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丟了身份證
臘月二十九早晨,才六點鐘胡珊珊就把我呼醒,崔趕着要去火車站。我們是上午十一點的車,趕這麼早着實沒必要,心裏不免怨言。
酒店的自助早餐要到七點半,我怕去了火車站吃不上合胃口的餐點,就提建議,先去江邊的街道吃早餐。胡珊珊不太願意,但看一眼手腕確實還有富裕的時間,便沒有再說什麼。
江邊的沿江商鋪很多都已經歇業,我們沿途走了數十米遠才看到一家鴨血粉絲店。鴨血鴨脖是本地特色,光聞到香味就讓人垂涎欲滴。
胡珊珊一再強調自己不餓,結果加了三個餅,把鴨血湯喝了個乾淨。吃飽肚子渾身發熱,胡珊珊鬆了松圍巾,讓我拿一下誇包。這時候被江邊涼風一習,就覺得神清氣爽。我對着長江喟然長嘆!這就要走了嗎?
“真想留下來,不走了!”
胡珊珊匪夷的看看我,笑了笑:“想留下來就留唄!但我可不陪你。”
“沒有你,我還留在這裏幹嘛?”
“你可以留下來養鴨子。”
“養鴨子?”我感到莫名其妙“養那麼鴨子幹嘛?”
“衝擊市場,讓鴨血粉絲降價!”
我回頭看一眼鴨血店玻璃門上的價目表,倒也沒覺得貴到離譜。我甚至覺得,這家店的口味完全撐得起這個價目。
“你的金融觀也夠獨特的。”
談話間身後駛來一輛出租車,我伸頭看了看車牌,招呼胡珊珊上車。
胡珊珊最後對着長江深吸一口氣,驀然轉身。
到達火車站,胡珊珊走在前方開路,我拖着行李箱緊隨,直到安檢口胡珊珊才向我伸手要誇包:
“包給我”
“啊?”
“包,我拿一下身份證。”
胡珊珊見我遲遲未應,這才轉過身來。見我推着行李箱一臉錯愕地看着自己,胡珊珊眼睛瞪的滾圓。“天啦!呂夏,我包呢?”
“我……沒看見呀!”
“什麼叫你沒看見?我交給你的。”
忽然腦子裏嗡嗡作響,像是有一枚炸彈在裏面炸放,清除了我所有的記憶。
“是不是……丟出租在車裏了?”
胡珊珊深提一口氣,踢着我喊:“還不趕緊打電話?”
我這才手忙腳亂的翻開手機,找到網約平台司機的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那頭的司機師傅也很配合,但並沒有找到胡珊珊的包。我和胡珊珊捧着手機讓他仔細找找,可任然未果!
掛掉電話胡珊珊滿目凶光的看着我,好像我手刃了她雙親似的。
“呂夏,你把我的包丟在鴨血粉絲店了。”
“昂……嗯……!有可能”
我也不確信,我甚至開始懷疑胡珊珊是不是有這麼一個包。
胡珊珊看一眼手腕,又看看排隊進入候車廳的人流,眼眶開始濕潤:“時間肯定來不及。”
“我們還是先回去找包吧,可以預定下午的車票。”
“現在是年關,訂票哪有那麼容易”胡珊珊吼了一句,在我面前抓狂地猙了猙手指“我真想一把掐死你!”
沒有身份證哪裏也去不了,我和胡珊珊最終還是打車回到了沿江大道。鴨血店只經營早餐,這時候老闆正在拖地,見我們一進門就胡亂的一番翻找,還以為遇上了強盜。
“你們找什麼呢?”老闆問
胡珊珊忙奔過去禮貌地鞠了個躬,問:“老闆,請問你看見一個白色的包了嗎?大概早上06:40左右落你這裏的。”
胡珊珊說著又比劃了一下誇包的大小形狀,面顯焦急之色。
老闆搖了搖頭:“真沒看見!”
“沒有嗎?您好好回想一下,或者問一下老闆娘有沒有看見?”
見胡珊珊這般着急,老闆只好去后廚問了問,隨後把失望帶給我們。
“姑娘,真的沒看到。如果落在我家店,我一定會給你收起來,我要它也沒用呀!”
鴨血店沒有安裝監控,這件事在此也就沒了下文。後來我和胡珊珊又去酒店找了找,任然沒有找到。我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的錯,但眼前的事實是包真的不見了,而最重要的是胡珊珊的身份證在裏面。我們只有一下午的時間補辦,而買票肯定是來不及的。
“怎麼辦?”酒店大堂內胡珊珊焦急到想哭,沒有再責備我,因為她知道眼下責怪任何人都是沒用的,。
“呂夏,明天就是除夕了,我不能留在這裏。”看着門外川流不息的馬路,胡珊珊雙手按在行李箱上,侘傺底語。
“我也不能留在這裏。”我一臉無辜與苦澀,卻又無比堅決的說。“我還有一雙鞋在快遞站,得去拿。”
胡珊珊向我投射過來異樣的目光,嬌媚不展地打量着我:“所以,你要丟下我?”
“怎麼可能!”我忙解釋,想儘可能的安撫一下胡珊珊的情緒。“我把你約出來,就一定會把你安然無恙的送回家,這一點你放心好啦”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身份證丟了,我們真要留下來養鴨子了!”
