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廚房抱
夏瑤一覺醒來，太陽已經下山了。窗帘的遮光層沒有拉上，只拉了白色紗簾，外頭的藍灰色透進來，帶了幾分寒意。
她眯着眼睛緩了緩——睡得太沉，一時半會都不分清在哪——而後感受到自己現在躺着的被窩暖融融的，尤其是腹部，有什麼東西壓着，可是很暖，很舒適，有些安全感。
她扭頭，鼻尖輕輕蹭過黑色的布料，床單是冷灰色，哪來的黑……
她瞪大眼睛——那是歐陽洵的褲子！瞬間清醒。
歐陽洵在她右側，靠在床背，左腳隨意放在床上，右腳踩在地上，正閉眼休息。鼻息很淺，下巴微微揚起，以夏瑤的角度從下往上看，稜角分明，線條清晰。
她看了一會才依依不捨挪開眼，後知後覺，肚子上那沉沉的東西是歐陽洵的手掌，難怪這麼溫暖。
之前她幾乎沒有離開過止疼片，例假的頭兩天總會疼得像生了個孩子，十級陣痛外加乾嘔腹瀉，每次都把她折磨到精疲力竭，昏睡過去再醒過來，宛若大病初癒般新生，元氣大傷。
然而這次，一覺醒來竟覺一身輕鬆。
她舒服得伸了個懶腰。
輕微的動作，歐陽洵卻醒了。
“醒了？還疼嗎？”
他低頭問她，手依舊隔着被子放在她腹部，沒挪。
夏瑤晃了晃腦袋，歐陽洵輕笑出聲，聲音和夜色一樣朦朦朧朧，格外好聽。
“你冷嗎？”夏瑤見他依舊只穿了件短袖。
“有點。”
“那你還不蓋被子！趕緊到被……”
夏瑤戛然而止。歐陽洵像個沒事的人一樣靜靜看着她。
夏瑤你發什麼神經！趕緊到被子裏來？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這腦震蕩怕不是輕度，是重度。瞧瞧這說的什麼話！
“不，趕緊穿外套。”夏瑤改口。
轉念一想，她有啥可害怕的，她來着姨媽，安全得很。
夏瑤你在想些什麼？？她自己問自己，突然覺得很羞.恥。果然在飯圈混久了，就這德行，一言不合就開車，情不自禁就yy。
歐陽洵就這麼看着她臉色由微微發白到現在紅撲撲的，他以為是她口誤引起的。呵。天真。
“臉色好多了。晚飯想吃什麼？”
“自己做嗎？我來做！我會做飯哦！”
夏瑤神氣地揚起下巴。
會做飯在這個年頭是挺值得驕傲的。外賣橫行，獨生子女都是家裏的掌上明珠，會做飯的女孩子，別提多賢惠。會做飯的男孩子，更是國家珍稀動物。
“我來做，你休息。”
歐陽洵捏了捏她傲嬌的下巴。
“我不用休息，我躺夠了，我要起來。”
夏瑤是好動的性格，要不是疼得死去活來，她才不樂意躺屍。
兩人都套了件薄外套才下樓。
“張妮兒來過了？”
她看到門廳放着一大包日用品，從包裝和牌子看都是她的。
“嗯，你睡着沒一會兒的時候。”
夏瑤餓了，沒去拆這些日用品——反正今晚就要用，填飽肚子慢慢拆。她直接走進廚房。
“我想吃omelet。”她打開冰箱，仔細查看裏面的食材，不料被歐陽洵推開。
“冷，別站這兒，要什麼我給你拿。”
“番茄，西葫蘆，蝦仁，蘑菇。兩個雞蛋！”夏瑤報出歐姆蛋里想要加的蔬菜。
“都有嗎？”她向冰箱探頭，被歐陽洵摁了回去。
“都有。我通常也就這幾樣。”
“我好愛張馳和宋潔！”
夏瑤感慨。民以食為天。吃的合胃口，最讓人心曠神怡。
“我列的清單，張馳照着買。”
歐陽洵頗有糾正的意思。還有邀功。
所以呢？應該說好愛歐陽洵？
夏瑤打死也不要。她沒接茬。
“你區別對待。”歐陽洵掃了她一眼，將食材一一在料理台擺開。
“那我也區別對待，各做各的。食材我不和你計較，用着吧。”
夏瑤：“……”
謝謝你的不計較。您可真大度。
她搶先一步，抓起菜刀開始熟練地切起來。
她每一樣差不多都取了三分之一到五分之二左右，給歐陽洵留多一些，畢竟男性食量大；夏瑤覺得自己是個考慮周全的小天使。
她迅速將食材切丁（只是自己的那一部分），兩個雞蛋打散，攪勻。
平底鍋刷油，開火，倒入雞蛋，晃動鍋子將蛋液鋪平。等到蛋液半凝固，倒入切丁的食材們。
她做飯很認真。因為在廚房身經百戰的她發現，即使步驟用料都不出錯，做飯的心境不一樣，做出來的食物味道是不同的。
用愛做飯？這可能不是句玩笑話，確有其事。
