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天涯何處存此身
麗水畔，滇雲群山。
“哥哥。有這些果子，應該足夠了吧。”
周成伸手輕輕一招，五枚玲瓏透亮的鮮果自山澗邊的岩石上飛出，落到他身旁懸浮着。細細數來，在他的身邊，已有二十餘種果子，總共是一百零二枚。
周青怔怔地看着潺潺的流水，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完全沒聽到周成的話。
“哥？”
周成等了好一會兒，卻發現周青一直沒有回答，便不再去尋找靈果，而是看向了周青。
周青仍是站在岸邊，一言不發。
周成不知道周青這是怎麼了，此時他也顧不得別的，立刻小心翼翼地走到周青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角：“哥哥，你沒事吧？”
周青本來心中思緒萬千，故而沒有留意身邊的情況，連周成叫他，他也並不知曉。
這時他被周成輕輕一拉，立即回過神來，口中答道：“沒什麼。我沒事。”
“真的嗎？”男孩眨了眨大眼睛，一臉擔心地看着周青。
“我能有什麼事？”小少年勉強笑了笑，將臉偏到一旁，裝作在看風景。
“哦。”周成冰雪聰明，立刻明白周青有事瞞着自己。但是周青不說，他也沒再多問。
想了想，他又拉着周青的衣角，輕輕搖了搖，說道：“哥哥，我們回去吧。”
“回去？”周青愣了愣。“回哪去？”
“回去見傾塵道兄與明軒道兄啊。”周成疑惑地看着小少年。
“你真的要回去見他們嗎？”周青轉過頭，面對着男孩。他眼中隱約有幾分憂愁，正極力掩飾着，不讓周成看見。
“我們不是來為他們摘果子的嗎？”周成奇怪地問。“都摘了這麼多了，應該夠了吧。可別讓他們等太久了。”
小少年忍不住伸出手，輕柔地撫摸着男孩的臉頰，問道：“你知道，他們是來做什麼的嗎？”
“哥哥，你不要這樣！不然我可真要生氣啦！”周成的話語中帶着一絲慍怒。可他這次沒有將周青的手直接拍開，而是輕輕撥到一旁。
然後他的語氣緩和了下來，向著小少年問道：“他們不是路過的嗎？”
“確切地說，不只是路過的。”周青嘆了口氣。“我懷疑，他們是想要你那顆珠子。”
“瀲灧水光珠？”周成手腕一翻，掌心登時浮現出一枚晶瑩剔透的明珠。這珠子約有拳頭般大，其表面似有浩渺煙波，浟湙瀲灧，浮天無岸。
“我不是說了嗎？不要輕易拿出來！”周青見此，不禁微微皺眉。他連忙用衣袖將明珠掩住，說話的語調也加重了一些。
“我知道！”男孩嘟着嘴答道。他手腕再次翻轉，瀲灧水光珠隨即被收起。
“你這幾天不在，我就從來沒有拿出來過，一直都是用江水凝聚成珠子玩。故此，你問我的時候，我說自己什麼珠子都沒掉。那水珠出自麗水，本來就不是我的，況且我又沒有細心煉化……”
“周成。”周青打斷了男孩的話，正色道。
他一般都是親昵地將周成叫做“成兒”，而當他用周成的全名來稱呼的時候，就是在說嚴肅的話題了。
“怎麼了？”周成低下了小腦袋。
別看平時周成經常和周青嬉鬧玩耍，似乎很是任性頑皮。可是周青認真起來的時候，周成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他們想要的，可是你這顆瀲灧水光珠啊！”周青強調道。
“哦。”周成應道。
“你真打算給他們啊？”小少年嚷了起來。
“他們救了我們啊。”男孩輕聲說道。
“法寶再好，終究只是外物而已。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我就開開心心的了。除此之外，我什麼都不要。”
“可我要！”周青雙手抓着周成的兩邊肩膀，不自覺間用了點力氣。
“那可是在你化形之時，就陪伴在你身邊的法寶！那是你最珍貴的東西！如果失去了瀲灧水光珠，你怎麼可能開心？你不開心，我又怎麼會快樂？”
“哥哥，你捏疼我了。”男孩鎮靜地答道。
“抱歉，是我失態了。”小少年急忙將手鬆開，輕輕揉了揉周成的肩膀。他的情緒漸漸平復了下來。“沒傷着你吧。”
“哥哥。”周成張開亮閃閃的大眼睛，抬頭仰望着周青。“我沒事。”
這時候，周成心裏想着的是：“哥哥，其實在我心裏，最珍貴的，就是你啊。可是，你不是我的。”
不過，他不會說出來。
“你真的不打算要了嗎？”周青又問道。他很清楚，如果周成失去了瀲灧水光珠，不知道會有多麼傷心。
“他們說，那是他們的故人之物。”周成答道。
“你怎知他們的故人，是怎樣的故人？”周青對此頗有些不屑。“說不定，他們就是強行牽扯上關係的。再說了，就算這珠子曾經是他們故人的，現在也是你的了。”
“哥哥。”周成向小少年問道。“如果他們想對付我們，我們可有一絲機會？”
“沒有。”周青斷言道。
“那就是了。”周成答道。“既然如此，我們還不如去面對他們。若是他們真的想要，我就給他們好了，就當是謝過他們的恩情。”
“要不，你還是再想一想吧。”周青勸道。
“不必了。”周成答道。“還有什麼好想的？”
“要不，這樣吧。”周青略一思索，說道。“如果他們不問，那你也別說。倘若他們問起來，就到時候再看吧。”
“好。”周成點了點頭。“我們該回去了。”
“嗯。”周青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與他一同往麗水邊走。
走出了滇雲山脈，他們便遙遙望見了傾塵、明軒。不僅如此，之前那個幫過他們的女孩，此時也出現在這裏。女孩背對着他們，似乎是在和傾塵、明軒說話。
周青攔住了周成，並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兩兄弟停下了腳步，決定等到他們說完，自己再過去。
他們不想打擾這三人的談話，也無意偷聽。
雙笙咬了咬嘴唇，看着傾塵說道：“我想帶他們走。”
雙笙說的“他們”，是指周青和周成這對兄弟。
今日之事過後，這麗水兩岸，便再無他們的容身之處。
他們二人，已經無處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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