“一定會有辦法的”
這時候的武市天空陰霾,我彷彿看到每個人的臉上都沉着不散的霧色。
“呂夏哥哥”
忽然有人叫我,我和胡珊珊看過去,就見到王玉清和趙子午的滿目幽怨。王玉清好像剛哭過,臉上還留着淚痕,趙子午摟着她在打電話,語氣卻又有種居高臨下的傲慢。
“你們就要走了嗎?”王玉清一籌莫展的問,他們可能還沒有買到回家的車票。
“我們也錯過了火車!”我聳聳肩說。這時胡珊珊也開始打電話,想問問有沒有路過武市的朋友。
“我不能再待在這裏,我媽會掐死我的。”王玉清說著眼淚又泊泊的滾了下來,“今天再不回去,我就死定了。”
現在的我也沒心情去憐香惜玉,心裏像長了荒草一樣,杌隉難寧。
趙子午掛掉電話給王玉清拭眼淚:“怎麼又哭了?不都跟你說了么,今天一定能送你回家”
我看到趙子午說這番話的時候坦然自若,不像是在哄騙。就問他是不是有什麼辦法?
趙子午給我遞來一張名片,隨後擰了擰領帶,氣宇軒昂地矗直了身板:“我有一個屬下在浠水,剛剛給他打了電話,答應把車借給我。”
說完趙子午揉了揉王玉清的頭髮,像擼貓一般溫柔纏綿:“寶貝別哭了,到了浠水,我就開車送你回安市。”
胡珊珊聞言掛掉電話,踮腳看一眼我拿在手中的明信片,再看趙子午時也多了幾分敬重:“原來是趙經理,幸會!”
我也忙着附和,恭維了兩句,心中電光火石之間有了個小盤算。
“哎呀!都是打工的,都一樣,都一樣……。”趙子午像個元首一樣朝我們壓了壓手掌,隨即又問:“誒?你們要去哪裏?順路的話,我可以送你們一程?”
“誒呦!那可就太好了。”
我和胡珊珊面面相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一個勁的巴結獻媚,生怕他反悔。
胡珊珊走上前去捧了捧王玉清的肩膀,訴苦道:“我身份證丟了,留在這裏連酒店都住不了!如果能和你們一起去安市,到時候再拼個短途就能回家了。”
王玉清點了點頭,看向身邊的趙子午。後來我才發現胡珊珊的做法非常明智,這番話如果直接對趙子午說,他可能會反悔、會婉拒,但在王玉清面前一說,就好像和他沒有關係一樣。因為王玉清肯定是要去安市,趙子午又必須送她去安市,我們只是搭了一下王玉清的便車。再者趙子午寵溺王玉清,她的一個眼神勝過我們一盆口水。
見有了辦法我也鬆了口氣,對胡珊珊說:“到了安市我也基本算是到家門口了!你先去我家裏,然後我再親自送你回饒市。”
“誰跟你回家?”胡珊珊逮住一個敏感詞,白了我一眼,啐道。“到安市我能自己回去的,不勞您大駕。”
見我又被胡珊珊攻擊了,王玉清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小臉蛋掛着淚珠在趙子午懷中蹭了蹭,嬌凄凄地說:“那就一起走唄,路上還能說說話。”
拂着王玉清的小腦袋,趙子午滿目慈祥,卻轉即又皺起了眉頭。“不過這裏距離浠水還有一段路程。”
“可以打車”我說著打開手機查了查,但看到‘浠水’兩個字時,剛澎湃的血脈又微微低落下來:“噢……,還真不近呢!”
胡珊珊也打開了手機上的地圖,手指靈巧地劃過屏幕。“這麼遠的路程,打車不太實際。我們要先離開市區,從葛店汽車站包車去浠水”
趙子午見我和胡珊珊都這麼上心,也很是欣慰,點了點頭說:“你們年輕人腦子活,就聽你們的。……我這個人呀,除了能掙錢其它的都不行,特別是這種親力親為動腦子的事情”
趙子午的一言一行都透着一種傲慢,我看他穿着都是品牌,確實有種管理層的范兒。
行程遠比我們想像的要困難。越是挨近下午,街道上越是人煙稀少,路邊攔了半天才有出租車。後來隔着車窗玻璃,我看到沿街商鋪掛上了鐵索,道路兩旁的停車位空曠如洗。市民熙熙攘攘,落寞卻又井然有序。
胡珊珊想到自己的包還是會生氣,懲前毖後,怎麼也不讓我碰行李箱。坐上了車,還想和我保持距離,靠在窗邊看着窗外。
我有些愧疚,後來靜下心來想了想,發現包真是被我弄丟的,但具體是丟在鴨血店還是出租車上,就很難確定了。我想可能是遇上個不道德的人給拿走了吧!
我和胡珊珊一路上無言以對,心裏挺不舒服的!見氛圍有些怪,我就張口問司機道:“師傅,您知道葛店有去浠水的車嗎?”
司機搖了搖頭:“沒聽說,但應該有拼車的,詢個價,人滿就走。”
“哦……!謝謝您”
“呵,客氣什麼?”司機往後視鏡里瞟一眼,可能是在好奇我的禮貌。
這時坐在副駕的趙子午也側了側身,面向司機問:“嘿,把我們送去浠水吧?您出個價!”
司機異樣目光在趙子午身上打量一番,可能在他的穿着上看出了點端倪,苦笑着搖了搖頭:“這位老闆,真不是錢的事。這一行您不懂,咱出不了市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