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極好的甲方
林扶言依照宣傳科方主任發來的文件,將需求整合后,用最簡單易懂的方式一一說給了沈杳杳。
沈杳杳很少遇見這樣的甲方,多數甲方對接溝通時,總是着重於感覺的描述,可感覺是很私人化的,很難實現的完美,更別說有的甲方將感覺說的天花亂墜,卻沒個實際重點。
可林扶言卻很少有感覺化的描述,多是簡單直接的需求,要符合兒童醫院的特性,最好是色彩使用的跳躍些,再有些兒童畫,不要偏向性別,要中性化。
沒什麼主題,主要就是標示牌展板宣傳欄等都有些舊了想做個整體更新。
沈杳杳將一切都記了下來,旋即又等葉嫻溝通了些文案需求,這才開始實地調研。
林扶言就近帶着沈杳杳兩人先去的門診樓,從一樓起的每個角落一一逛起。
門診樓尤其喧闐,生着病的孩子總是哭鬧,一個一哭,連帶着便勾起一片,一層又一層浪似的,往沈杳杳耳朵里掀。
沈杳杳被吵的尤其煩躁,感覺比面對奇葩甲方還讓她煩躁。
她捂着耳朵一抬頭,發現前面引路的林扶言好似聽不見這些噪音,神色一如往常。
“林醫生不覺得吵嗎?”她有些好奇,便出聲詢問。
林扶言回身看向她,明明面上沒什麼表情,眼中卻是她看不明的情緒。
他掃了一眼各色病人,目光輕飄飄的又落回沈杳杳身上。
低沉的聲音是一貫的清冷,他轉回頭,幽幽說:“習慣了。”
沈杳杳似懂非懂的頷首,慢慢竟也放下了手。
林扶言並不是很懂沈杳杳的工作,多半時候都是領着她到地點,之後便安靜守在旁邊,等沈杳杳兩人將一切都看好,拍了照片,再去下一個地點。
沈杳杳一忙起來,也沒空去管林扶言在做什麼,除了必要的詢問,兩人便不說話。
日光愈盛,喧闐人聲漸漸消散。
等沈杳杳幾人將每棟樓都大致調研完,已是正午時分。
進入了休憩時間的醫院顯得尤其安靜,沈杳杳終於熬到沒有噪音,不由悄悄鬆了口氣,將筆記本塞回包中,又檢查相機中拍攝的照片,這才看向林扶言,“多謝林醫生。”
雖說她對這林扶言並沒有太多好感,可她得承認,林扶言是個極好的甲方。
“嗯。”林扶言簡單應了一聲,目光落在她額頭薄薄的一層汗上。
遲疑片刻,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包紙遞了過去。
通體潔白只印了個LOGO的紙巾包裝就在眼前,順着拿着紙巾的手,便是穿着白大褂的林扶言。
沈杳杳有些不可置信,不由伸手指了指自己,“給我的?”
林扶言眉梢微挑,似是沒料到她能問出如此白痴問題,立馬便開始收手。
“別別別。”沈杳杳眼疾手快的搶過他要收回的紙巾,沖他甜甜一笑,“謝謝啦!”
她抽出紙巾擦了擦額頭薄汗,又抽了張遞給旁邊的葉嫻,順勢問道:“我們等會吃些什麼?”
葉嫻看着兩人的互動,默默接過紙巾,一面擦着汗,一面眼觀鼻鼻觀心,隨口答她,“我也不熟悉附近,不知道有什麼吃的。”
這倒巧了,沈杳杳也一樣不熟悉附近。
她蹙眉開始思考要不然隨便找一家湊合,卻聽旁邊林扶言破天荒說道:“石院長吩咐我帶你們中午去醫院食堂吃。”
醫院食堂?
沈杳杳想了一下,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好。”她微微頷首,也沒有推辭,“正好吃完我們也得回去把資料整合一下,報告給總監。”
“那多謝林醫生了。”
很顯然葉嫻也贊同這個安排,幾人便迅速達成共識,開始跟着林扶言去醫院食堂。
正是吃飯時候,不大的食堂幾乎座無虛席,大片大片的橙色與藍色碰撞在牆面,與淺色系的桌椅相得益彰。
在吃飯的眾人除了在醫院工作的醫生護士等,便是些住院的病人和家屬。
沈杳杳大概將食堂掃了一眼,便跟着林扶言去窗口打飯。
她站在林扶言身後,微微俯身趴在窗口上看着裏頭羅列的菜式。
“林醫生今天來的挺晚啊。”
是一道和藹可親的女聲,在沈杳杳前面響起,她循聲看向正在同林扶言說話的打菜阿姨,歪了歪頭。
阿姨約莫有五六十歲,眼角稍一笑起來,便可見歲月留下的褶痕。可她瞧着似乎很樂觀,眼裏全然是一片清明。
似乎很清楚林扶言要吃些什麼,她甚至沒有開口問,便已熟門熟路要給他打飯。
“一直在忙。”林扶言看着打菜阿姨的勺子已放在他平時吃的菜上,出言制止,“先給我後面兩個人打。”
說著,他讓開了身子,將位置讓給了沈杳杳。
沈杳杳下意識微怔,待到反應過來,便也理所當然的點起了菜。
等到葉嫻也點好了飯菜,兩人便尋到空位坐了下來。
沈杳杳挖了勺飯塞進嘴裏,看着林扶言高挑的身影端着盤子,一步一步朝她們而來。
待到她們面前,他卻腳步突然一轉,坐到了與她們相隔一條走道的空桌上。
看這樣子,是要跟她們劃清界限了。
沈杳杳鼓着腮幫子轉回頭,將魚香肉絲混在飯里稍稍一攪,旋即挖着吃了起來。
對面葉嫻趁着空閑開始看未讀的微信消息,片刻,便沖沈杳杳說:“總監讓你下午回公司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好。”沈杳杳囫圇答了一句,將嘴巴塞的滿滿的。
她本就愛吃魚香肉絲,而這食堂的魚香肉絲,做的正和她口味。
可今天調研完之後,多半後面不會再來,那這魚香肉絲估摸着也沒了下次。
如此想着,沈杳杳驟然有些可惜起來。
她將嘴裏的飯都咽了下去,伸着脖子看向林扶言,小聲又小聲的問他:“林醫生,我等會能不能再去打份魚香肉絲?”
耳邊女孩的聲音軟綿綿的,不似他妹妹平日裏那軟綿綿的童音,她的聲音又輕又柔,好像是一團雲,綿柔柔的,隱隱約約還帶着些許討好的意味。
“可以。”他也不由自主跟着放輕了聲音,像是怕聲音一大,便把這團雲驚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