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勢已去
()入夜。
曹洪三千大軍，已然在安城五里之外紮下了營寨，絕大部分曹軍軍士已然休息，只有寥寥不足百人，在營寨四周警戒着。
營寨大帳之中，曹洪端坐帳中，面前案幾之上，擺着一堆賬本。
曹洪大約三十歲左右，身材中等，因為久經戰陣，讓曹洪的臉上略帶了一絲風霜之色，更顯幾分英氣。此刻的曹洪，雙目炯炯，盯住自己眼前案幾之上的賬本，雙眉緊皺。
這些賬本，正是曹軍糧草輜重的賬本。從獻帝初平四年，曹操征徐州之時，曹洪就為曹軍集聚糧草以供軍需。曹操對於自己這個兄弟的性格十分了解，知道以曹洪的本事，集聚糧草算是最適合他的工作了。
這一次，曹操與袁紹對決，曹洪，依舊負責糧草！
而這次，和初平四年那次相比起來，曹軍的糧草，同樣不怎麼樂觀。
曹軍大約三四萬大軍，消耗糧食的速度絕對不慢，現在曹軍的糧草，根本無法維持長時間作戰，和兵多糧廣的袁紹相比，更是處在絕對的劣勢。曹洪這次奉命平定汝南，還肩負着集聚糧草的重任！
“希望這汝南安城中，還有些糧草！”
合上賬本，曹洪心中輕嘆。
不過，曹洪也知道，就算自己攻破了安城，安城中的糧草，恐怕也沒有多少。
汝南雖然是豫州人口最多的一個郡，但是自黃巾起義開始，汝南也是一直戰亂不斷，幾乎從未修養生息過。如果汝南百姓富足，糧草眾多的話，這次劉辟和龔都也不可能輕易聚起數萬兵眾作亂。從根本上來講，百姓能揭竿而起，基本都是因為沒有糧食吃，被逼無奈！
“等明日攻下安城，看看城中到底多少糧草再！”
看看夜色，已然到了二更天，曹洪也感覺有些疲憊了。
差不多該是休息的時候了。
休息好，第二天一鼓作氣，攻下安城。自己這支三千人的部隊從許昌趕往安城，一路行軍，如今已經是十分疲憊，這種情況下，曹洪不得不讓軍隊先休息好，否則，想要攻下安城，幾乎是痴人說夢。
“吩咐下去，今晚巡營士卒減少一半，大家都好好休息，明日攻打安城賊寇！”曹洪大聲向大帳外的軍士吩咐道。
減少巡營士卒人數，曹洪就是料准了劉辟、龔都不敢趁夜前來劫營。劉辟龔都雖然有數萬之眾，但幾乎都是吃不上飯的泥腿子，兵器鎧甲都湊不齊，這些人守城還勉強，要出城野戰，對上曹洪這三千精卒，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吩咐下去之後，曹洪打了個哈欠，開始解下自己的衣甲，準備休息。
幾乎誰也沒注意到，就是此時，數十黑甲之人趁着夜色，如鬼魅般貼近曹軍巡營軍士，在這些曹軍巡營軍士脖頸之上輕輕一抹，這些巡營軍士即刻倒下……
曹洪解衣卸甲，剛剛躺下，即刻被一陣呼喝之聲驚醒！
“不好了，糧草起火了！”
不知道是哪個曹營軍士大聲呼喊了一聲，整個曹營，幾乎全部被驚醒。
曹洪大帳之外，登時一陣騷亂。
“糧草？怎麼回事？”
聽到糧草二字的同時，曹洪霍的起身，下意識的將衣甲披在了身上，連靴子都來不及穿，大步飛奔出了大帳。
曹營靠西位置，糧草所在之地，此刻已然是火光震天，而看到這片火光的同時，曹洪大驚失色！
“怎麼回事？糧草怎麼起火了？快，快去救火，下我軍令，全部都去救火！”這一刻，曹洪再也顧不上別的，大聲呼喝曹營士卒前去救火。曹軍糧草本來就十分拮据，如果這些糧草再被燒掉的話，即便攻破了安城，得到安城的糧草，恐怕也難解曹軍缺糧之虞。
一時之間，曹營大亂。
幾乎所有曹營軍士都在想辦法找水救火，好在安城靠近汝水，水源倒不是難找，但即便如此，取水救火，也讓曹營混亂到了極點。
曹營以北，一里之外。
夜色之中，關平手持長刀，面帶冷笑。
文將軍說的果然沒有錯，曹洪性格吝嗇，一旦軍糧起火，絕不可能沉得住氣。如果是張遼徐晃這樣的大將，臨危不懼，即便是糧草起火，也會立刻意識到可能是敵軍劫營，能立刻穩固軍心，不致大亂。不過曹洪，卻沒有這個本事了！
實際上，關平不知道的是，文丑非但知道曹洪性吝嗇，還知道曹軍糧草十分稀缺！
官渡戰場上，曹袁兩軍相持三個月，曹操曾經一度因為缺糧，幾乎要退回許昌，若不是荀?寫信規勸，以及後來袁軍許攸投靠曹操，官渡之戰勝負之數，還要兩說。
這種大背景之下，加上曹洪的性格，糧草被燒，如果曹洪還能保持冷靜的話，那曹洪的成就，就遠不止史書上記載的那些了！
