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兩小無猜

這天課間，晨澤跑回屋裏喝水，透過窗紗他看見悠然與一群孩子在水龍頭那裏玩水仗。幾個人發出咯咯的笑聲，衣服幾乎弄濕透了，他很想去打斷他們，那是公用水，不能浪費，可不知不覺愣是看得入了迷。悠然蹦着，跳着，彷彿是一曲渾然天成的優美舞蹈，長這麼大他還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孩。直到上課鈴響，他突然想起，這是父親的數學課，必須趕在父親到教室之前進去，來不及阻止他們就跑了出去。

晨澤腦海悠然的笑聲揮之不去，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校長看着他走神，毫不留情面的大聲呵斥。晨澤清醒，發現同學都看着他，頓時面紅耳赤。他也不知為何會如此幻想，那笑容跟蜜糖一樣，想着心裏就甜甜的。班上也有好看的女孩，可他總惦記着悠然，是不是自己太孤單的原因，有些心裏幻想的美麗，只能悄悄地獨自領悟。

鄭老師見上課了，悠然還沒進教室，有同學報告說是在玩水，她走到水管旁邊拉起悠然就是兩巴掌。另外一同學趕緊跑進教室，悠然玩入了迷根本沒有緩過神，直到鄭老師拉她進教室，罰站在後面，才知自己犯了大錯。眼淚嘩嘩的流，平時孫爺爺與寧爺爺都誇她可愛，河邊玩水從沒被人打過，此時卻要站在這裏被全班同學恥笑。

之後，悠然見到鄭老師就產生恐懼，每次交作業時放下趕緊跑出來。她再也沒心思偷看晨澤的背影了，他一定鄙視她無知，浪費水資源。晨澤也發現了她的改變，彷彿每天能聽到她的腳步聲心底就非常踏實，他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很想跟她交朋友，說說話，又怕人家笑話他欺負小妹妹。

他雖是校長的孩子，可他沒有悠然那樣自由，每天除了學習課本知識，還有很多課外書要看，還得學鋼琴。數學老師是父親，鋼琴老師是母親，成績稍微落後一點就被他們責罵，因此，他羨慕她，嚮往跟她一樣歡快地蹦跳，縱情的玩水嬉戲。

悠然性格與夢瑤有點相反，夢瑤喜靜她好動，活脫脫的男孩性格。學校有一間黨務活動室，高柜子上放了一台電視，有一張長桌，一排實木座椅。老師們偶爾開會就用這間屋子，中午休息的時候有的老師就把電視打開看一看。悠然與一群同學一邊啃着乾糧，一邊把腦袋往活動室窗外鑽，其實離那麼遠，根本看不清什麼，可就是覺得裏面打得叮叮咣咣的聲音熱鬧。

晨澤上完廁所回來，出於好奇就湊過去看看一堆人在幹什麼，走進一看，腦袋擠着腦袋，於是也想往裏瞅一下，結果他往裏鑽，悠然往出來，兩人出不來，進不去，不小心臉蛋挨在了一起。晨澤立刻抽身出來，被同學又往裏擠，悠然都快出不來氣。

她害羞的是怎麼可能跟校長的兒子碰在一起，這是學校活動室，他完全可以坐在裏面椅子上看得清清楚楚。晨澤也是慌張不知所措，見她往出鑽就護着她走出來，悠然看都不敢看她一眼迅速慌張地跑開。他根本不該往裏擠，可剛才那一幕迅速在腦海重現，悠然的小臉蛋紅熱滾燙，像被烙了印長在了他的臉上，發燒不退，抹不去。

鄭老師發現悠然自從挨了她兩巴掌之後，上課精神不集中，回答問題也沒那麼積極，還不敢正眼看她。這天見她抱着作業本過來，就叫住了她，問她學習為何退步。悠然搖頭不語，鄭老師就跟她解釋學校的水是要付錢的，那樣玩水不對就該虛心接受批評。那天是她太衝動了，直接打她是她不對，希望以後能夠放下這件事，繼續積極發言。

悠然抬頭，淚珠在眼圈裏打轉，這是她最尊敬的老師，竟然給她道歉，本來就是她錯了。可她不敢說是因為總是回憶那天與晨澤臉碰臉的事，她是害怕另外人知道，說他們的笑話。夢瑤姐一直跟她說女孩子要規規矩矩的，除了少恆哥，不準跟其他男孩子走得太近。

鄭老師覺得她聰明，表達能力又很強，就把晨澤看過的作文選找了幾本給她。又讓有什麼不懂的問題提出來，讓晨澤幫忙解答。悠然傻傻地站在那裏，她雖然之前跟姐姐學了一些字，但整篇文章肯定認不全，拿着書，壓力會更大。鄭老師以為她害怕晨澤，又解釋不用擔心，就把他當做自己的哥哥，她身體不適，除了改作業還要做飯，所以就讓晨澤幫忙輔導。

