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之距
宵風一直找不到她,所以來求助無月,看來宵風並不知道無月和她的關係,也就是說,宵風只知道她和流謹是同母,但卻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鍾喻夕將自己關在房間裏,強迫着自己不去看他,可是,心裏的思念那樣濃,濃的要滿溢了出來,她想見他的願望又是這樣強列,強烈到她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腳,當她醒悟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了會客廳的外面,這裏有一個客用更衣室,從透氣的小窗戶里正好能看見正中間的大廳,她躲在裏面,眼睛一眨不眨的鎖着客廳里的人。
有些日子不見,他似乎又瘦了許多,顴骨突出,眼睛深陷,眼角眉梢都寫着兩個字:疲憊。
他穿了件黑色的襯衫,同色的風衣放在手邊,此時正坐在榻榻米上與無月講話。
距離太遠,他們說了什麼,她聽不到,她的眼光痴痴的停留在他的臉上,像是隔了一個世紀那麼遙遠,她朝他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臉,他瘦了那麼多,她很心疼,可是手只能停在空中,摸着虛無的影像。
他就在她面前,可是她不能見他。
心中的悲涼與難過齊齊涌了上來,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層霧氣。
他的眼神突然向這邊看來,她一緊張,急忙躲了起來,但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已經起身跟無月告辭。
他一邊穿衣服一邊往外走,逐漸消失在鍾喻夕的視野里,她跑出去,站在客廳的角落裏透過窗子看他,他與無月又說了什麼然後走向自己的車子,他的背影依然那樣挺拔,他走路的姿勢依然那樣颯爽,聽見引擎發動的聲音,鍾喻夕用手背捂住眼睛,心裏一遍遍的重複着他的名字。
宵風,宵風。
無月回到客廳的時候就發現她正蜷縮在角落裏,臉上掛滿了淚水。
他走上去將她擁到懷裏,“由衣,何苦這樣?”
她搖着頭不說話,任眼淚再一次肆虐。
“我已經找好了房子,明天就送你過去,只是環境偏僻一些。”
她含着淚點點頭。
“宵風剛才拜託我替他找你,他說見了面他有很多話要問你。”
鍾喻夕聽着。
“你真打算這一輩子都不再見他了嗎?為什麼不給他一次機會,他已經醒悟了。”
“有什麼用?”鍾喻夕抹了把眼淚:“就算他醒悟了,但事實還是事實,一切都無法改變,他是不會容忍我生下這個孩子的,我已經拋棄了寶寶一次,不會再拋棄他第二次。”
無月無奈的點點頭:“好吧,我尊重你的意思。”
半夜的時候,鍾喻夕一個人跑到客廳,在宵風今天坐過的位置坐下來,閉上眼睛,彷彿能感到他的呼吸就環繞在身邊,他身上的茶香依然是那麼泌人,他今天用過的茶杯,她小心的放到嘴邊,輕輕的吻着,就像在吻着他一樣,那樣痴迷。
只是這樣,她就覺得無比的幸福,雖然只是昨夜曇花,一夜浮萍。
無月站在黑暗裏,靜靜的看着她默默的做着這些傻事,他的目光慢慢的收緊,最後和夜色溶為一體。
第二天,鍾喻夕收拾了東西,由無月開車去她的新住處。
這個地方着實偏遠,已經離開了本市,車子走過兩邊綠油油的稻田,又翻過幾條山道,顛簸了將近一天才到達這個地方。
鍾喻夕已經在車上睡著了,快到的時候,無月將她叫了起來。
“醒醒,別著涼。”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到了?”
“快了,你看外面。”
鍾喻夕趴在車窗上向外看去,只見一條條小路自田地里穿過,蜿蜒在田間,一些圓筒形結構的小房子鑲嵌在其中,這裏是一個少數民族的部落。
“真漂亮。”喻夕感嘆。
無月邊開車邊說:“這裏雖然偏僻,但是非常安全,也適合安胎養息,而且民風純樸善良,我跟這個部落的族長又是老朋友,他會照顧你。”
“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的。”
“別逞強,你要記住,你現在不是一個人,做事不能像以前那樣沒心沒肺,該接受別人幫助的時候就要接受。”他淳淳叮囑。
鍾喻夕將頭點得像撥浪鼓:“知道,知道。”
說話間,車子已經在一座民房前停下,無月首先跳下車,替她打開車門,拿下行李。
鍾喻夕望着眼前這座房子,圓筒形的結構,有上下兩層,圓頂方窗,一層是廚房和放雜物的地方,二樓是睡覺的卧室。
無月帶着她直接上了二樓,拉着她的手說:“樓梯我已經找人修葺過了,很結實,但上樓的時候也要小心。”
二樓鋪有實木的地板,床和傢具都是實木做的,完全復古的結構。
透過窗戶,可以看見遠處的群山和山下大片大片的田地,田地里種得作物不同,所以呈現出五顏六色的色彩,空氣里瀰漫著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清新泌人。
“無月,這地方太帥了。”鍾喻夕幾乎要拍手叫好。
“你喜歡就行。”他將行李放下,打開后替她將裏面的東西一一規整好:“在事情平復之前,你都要住在這裏,我會派人定期來給你送生活用品,至於平時吃的東西,就到附近的集市上去買,如果自己不願意去,就跟族長說一聲,他會派人替你去。”
他從吃穿住行一一叮囑着。
鍾喻夕走過來不耐煩的說:“無月,你真的好啰嗦。”
他盯着她的眼睛,始終是放心不下,最後覺得自己說再多,她也未必能聽進去,只好帶着她去拜訪了族長,並請族長照顧她。
這個小部落並不大,有着自己傳統的服裝,族長的老婆給了鍾喻夕兩件,麻布做的,五顏六色的很漂亮。
她喜滋滋的接受了。
晚上,無月沒有回去。
兩人一起在族長那裏吃了飯才回來。
他給她將床鋪好,招呼說:“早點睡吧,今天跑了一天的路。”
鍾喻夕躺下卻睡不着,看着不遠處躺在椅子上的無月說:“無月,如果有一天,我就在這裏找個人嫁了,你說是不是很好?”
他側過頭來說:“我會把你綁回櫻國去。”
她咯咯的笑着,用被子蓋住臉,聲音悶悶的從下面傳來:“如果宵風知道。。如果宵風知道。。”
是呀,他怎麼會知道她在這裏,明明有那樣好的機會,她都沒有勇氣出去見他,她真的是很沒用。
“睡吧。”無月輕聲說:“既然要放下,就徹底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