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囊中羞澀
什麼天花,原來都是子虛烏有的,而那趙氏在蕭家看來是隻手遮天了,這樣的謊話,說得和真的一樣,而那老夫人竟然也沒有懷疑。
這些內宅的恩恩怨怨,卻是要牽扯上她,還有肚子裏的無辜胎兒,下手的人心有多麼陰毒,就不言而喻了。
可是,她如今已經到了這裏,落到了這個境地,她若是撒開手不管,那自己肯定也落不到好下場,可要如何做,才能夠扭轉現在的局面呢?
外面那錢婆子是趙氏的人,如果她們現在稍微有動靜,怕是就會被那錢婆子傳回蕭家去,那趙氏如果知道她們不安生,少不得又會用着各種各樣的法子來磋磨她們。
可是,就這樣熬着嗎?
她如今發著燒,而床上的秦姨娘落了胎,又受了驚受了涼,如今也發著燒,能不能熬過這一晚都是兩說。
什麼能夠退燒?蕭菱歌快要成漿糊的腦袋飛快的轉着。
豆綠在一邊跟着一邊哭,一邊道:“可憐的姨娘,可憐的大小姐,二夫人這是要生生逼死兩位主子啊,那心思當真是太惡毒了,為何老夫人竟然也不管,還將大小姐也一併送來了莊子?”
蕭菱歌被二人哭得腦仁疼,她提高了聲音道:“哭有什麼用?都給我把眼淚收了,她們要我們死,難道我們就如了她的願,還要提前為自己哭喪不成?”
沈嬤嬤和豆綠被蕭菱歌這突然的呵斥,給驚到了,要知道平日裏蕭菱歌是最膽小怕事的,遇上事情,那眼淚就像是不要錢一般的掉,讓人勸也勸不住。
蕭菱歌見兩人都長大了嘴看着自己,這才察覺自己是不是失態了?她低頭輕咳嗽了一聲,掩飾的道:“我也不是斥責你們,只是如今我們落到了這步田地,要是自己都不想法子謀出路,那就真的無路可走了。”
沈嬤嬤聽到這話,一時之間鼻頭髮酸,差點又哭了出來,可想到蕭菱歌的話,又將那淚給逼了回去:“對,大小姐說得對,我們不能哭,也不過是平白讓那些小人看笑話罷了。”
蕭菱歌見沈嬤嬤還跪着,對豆綠道:“你快些扶着嬤嬤起來。”
豆綠這才發現沈嬤嬤竟然還在地上跪着,趕緊上前扶了。
蕭菱歌又將目光放到了床榻上,那人背對着門睡着,如今天色也暗了下來,屋裏沒燈,也只能夠看到一個背影,一頭青絲散了,披在床上,如緞子一般的漂亮。那沉重板結破舊的被子,蓋在身上,想必很不舒服吧?
蕭菱歌有心上前去看看,不知道為何,她竟然還帶着一絲期許,也不知道自己在期許什麼?難道還期望着,這床榻上的婦人,是自己的母親不成?
蕭菱歌從小沒有見過,連聽也不曾聽過關於自己生父的事情,她是被母親獨自照顧長大的,而母親又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竟然獨自拉扯她長大,着實不容易。
可,在蕭菱歌上大學的時候,母親卻得了癌症,早早的去了,也就是因着這事情,蕭菱歌着實消沉了一段時間,竟然還學着人去泡酒吧,險些被人下了葯,迷了去。
好在遇上了他……
蕭菱歌心中又是一痛,只是他竟然也在三十歲的時候早早的去了,留下蕭菱歌一個人孤苦的過了那麼些年。
其實死了也好啊,就不會因着這些記憶而揪心,老天既然收了她的命,為何又要將她放到這裏來?難道,她上上輩子竟然是十惡不赦的大惡人?所以要受了這兩世的罪?
蕭菱歌如此想着,也就失去了探看秦姨娘的心思,就連先前的豪言壯志也完全沒有了,彷彿被人抽掉了魂兒一般。
“孩子……我的孩子!”婦人低聲的呢喃,傳到了蕭菱歌的耳中,讓她微微一震。
此時,蕭菱歌已經坐在了床榻前,婦人的聲音雖然微弱,卻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主子,您醒了?您快睜眼看看是誰來了?是大小姐啊!大小姐來看您來了,您不為著誰,就單是為了大小姐,也得振作起來,千萬要熬過來啊!”沈嬤嬤眼中泛紅,嗓音沙啞的對床榻上的人道。
蕭菱歌想着,自己好歹佔了人家的身體,總不能就這樣干看着,她收回了思緒,盡量平靜溫和的對着婦人道:“娘,我來看您了,您答應我,可千萬別丟下女兒一個人,那樣,女兒也是活不下去的。”
側躺的婦人卻是沒有什麼動靜,嘴裏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是在說些什麼。
沈嬤嬤站在床頭,伸手在秦姨娘頭上探了,手下肌膚滾燙,驚得她一下子就把手縮了回來:“這怎麼燒得更厲害了?”
豆綠也着急道:“是啊,這可不成,得請大夫才行,大小姐頭上臉上的傷還沒讓大夫看過。先前又淋了雨,着了涼,如今也燒着呢,這沒有大夫,又沒有葯,總不能就這樣挨着吧?我去外面喊人請大夫去!”
豆綠說著就要往外沖,蕭菱歌卻是喊了一聲:“回來!”
沈嬤嬤也是重重的嘆了口氣:“傻丫頭,如今我們被人關在這院子裏,就算是叫破了喉嚨,外面那些人也不會理會的,何苦再去遭人家的白眼謾罵。”
豆綠站在門口不情願的轉身,看着空蕩蕩的屋子,手在身上摸索了半天,只在腰間找到一個荷包,打開一看,裏面也就幾十個銅板。
豆綠將那銅板拿在手中數了又數,嘴裏嘀咕着:“早知道會被送到這裏,我就將床底下藏的那些私房錢都帶上了,如今,也不知道會便宜了誰。大小姐,奴婢這兒還有三十個銅板,您看能不能打發外面的人去請個大夫回來看看?”
豆綠獻寶似的將手中的銅板高高的舉了起來,蕭菱歌還沒有說話,沈嬤嬤卻是搖了搖頭:“外面那些都是吸血蟲,我被送過來的時候,身上還有一個鐲子一根銀簪子,可是連着這些東西加上身上的衣服,也不過就是討來了幾盆熱水,一些好克化的湯水和粘稠點的粥。至於葯什麼的,他們是一點藥渣子都不會給的,那點子心思,有點眼睛的都瞧得明白。”
蕭菱歌心中拔涼拔涼的,她看了看豆綠手中那三十個銅板,這如今差不多就是他們的全部家當了,不能有半點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