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你不懂我,更不信我
中毒二字,驚了在場所有的人。
清冷在給素心處理傷口前,仔細檢查過了,沒有毒。從素心受傷到現在,水米未進,只有蘇林送來的湯。
晟王黑眸深不見底,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靜靜的看着蘇林。
只是,這目光對於蘇林,如同凌遲,更是侮辱。
“我沒有!”蘇林用盡全身力氣克制着想哭的衝動對清冷說。
清冷信蘇林,那湯他不是也喝了。
“這雞湯沒問題啊,山雞,竹蓀,枸杞,党參,黃芪……”清冷撿起碎掉的碗,聞了聞殘留的雞湯,說道。
“黃芪!”晟王和蘇林異口同聲的說了這兩個字。
晟王目光陰寒,審視着蘇林,一寸一寸,好像要把蘇林看穿。
“不可能,我沒有!”蘇林迎上晟王的目光,咽下所有的委屈,倔強的說著。
“蘇家的金瘡葯與黃芪相剋,這個,你是知道的。”晟王言語冰冷,不染情愫。
清冷用手抹了點發簪上殘留的金創葯,仔細的聞着。
“玄參、南杏仁,與黃芪相剋,尋常人等誤用本無大礙,但是有傷在身的話,會血流不止。”清冷眉頭緊鎖,蘇林怎會如此對素心。
蘇林不想解釋,信她的人不用她解釋,不信她的人解釋也無用。想離開這個令她窒息的地方,卻被哭聲叫住。
“蘇小姐,我與你無冤無仇,你何故如此害我!”素心哭哭啼啼,虛弱的喊着,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我沒有害你的理由。”蘇林盡量友好的說著,畢竟素心是受害者,畢竟蘇林敬重素心為了主子能夠豁出性命的忠肝義膽。
“這湯,可有假他人之手?”晟王眸光微縮,言語平靜。
“我親手做的,再無他人。”蘇林淺笑,眉間卻是無盡的哀傷,晟王問的每一句話,都如刀劍扎着蘇林的心窩。
“你如此說,我該如何……”晟王眼中儘是失望。
“你已經有了斷定,再問,也還是改變不了什麼吧!”蘇林依然帶笑,只是聲音沙啞。
“連辯解都不屑了么?”晟王上前抓緊了蘇林的手腕。
惱人的傷口又不爭氣的破裂開了,血滴在地上,沒有人看見。
“無話可說。”蘇林看了一眼地上的血,嘴角的笑意更濃。
“鐵證面前,你要我如何保你!”晟王黑眸里怒意翻騰。
“那便棄了吧。”蘇林斂起笑容,平靜的說,彷彿她讓他棄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件衣服,一個玩偶罷了。
“你!”晟王被徹底激怒了,她怎能如此輕易着了別人的道兒,還如此輕言放棄!
晟王的手在一寸寸的收緊,身體莫名的顫抖。
兩人就這麼僵持着,直到聽到素心的聲音。
“莫不是蘇小姐誤會我和主子……”素心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模樣,分明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晟王眸光微寒,僅是一瞬無人發現。
“主子只是可憐奴婢罷了,蘇小姐莫要……”素心說著,開始泣不成聲。
“那是你們二人的事情,與我無關。”蘇林面色如常,但是心如刀割,素心的話,明裡暗裏的說她善妒,由妒生恨,惡毒之極。
僅僅是為恨,用盡各種手段,變得面目全非,她蘇林不屑。
“你誤會我和素心?”晟王反問蘇林。了個男人,先生妒,然後再生了
“沒有,你二人如何,與我何干!”晟王的話,如同在蘇林的傷口上撒鹽,一聲質問,彷彿蘇林連誤會他的資格都沒有。
“那什麼與你有關,黃芪嗎!”晟王不喜歡,很不喜歡蘇林說自己與她無關,開始口不擇言起來。
“呵呵。隨便你怎麼想。”蘇林閉上雙眼,忍住了要流出來的淚。
“別吵了,這解藥我怕是一時半會兒配不出來,這金瘡葯刁鑽,應該是他老人家的手筆。”清冷急的滿頭大汗,衝著吵架的二人吼了一句。
這會兒素心的小臉已經是慘白如紙了,呼吸也越來越微弱。
“灌點催吐的葯。”蘇林淡淡的說。
兒時,爹爹的先鋒用了金瘡葯后誤食黃芪,就是這麼做的。當時是抱着死馬當做活馬醫的心態,強行催吐,也算是瞎貓撞死耗子吧,竟給救了回來。所以,蘇林謹記了金瘡葯與黃芪相剋,當然兒時也告訴了晟王,怕他忘記,她還寫了條,附在藥瓶上,那藥瓶,素心也見過。
“何必如此大費周章!”晟王諷刺道。
“尋個開心罷了。”蘇林笑着說,他已經給她定了罪。
“你!”晟王揚起了手。
蘇林嘴角上揚,閉上了眼睛,只是那巴掌久久未曾落下。
“求主子饒了蘇小姐,她,她定是無心之失!”素心掙扎着想從床上下來,卻是跌落在地上。
“不用你求情,若我想殺人,必定是砒霜鶴頂紅,要用那種能讓人當場斃命的毒藥。”蘇林笑的如暗夜罌粟般妖媚。
晟王一時間看迷了眼,直到聽得清冷給素心催吐的動靜,他才回過神兒。
這是第一次,蘇林笑了,他卻感覺好像什麼重要的東西不見了,怎麼會有心碎的感覺。
“林兒。”藍淼日夜不眠,連飯都顧不上吃,就是為了早點處理完牧民的事情,就是想早點回來看看蘇林,哪怕能早一刻也好。
“藍哥哥。”蘇林只喊出了這三個字,餘下的全被淚水淹沒。
“怎麼了?”看她委屈的模樣,藍淼如鈍刀刺胸,又堵又疼。
“想藍哥哥了。”蘇林笑着說,只是眼淚越流越多。
藍淼揉了揉蘇林的頭,碰到那發簪,眉頭微蹙,這不是木槿買給木棉的發簪嗎?
