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9章 醒悟
看着那道狼狽而逃的背影，池千塵緊趕了兩步追上去，九節鞭再次出手，按動鞭梢的卡簧，“嗖嗖嗖”數顆飛釘穿透而出，直逼黑無常的後背。
背後勁風一起，黑無常就地幾個翻滾，才堪堪避開密集的飛釘，可緊接着又是一輪的針雨。
等他從地上爬起來時，池千塵已經近在眼前了，鞭子再揮出來時已經能夠纏住他了，嚇的他匆忙摸出兵器來抵擋。
軟兵器與硬兵器碰到一起，刀身剎那間就被九節鞭給纏住了，黑無常悚然一驚，急忙往回抽刀，大吼了一聲下令：“都死人嗎？給我放箭！”
池千塵與他一追一趕間就將弓箭手給甩到了後面，箭手看到首領被人追趕，倆人的距離還極近，沒有他的命令哪裏還敢放箭？
都說刀劍無眼，更何況是萬箭齊發，真若傷到了自己人，他們可沒好果子吃。
直到他的命令傳來，箭手們這才敢出手，一時間萬箭齊發，對着兩人就射了過來。
黑無常仗着自己輕功卓絕，覺得就是在箭雨中跑上兩個來回也能毫髮無損，這才敢自信的下令放箭。
可他忘了，他的腳有一隻扭傷了，早成了瘸腿的羔羊，行動哪兒還那麼敏捷？
池千塵正是覺得他不敢拿他自己的命來當賭注，這才敢玩了命的追他，誰能想到他竟會蠢到忘了自己已經是個行動不便的半廢人了？
所以當利箭射過來時，她也露出了一絲慌亂，因為她的鞭子還和黑無常的刀纏在一起呢。
不撒手吧，她就成了活靶子，撒手吧，沒了能抵禦箭矢的趁手兵器，她一樣還是待宰的羔羊。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她大腦飛快運轉着的時候，身後傳來數道凄厲的叫聲。
“小姐…”
“太子妃…”
“卿兒…”
她後背空門大開，眼看着就要萬箭穿身了，着實嚇壞了連翹和星涯，倆人將輕功提到了極致，飛也似的向她圍攏過來，恨不得爹娘能給多生兩條腿。
凌楚戈是真的從未想過要池千塵死，在他心裏也一直將她視為妻子。
兒時的一幕幕在腦子裏飛快的閃動着，她第一次跌倒，第一次生病，第一次抱着他叫哥哥，第一次把綉好的穗子送給他，第一次哭着離開他…
太多太多美好的畫面讓他紅了眼眶，一瞬間，什麼家族血仇，什麼皇權霸業都被他拋到了腦後，他只想讓她好好活着！
想到此，他拔足狂奔，一邊撥打着飛來的箭矢，一邊厲聲喊話：“都給我住手，住手…誰再敢放箭，軍法處置！”
他和池千塵的距離遠比星涯和連翹近，加上輕功造詣也在二人之上，卯足了勁的追來倒是很快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
兩害相權取其輕，池千塵萬般無奈之下選擇了放手，待宰也總好過馬上被射成篩子。
可她在鬆手的瞬間也沒忘了再次按動機關，亮出了她最後一張底牌——蓮花烙。
黑無常正用力往回抽刀呢，她一鬆手當時失去平衡的“噔噔噔”倒退數步，然後眼前猛然一花，就見一個不明飛行物朝着他的面門飛來。
他想也沒想的揮刀便撥，可卻忘了刀上還纏着九節鞭呢。
蓮花烙掃出去又被鞭子給抽了回來，正打在他的臉上，他身子一瞬間就麻了，眼皮也沉重的直往下耷拉。
與此同時，池千塵的身影也已經消失在原地，而僵立在那兒的他就成了活靶子，生生被射成了刺蝟。
到死他都沒明白，明明算計的好好的，為什麼中途還會出錯。
林子裏的光線很暗，他眼前的一切也變的越來越暗，難道他這輩子就這麼完了？
跪倒在地的那刻，箭雨驟歇，時間彷彿就停駐在那一刻了。
林子裏傳來極度慌亂的叫聲：“大首領死了，我們該怎麼辦？”
池千塵此時已經躲到了一棵粗壯的樹榦之後，心臟還在“砰砰砰”劇烈的跳動着，劫後餘生的心悸讓她的呼吸都凌亂了。
而離她不遠的另一棵樹后坐着的正是凌楚戈，滿臉憂色的向她看過來，“卿兒，你沒事吧？”
看到她在箭雨中翻滾的時候，他的心臟差點停跳了。
這一刻他才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痛不欲生。
他不敢想像，剛剛她若真的死在箭雨之中，他將會是怎樣的心痛。
原來他還是這麼的在乎她！
池千塵抹了把額上的冷汗，露出了袖口上的血跡，諷刺的朝他看過去，“看到我沒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凌楚戈，你說我的命怎麼就那麼硬呢？被你諸般算計竟然還能活着！”
別看剛才他竭盡全力的趕過來救她，可她一點兒都不領情。
始作俑者，有什麼資格在這兒給她秀深情？
凌楚戈苦笑連連，“我們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一見面就劍拔弩張的，再沒了往日的溫情脈脈。
他不知道到底是她變了，還是他變了，也或許他們都變了。
她變野了，不再像原來一樣，滿心滿眼都是他。
而他呢，也變了，原來他過的無憂無慮，一心只想對她好，長大之後娶她為妻。
可天不遂人願，家逢巨變，滿門被滅，他的心中除了仇恨再裝不下其它，只要能讓他報仇，他可以心安理得的利用任何人而不會有絲毫愧疚。
再後來，他做慣了高高在上的皇子，開始嚮往權力，所以他各種爭，爭完了財富爭權力，爭完了權力又想爭皇位。
從前他覺得他做這一切都是對的，因為他想報仇就必須爬上權力的巔峰，而他爭的這些都是為了復仇。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他落了難，反倒看清了自己。
其實她說的對，他所謂的復仇其實早就變了味道，算計來算計去，他不過是貪戀權位罷了。
池千塵收回目光，撕下一截衣袖內襯，面無表情的開始處理手臂上的傷，“從你算計我兄弟的命那天起，我們之間就永遠不可能再好好說話了。”
就在此時，破空聲響起，數支強勁的暗駑朝着她的方向射來，駑尖上還閃着幽幽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