭拜完父母回府的路上,有一群人卻攔住了他的車駕。
“王爺,末將黎平奉陛下旨意即刻接王爺進宮一敘。”車駕之外,帶頭的騎着馬的武將攔路說道。
上官北堂掀開車簾看了看,說道:“原來是黎大統領,本王方才祭拜完父母,這滿身灰塵的,還請黎大統領擔待片刻,待本王回府換身衣服,再同你進宮面聖。”
那黎平卻是拱手一拜,說道:“王爺,末將接的旨意是即刻接王爺進宮,還請王爺不要為難末將。”
上官北堂有些疑惑問道:“那黎大統領可知陛下如此着急召本王入宮所謂何事?”
“這末將不知,還請王爺快些隨我入宮吧。”黎平說道。
上官北堂心中想着:皇上近些時日交於我的事務,我處理的還算妥帖。這幾天我也並未出過太大的差錯,那他如此着急召我入宮到底所謂何事?
莫不是他發現我要離去了?應該不會吧?所有事務我都同南風兄辦的很是妥帖小心,不可能被發現啊,難道是邊境出事了?
正想着,那黎平又催促道:“還請王爺快些走吧,遲了怕是末將要受罰了。”
上官北堂來不及細想,說道:“走吧。”車駕一路進了皇宮。
待得上官北堂入了皇宮,徑直被領進了康乾殿,卻是半晌也不見獨孤晏翔回來。
他心中又想着自己離去之事,便總是忐忑不安的,來來晃晃的在殿內轉了好多圈,又向小夏子問道:“夏公公,朝會早已散了,皇上這是去哪兒了,怎麼還不來?”
“回王爺的話,萬歲爺在御書房同內閣大臣們商議國事呢,還請王爺再等等。”小夏子說道。
上官北堂無奈,只好又坐回椅子上,抿上一口茶,他看看時間卻已然快到未時了,他同慕南風約好今夜就要執行計劃的,如今他被困在皇宮裏,這可如何是好!!!
小夏子見上官北堂愁眉不展,一直低着頭,也是太過無趣了,上前說道:“王爺,這茶涼了吧,奴才去為您換杯熱茶吧。”
上官北堂本是無意抬頭,卻聽那小夏子又喚道:“王爺,王爺。”
上官北堂這才擺擺手,讓他將那茶碗撤下。
如此來來回回五六回,才聽見殿外傳來獨孤晏翔的聲音:“朕就知道這群老匹夫會是如此,無論朕做什麼,不管好的壞的,他們都是同一套說辭。”
“皇上不必擔心,內閣如此反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寧淳安說道。
“你呀,你倒是看得開,說說你怎麼就覺得情理之中了?”獨孤晏翔又問。
“奴才一介宦官自是不懂朝中政務的,只是奴才看那些大人說得都錚錚有詞的樣子,想來他們也都是為國着想的。”寧淳安說道。
獨孤晏翔眯眼看着寧淳安掇掇手指頭說道:“你呀,你這個老狐狸。”
寧淳安縮着脖子笑笑。這主僕二人說笑着走了進來。
上官北堂聽見聲音候便跪在了地上,見人走了進來便說道:“微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
“好了,別拜了,快些起來吧。”上官北堂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獨孤晏翔打斷了。
上官北堂只好說道:“謝皇上。”而後起身。
可那獨孤晏翔竟好似忘了是他召上官北堂入宮的,喝了一杯小夏子端上來的茶問道:“北堂啊,你今日進宮是?”
“皇上,不是您召微臣進宮的嗎?”上官北堂小聲問道。
“哦,對,是朕召你入宮的,朕叫你進宮是為了,為了,”獨孤晏翔說著將目光看向寧淳安。
寧淳安看看他說道:“為了北旋王府重新修繕府邸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