她總覺得少了些什麼。蓋上鍋蓋轉小火，凝視了一會兒，恍然大悟！芝士碎！那是歐姆蛋的靈魂啊！
她猛地轉身，“歐陽……”
“洵”沒有出口。
因為歐陽洵一直站在她身後不到十厘米的距離，她向後退了一點才轉身，結果直接對歐陽洵投懷送抱，一頭扎進他胸膛，額頭蹭到他下巴，吸了一口濃厚的薄荷香，還有那股熟悉、好聞卻叫不出名字的味道。
夏瑤心裏簡直在上演“野蜂飛舞”，全然忘記身後是個開着火的灶頭，本能地向後仰的同時向後退。
“小心！”
歐陽洵一把將她摟住，護在懷裏——這會兒是貨真價實的擁抱了。
夏瑤不明白，想要掙脫開。
“別動，忘記煤氣灶了？”
歐陽洵收緊手臂不讓她亂動。
聞言，夏瑤立馬停止動作。她還真忘了。
歐陽洵抱着她轉個身，側對灶台才將人鬆開。夏瑤急忙去開蓋檢查她的歐姆蛋，還好，沒糊。
最表層的蛋液在慢慢凝固，還要一兩分鐘。
“以後不能讓你進廚房。”
歐陽洵在她耳邊輕輕來了這麼一句，夏瑤沒聽出其中意味，只是覺得，聽着有那麼幾分奇怪……
“芝士需要嗎？”
“噢！！要要要！我剛才就是想問你有沒有芝士碎的！”
雖然剛才親密接觸，但純屬意外，一瞬間的尷尬，立馬就消失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靠這麼近。
歐陽洵從冰箱裏拿出一包芝士碎，外加一瓶番茄醬。
“歐陽洵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嗎？歐姆蛋包芝士，表面淋上番茄醬，我的最愛！來自天堂的食物！”
歐陽洵笑了笑，沒接話。
巧了，這也是他的最愛。他還習慣撒上一些海鹽，或者有時是胡椒粉。
然後他就看着夏瑤在鋪上一層芝士后，拿起了一旁的黑胡椒罐頭，轉動蓋子磨了些粉……
他勾起嘴角，眼底鋪上一層柔光。
夏瑤最終“大發慈悲”，把歐陽洵那份也做了。畢竟她寄人籬下，住人家的吃人家的。
在放料時她驚奇地發現，歐陽洵跟她口味出奇的一致。
她認為這又是遵循了一大真理：飯隨愛豆。
一份用料十足的歐姆蛋，再一人一碗牛奶麥片。愣是將晚餐吃成了清淡樸素的早餐，但兩人很是滿意。
很默契的，兩人口味都偏清淡，也講究營養搭配。晚上是一天代謝最低的時候，太好的營養不吸收，太差的垃圾食品會在體內堆積。在他們眼裏，這份晚餐剛剛好。更好的是共餐的人。
吃飯時他倆細嚼慢咽，很講究餐桌禮儀，話也不多。
但是歐陽洵每吃幾口就要看一會兒夏瑤，也不說話，搞得她怪尷尬的。
“你剛才站那麼近幹什麼？”
她強行找話題。不如就聊一聊這尷尬的擁抱。
“怕你被油濺到。”認認真真的回答。
夏瑤低頭吃雞蛋。
她剛才有責怪的眼神嗎？沒有吧？沒有沒有。千萬不能有。她不是個沒良心的人。
歐陽洵真的挺關心她的。面對張妮兒，也是毫無保留地偏袒她。是因為她受傷的緣故嗎？若是她沒受傷，歐陽洵會不會對她這樣好？
唐琬催促她向前沖，談戀愛的大道理又在耳邊響起。她就怕到頭來都是自己一廂情願自導自演一場戲。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她還是別多想了。
順其自然。真要有什麼，別慫就行了。她這麼下結論，心平氣和了不少。
“一會兒打算幹什麼？”
歐陽洵問她，夏瑤抬眸。
“看電影？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們吃完了討論討論？”
歐陽洵點頭贊同。
“對了，既然張妮兒走了，那我是不是可以搬回客房。”
這不是個問句。因為夏瑤覺得此事顯而易見，理所當然。
“睡不了。張妮兒澆了盆水上去。”
歐陽洵客觀陳述事實。
“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歐陽洵依舊是不咸不淡的口吻，但不是對他人說話時的冷漠，帶上幾分笑意，些許喜歡。頓了頓，又加上一句。
“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