前方曹營依舊處在一片火光之中，雜亂的呼喝聲不絕於耳。
“眾軍聽令，隨我，殺！”
就是這一刻，關平猛然舉起手中長刀，爆喝一聲，一騎當先，向著曹營直衝了過去。
“殺！”“殺！”
五百袁軍虎狼之士，在震天殺聲之中，直擊曹營，頃刻間已然到了曹營之前，如一柄鋼刀一般，準確的刺入了曹軍心臟。
“敵襲……”一名曹營軍士剛剛喊出聲來，關平棗紅馬早到，寒光一閃，這名曹營軍士一顆頭顱，立刻掉落了下來。
“敵襲！”“敵襲！”
更多的曹營軍士發覺到了關平這隊人馬，不過，此刻的曹軍將士，已經再難組織起有效的反抗。這些曹營軍士的呼喊，不過是給已經混亂無比的曹軍再度添了一把火而已。
“什麼？敵襲？劉辟龔都竟然敢來劫營？都給我上馬，迎擊！”
聽到有敵襲，曹洪的臉色急速變化了幾下，不過自己卻絲毫不敢耽擱，立刻提刀上馬，並大聲呼喝曹營軍士準備迎敵。
而就是這個時候，五百袁軍鐵騎最前方的關平，早已經發現了曹營大帳之前的曹洪，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關平催動胯下戰馬，向著曹洪直衝了過去。手中長刀如流星趕月一般，向著曹洪胸前狠狠劈斬而來！
鈧！
一聲脆響，曹洪手中大刀一橫，已然架住了關平的長刀。
“來將何人，報上姓名！”
“你爺爺關平是也！”
兩馬交錯，關平刀鋒一轉，化劈為削，直擊曹洪右肩。第一次和有名有姓的曹軍大將真正搏殺，關平抖擻精神，幾乎將自己的刀法發揮到了極致，招招不離曹洪要害。而曹洪到底不愧是曹操稱讚的“弓馬嫻熟”之將，如此亂局之下，依然能應付自如，甚至隱隱佔據上風。
鈧！鈧！鈧！鈧！
雙刀相交，眨眼間已然過了十餘回合。曹洪三十歲左右，到底是體力巔峰之時，此刻已然佔據了絕對的優勢，而關平也已經明顯體力不濟。
“滾開！”
大喝一聲，曹洪猛然一刀直劈關平，關平舉刀一擋，卻不料曹洪這一刀勢大力沉，根本沒有完全擋住，巨大的力道幾乎將關平手中長刀震飛出去，關平只感覺一股大力湧來，自己差點就要跌落馬下！
“死！”曹洪氣勢不減，下一刀緊接而來，直擊關平脖頸。
一刀斬下，關平項上人頭立刻就要落地，曹洪不由心中冷笑，劫營么？劉辟龔都烏合之眾，手下這員小將雖然還不錯，但只要將他斬殺，穩住軍心，勝局絕對會偏向自己！
然而，幾乎就是曹洪長刀將要落下的同時，陡然，曹洪發覺，一股殺機，將自己牢牢鎖定！
不由得，曹洪後背一麻，寒毛倒豎！
曹洪這半生南征北戰，這種感覺，只在極少數狀況下感受過，當年虎牢關上，呂奉先巔峰之時，一夫當關，一個眼神瞟過自己，自己就是這樣的感覺。其餘時候，哪怕是自己拚死保護曹操之時，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曹洪，你可識得河北文丑？”
一聲炸雷一般的爆喝，陡的在曹洪耳後響起。
心神一凜，曹洪生生止住了劈斬關平的一刀，連忙舞動長刀，封住了自己全身要害。
砰！
一聲悶響，曹洪只感覺自己長刀與什麼兵刃狠狠交擊在一起，緊接着一股大力湧來，曹洪胯下戰馬都支撐不住，嘶吼一聲，向前直衝了七八丈遠，才勉強穩住了身形。曹洪兩臂酸麻無比，手中長刀幾乎都掌握不住。
“文丑？河北文丑？”
相比起身體的不適，曹洪心中更加驚懼。
居然是河北文丑，難怪敢於燒糧劫營，曹洪料准了劉辟龔都不敢劫營，卻沒有料到袁紹帳下第一大將文丑居然到了這兒。以文丑手下虎狼之士，看來這次自己想要翻盤，是不可能了……
“殺！”“殺！”“殺！”……
而就是此刻，曹營以東，殺聲震天，安城方向足足數萬之眾湧出，顯然，是安城中的劉辟、龔都發現了這邊的火光，知道曹營這邊發生了變故，這才趁機率眾殺出。
“退軍，走！”曹洪牙齒緊咬，口中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這一刻，曹洪才真正明白大勢已去，自己這次攻打安城，是徹底失敗了。如果再不走的話，以文丑手下袁軍精銳配合汝南數萬之眾，怕是自己這三千士卒，全部都要交代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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