接着，鄭老師就把悠然帶進屋內介紹給晨澤，讓他替她好好輔導。悠然尷尬的東看西看，一張單人床，一張學習課桌，一架鋼琴，書櫃，桌子上全是書，牆上貼有幾張香港明星的油畫，這些她也認識，少恆哥家也貼的有，尤其最愛偶像鄧麗君，那甜美的笑容彷彿能跟看她的人對話似的。

鄭老師出去忙，晨澤讓她坐，她搖頭，害羞地說她沒什麼問題要問的。晨澤噢了一聲，心想，是不是他的心思被母親看穿了，故意把她帶到身邊。他想為那天的事道歉，可不知如何開口，就問她想不想學鋼琴，悠然盯着鋼琴卻搖頭。現在她唯一的念想是趕快逃出去，學業落下了可以周末讓姐姐教，不能單獨呆在這裏。

晨澤大膽地拉着她走到鋼琴邊上，按下第一個鍵，發出“嘟”的聲音嚇得她往後一退，剛好又倒在晨澤的懷裏。晨澤低頭看着她，這一次是被她逗笑了，輕輕扶起她，讓她坐在凳子上才好彈。悠然見他一笑，這一張天使般的面孔，頓時讓她忘記了恐懼，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靜靜地聽他講她根本聽不懂的琴譜按鍵。

悠然之前跟三合湯哥哥也單獨相處過，他家房前屋后，卧室里哪裏放着什麼東西都記得清楚，玩兒的跟自己家似的一點都不害怕，可今天的房間，彷彿呼吸聲都能飄出窗外。她是害怕他們家每一個人，剛才鄭老師讓她認真聽課，結果在聽鋼琴，這種神奇物件哪是她能學會的。她實在聽不下去了，就說寧芯等着急了，回去晚了父母會批評。晨澤噢了一聲說好，又給找了幾本課外書，悠然抱着書說謝謝之後離開。

寧芯看着她從鄭老師家裏跑出來，問是不是被老師批評了，她紅着臉搖頭，讓她幫忙拿着課外書，說回去她倆一起看。寧芯一看這麼多她們沒見過的課外書，揪着她問鄭老師為什麼這麼偏心，班上好多同學呢，為什麼只給她。悠然不好意思的跑開，讓她保密，不然以後就不給她看了。寧芯邊追邊說可以，她倆是最好的朋友，怎會背叛她呢。

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彼此變得熟悉，悠然學習也跟了上去，鄭老師很開心，就說以後有什麼不懂的直接問晨澤，希望她能變得更優秀。悠然很感激，除了學鋼琴，什麼都學的好，晨澤為自己能幫助一個這麼可愛的小妹妹而自喜。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見到她帶着各種疑難習題愁眉苦臉的來提問，然後高高興興輕輕鬆鬆地離開。

悠然也把鄉村裏的見聞說給他聽，他總是搖頭，狗尾草根沒吃過，大樹沒爬過，鳥窩更是沒抓過……這讓悠然頓時有種優越感，這是村裡孩子最常見的娛樂，用柳樹皮做口哨，枇杷籽做彈珠，滾鐵環，舞火盆……樣樣精通。晨澤被她各種表演逗樂，真想跟他們一樣躺在草垛里看月亮，數星星，跳進河裏扑打那層層水花。可惜他馬上是初中生了，除了偶爾打打籃球，好像也沒什麼愉快的玩樂適合他。

孫博見悠然經常呆在鄭老師屋裏不出來，就和孫念偷偷去看究竟，結果發現是晨澤在給她講習題。晨澤像個小老師一樣，拿着尺子時而轉來轉去裝作生無可戀的表情，時而湊過去敲她小腦袋，時而刮她的小鼻子，這根本不是講課，而是嬉戲玩鬧。他羨慕晨澤能如此靠近悠然，這是他經常幻想的畫面，可悠然就是對他愛理不理，大概他孩子王的名聲在外，她是害怕他。

於是想着各種辦法捉弄、嚇唬悠然，他要讓她記住他，還讓孫念警告班上的男同學，不準與悠然玩。悠然經常被一些奇奇怪怪的蟲子，小動物嚇得尖叫不已。她根本不知道為何得罪了孫念和孫博，孫爺爺與孫醫生都是鎮上最受人尊敬的人，他們也一樣，無論在學校怎麼鬧，都對他們很是友好。

寧芯偷偷告訴少恆說是孫博、孫念欺負悠然。這天少恆跟夢瑤到診所告訴了孫醫生夫婦，請他們不要再嚇唬悠然。畢竟他們家聲譽很高，如果找人打了孫博兄妹，吃虧的只是他們。孫醫生承諾好好管教他們兄妹，孫博、孫念得知被告了狀，孫念心底對悠然更是生厭，孫博也不想欺負她，只是這樣悠然更不會搭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