處理牧民事宜的過程中,遇到個手巧的大娘,用狼骨製成了各種發簪和配飾。這個游牧民族的圖騰是野狼,他們用狼骨做飾品,意寓吉祥、平安。藍淼和木槿二人覺得有特色,寓意又好,就一人選了一個,木槿選了刻着翠竹雲簪,藍淼選了刻着桃花的吊墜。如今,這翠竹雲簪在蘇林的頭上,而那枚東珠發簪怎的不見了。
藍淼知道那東珠發簪對蘇林的意義,蘇林平日裏是不帶的,是這次打算去錦州,藍淼親手給蘇林帶上的,蘇林視若珍寶的發簪怎就換成了這枚翠竹雲簪。
“你的發簪呢。”藍淼迎上了晟王目光,柔聲的問着蘇林。
蘇林不答,仍舊躲在藍淼的懷裏,背對着晟王。
“林兒,藍哥哥在問你話!”藍淼加重了語氣,眸光仍舊與晟王對峙,氣勢更勝一籌。
“丟了。”蘇林有了壓迫感,感覺了背後某人的氣場。
“丟了?”藍淼看到了晟王腳下斷了的發簪,那顆東珠孤寂的躺在床邊,怒氣在胸中翻騰,從牙縫裏擠出的這兩個字是對蘇林說的,但是卻是在質問晟王。
“一枚發簪罷了,藍公子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只是男女授受不親,就算是林兒拿你當哥哥,怕是也越禮了。”晟王忍住了要動手的衝動,林兒在藍淼懷裏,他怕誤傷了林兒,還有,藍淼在林兒心中的地位重要到讓他抓狂,他不敢動手,他怕林兒生氣怕林兒傷心。
“一枚發簪罷了,那是……”藍淼的話被蘇林打斷
“藍哥哥,你還是我的藍哥哥嗎,這邋遢的模樣。”蘇林拉着藍淼髒兮兮的衣衫,看着蘇林青色的胡茬,轉移了話題。說了又如何,發簪也已經斷了,說了又如何,不過是在傷口上撒鹽罷了。
“還不是因為你,怎麼就不讓人省心,我才離開多久,就把自己搞成這幅樣子。”藍淼氣惱的說。
“我很好。”蘇林看着藍淼眉宇間的疲憊,柔聲說著。
藍淼抱着蘇林,眸光寒意不減看着晟王。
“藍公子與蘇小姐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啊!”素心扯了扯晟王的衣袖,臉上全是羨慕和祝福。
晟王背對着素心,身形微顫。
藍淼嘴角微揚,心下瞭然。
“既然晟王殿下有美人在側,在下就帶林兒去了。那髮釵之事,待藍某弄清原委,必讓當事之人付出代價。”藍淼撇了一眼素心,冷冷的對晟王說道。
“你帶她去!”晟王的醋意怒意憋的他快炸了,當他聽得藍淼要帶林兒走時,不受控的上前拉扯林兒。
藍淼摟着林兒身形一閃,避開了晟王拉扯。
內力壓制疫病,月圓夜的折磨,給素心渡內力,晟王傷的不輕,此時動手,必然是敵不過藍淼的,只是,奪妻之恨豈能忍。
晟王翻手一掌想着藍淼拍去,可是,卻硬生生的收住,晟王咽下口中腥甜。
“你護着他!”晟王雙眸凝着蘇林,深情悲切。
蘇林擋在了藍淼面前。
“是,這一生,無論何時,我蘇林都會護着藍哥哥,粉身碎骨在所不惜”蘇林一字一句,答得毫不猶豫無比堅定。
只是這字字句句如同萬千利箭齊發,射向晟王。
“好,很好!”晟王薄唇輕揚,笑的張狂悲涼,只是眼裏再無星辰,黯淡頹敗。
“願你二人有情人終成眷屬。”蘇林不敢看晟王的眼睛,避開晟王,對着素心說。
“有情人終成眷屬。”晟王仍舊笑着,沒有人看到他袖中的手在顫抖,他的心在滴血。
“你我從此兩清了,就此拜別。”蘇林朝着晟王深深一禮,拉着藍淼的手離去。
“兩清!”晟王再也忍不住了,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師弟!”清冷驚呼一聲,抱着了要倒下的師弟。
蘇林腳步一滯,但就一瞬,終歸沒有回頭。
晟王看着二人的背影,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淚水滑落。我從未懷疑過你,你又何曾真心的信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