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眼中有光
信和帝一下子就沉默了，的確，恵靈說的都是真的，哪怕他嘴上沒有說什麼，但是在這皇宮裏面，宮人們也不是傻子，都是看人下菜的，他如今能處理掉一波宮人，難道還能日後每一批都處理掉嗎？只要他對恵靈沒有重回從前的寵愛，那麼恵靈就還是會遭遇這一切！
可是，要他重新心無芥蒂的去寵愛恵靈，這個可能嗎？
在信和帝的心中，答案毫無疑問是否定的，因為他確實是不得不想到清瑤曾經遭受的一切，再想着璃王如此輕易地就死了，若是再繼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寵愛恵靈貌似也不太可能，璃王就像是一根刺，一直扎在他的心裏。
平日裏不會想起，可是只要一看到恵靈，或者是一看到清瑤，那根刺就會時時刻刻提醒他，讓他去對清瑤與恵靈曾經過的日子進行一番比較，如此一來，就很難讓他再去把恵靈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來寵愛。
哪怕他知道這種行為對恵靈肯定會造成很大的傷害，可他也不得不這麼做！清瑤曾經過得太苦太苦了，若是讓清瑤見到恵靈什麼都還與從前一樣，或許清瑤嘴上不會說什麼，但他心裏會過不去，這樣的話，他也不敢自稱是清瑤的父親了。
試問這天下有哪位當爹的能心平氣和的對待傷害了自己寶貝女兒的仇人的女兒？
更何況他還是一國之君，璃王還是反賊，這樣的情況是本應該株連九族的，恵靈本來就是不應該活下來的，能讓恵靈繼續活下去已經是法外開恩，已經是徇私枉法了！
見信和帝陷入了沉默之中，恵靈就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努力擠出一抹微笑來。
“皇上，我知道你心中為難，其實你也本可以不用這麼為難，只要讓我去北疆，那麼這一切的一切就都可以結束了，皇上，這不論對我還是對你，或者是對清瑤妹妹，都是一種解脫，而且這樣一來，我還可以最後為越國為你做一件事，我已經很知足了。”她聲音誠懇的說道。
信和帝就那麼一瞬不瞬的把恵靈給盯着，一直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是要檢驗她有沒有說謊，可是在她的眼中，他也只看到了苛求，壓根就沒有害怕，更沒有恐懼。
她是……真的想去北疆和親啊……
信和帝的腦中冒出了這個念頭，這些日子恵靈所經受的一切也都在他的腦海之中滑過，他也清楚地知道，如恵靈所說的這樣，其實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與其繼續把恵靈留在越國的宮中，讓她承受那些本不應該承受的，倒不如真的放手讓她去一個新的地方，一切都重新開始，她或許就不會這麼累了。
但是……只要一想到恵靈去北疆之後，或許就再也回不來了，信和帝的心中就是好一陣煩躁，到底還是寵愛了這麼多年，哪怕如今是迫不得已，但不論怎麼說，恵靈在他的心中，始終都是他的孩子啊！
見信和帝還是不說話，恵靈的心中也慌了，不過她慌的是害怕信和帝不會同意，於是又急忙說道：“皇上，就當是我求求你了，讓我趁早結束這一切吧！清瑤妹妹從泥間進入雲端沒有任何不適，但是我從雲端進入泥間就不同了，我是真的要撐不住了，再撐下去，我想我可能要自盡身亡才能結束這一切了！”
這話彷彿是一記重鎚敲打在信和帝的心上，讓他不禁仰天長嘆一聲，是啊……他怎麼就忘記了，泥間到雲端與從雲端到泥間其實是不一樣的，後者所要承受的可比前者承受的沉重多了。
“皇上，還請成全！”恵靈這時候又磕了一個頭，表達自己心中的堅決。
這一個頭磕在了地上就沒有再起來，一直在靜靜地等待着信和帝的回答。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信和帝終於還是緩緩地開口了，他聲音沙啞着問道：“恵靈，你當真是心甘情願的去北疆的，你當真願意離開繁華富饒的越國，去那宛如蠻荒之地的北疆，只為了能逃離這一切？”
恵靈忙不迭抬起頭來，眼中滿含期待的看着信和帝，“就當……是我為我身上還有璃王身上的罪孽在恕罪吧，在那邊無論過得多苦，我也覺得會比在我們越國的宮中好，至少在那邊我能放肆的大笑！”
信和帝看着她眼中的期待，也看着她眼中陡然間升起來的光亮，他便知道，恵靈這一次不是在使小性子，她是真的想去。
卻又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喉頭竟然哽噎了一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話了。
“皇上，你能成全我嗎？”恵靈滿含期待的目光依舊看着信和帝。
信和帝的喉頭彷彿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他望着恵靈眼中的光，恍惚間想起來，好像許久都沒有在恵靈的眼中看到這樣明媚的光了。
沒想到如今再一次見到恵靈的眼中出現這種光，竟然是在恵靈要求去北疆和親的時候，可以想見，她是有多麼想逃離這越國的大好河山啊。
“你……”信和帝沉吟了許久，終還是緩緩開口了，“既然這麼想去，那便隨你去吧。”
“皇上你真的同意了？”信和帝突然間答應了，恵靈反倒是還有些不習慣了，她愣怔了片刻，隨即便高興的又磕了一個頭，砰的一聲，似乎感覺不到疼痛，起來的時候，臉上都還充滿了笑容。
信和帝望着她臉上的笑容，一時間也有些愣怔，過了片刻之後，才緩緩揮了揮手。
“你出去吧。”
“多謝皇上！”恵靈十分高興地站起來，也沒有去仔細觀察信和帝臉上是什麼表情，眼下她只知道，她終於得到了信和帝的同意，也終於可以走了！
如果說他之前勉強答應了冷如霜是權宜之計，那麼今日答應了她，就是真正的同意了，所以恵靈笑得十分的燦爛，最後對信和帝行了一禮，才躬身慢慢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