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翁姑
嘖,這母夜叉也太可怕了吧?
一家人略用了幾杯茶,叔裕就帶着阿芙要回融冬院了。
德和堂前搭了好大的天棚,上面爬滿了不知名的綠藤。棚下是正在搗薄荷的家生婢子,都不過七八歲年紀,扎着兩個圓糰子,可愛極了。
饒是早已洞房過了,阿芙這會才後知後覺的覺得,真的嫁進別人家門了。
她輕輕挽住叔裕堅實的手臂,依偎在他身旁。
叔裕輕拍她的手背:“怎麼了?”
阿芙只笑不說話。叔裕就伸手去摸她的臉,細嫩幼滑,如同初生嬰兒一般。
“咳咳,幹嘛呢幹嘛呢!”季珩出來,剛好看到兩人在這膩歪。
叔裕一抖,轉頭怒道:“季珩,你就囂張吧,你等着!”
阿芙第一次聽到季珩的名字,一晃聽成了晉珩,如同一桶冰水兜頭灌下,入墜五里寒天,小臉慘白。
季珩原本只是鬧他阿兄,一看阿芙的臉色,以為嚇到了這位新嫂嫂,一時慌了,溜之大吉,只留下叔裕握着小手安慰不迭。
阿芙着實給嚇到了,她還以為自己的蠻丈夫知道了心上人。
她勉強地笑了笑:“剛才嚇着了,這會心口還難受呢。”櫻櫻在一旁添上一嘴:“我們姑娘自小膽小,二爺別見怪。”
叔裕看着她嬌嬌弱弱的小樣兒,恨不能將她裹在懷裏,全須全尾地保護起來。他把她的小手按在自己胸口:“不用怕,這安全着呢,除了皇宮,也就是裴家頂安全了。”
這樣一路說著,兩人回了叔裕所居的載福堂。尚書丞府是佔了宣陽坊八分之一的大宅子,叔裕住的載福堂其實是個橫木廳,是他的內書房,方便他履行兵部尚書的職責;旁邊配了小廚房、水井和亭台水榭,後面還有融冬院和頤夏院兩個小院。
阿芙住在融冬院,除去阿芙住的五間廳,後面只圍了一圈耳房。穿過融冬院後面的水榭是頤夏院,更小一些,主屋只有三間廳,將來哥兒姐兒是要挪過去的。
眼下載福堂門口矗立了兩位婦人,一左一右,門神一般。
叔裕鬆開阿芙,恢復日常略有些冷峻的面色,問道:“你們倆怎麼跑這來了?”
阿芙心裏明白,這二位想來就是從前伺候叔裕的兩位通房了。
倩兒和清雁面面相覷:從前二爺在載福堂過夜,不是經常召她們嗎?也不敢多言,年長些的韓倩兒行了個禮道:“二爺,咱們姐妹是來給二爺二夫人請安的。咱們不敢去二夫人的屋子,婉婉姑娘不讓進。”說著還偷眼看阿芙,頗為委屈的樣子。
阿芙便道:“婉婉還小,回頭我多教訓她。兩位妹妹不要上心。”
這倩兒比叔裕還大兩歲,足足有二十九高齡,看起來能當阿芙的媽,這一句妹妹,就連叔裕也驚到了。
阿芙家裏是有姨娘的,漁陽穆家更是姨娘無數,阿芙從小到大看着娘親和乾娘和姨娘鬥爭不迭,知道不管多大年紀的姨娘都得敬主母一聲姐姐。這裴家的老太爺和老夫人一生一世一雙人,自然是沒有對這細枝末節上過心。
但是誰也沒說什麼,叔裕清了清嗓子:“那既然來了,阿芙你進去受個禮吧。”
韓倩兒端起茶盞:“夫人,我是從大觀十二年開始伺候爺的,是家生子,原姓韓,您喚我一聲倩兒就行。”
阿芙面上帶點疏離的笑意,轉向坐在一側的裴叔裕:“夫君,這位妹妹的名字恐怕得改一下,撞了家母的名諱了。”向夫人的閨名喚作顧倩兒。
倩兒目瞪口呆地看着裴叔裕。
“哦,是嗎,那你...給她起一個吧。”他看了眼倩兒。
阿芙不動聲色地看了看他的臉色,柔聲問另一位通房:“你叫什麼?”“我叫清雁,今年十六歲。從大觀二十年開始伺候爺的。“清雁縮着肩膀,一雙美目水光瀲灧。
十三歲就通房了?阿芙心中暗驚。這個姑娘美貌,想來叔裕就是喜歡美的。她想起自己的爹,何嘗不也是這樣。嘖,男人。
“那咱們便湊一個對仗,你就叫明鴛如何?”
倩兒感覺這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給她下馬威呢,誰曉得主母的親娘閨名是啥。
何況她也不喜鴛鴦的鴛字,聽着總和冤枉的冤有點像。然而事涉主母的娘親,沒話可說,自認倒霉,只得磕了個頭謝恩。
折騰了一番,也算是把這兩位通房打發走了。載福堂里只剩下阿芙和叔裕,還有旁邊立着的一個不知所措的櫻櫻,氣氛突然尷尬起來。
叔裕專心品茶,阿芙也因為怕他生氣自己改名不敢輕易開口,總覺得他剛才答應的沒那麼痛快,最後還是門外的細細簌簌打破了沉默。
“二爺,要用飯嗎?”叔裕的侍婢秋蓉小心翼翼探進一個腦袋。
叔裕氣定神閑:“上來吧。”
阿芙習慣跟個小松鼠似的從早到晚不住嘴,因而每一餐都吃不多。這盤點點,那盤蘸蘸,小肚子就飽了,最後對着一大碗湯乾瞪眼。她看着鶯鶯,鶯鶯看着她。
在向家,向老爺嚴禁孩子們在家庭餐桌上剩下食物,總覺得不雅。好在每次都是在向夫人房中用飯,每次給阿芙的碗中都是只有一口,才讓她矇混過關。
在裴家的第一頓飯,這湯是堪堪齊着碗沿的,能喝下才怪!
平日裏,阿芙就算私下剩了湯,也少不了被元娘說一頓。這會元娘不在,她和櫻櫻反而都傻眼了。磨蹭了一會,她只得朝叔裕道:“夫君,我喝不下了。”
叔裕瞟了一眼她幾乎沒動的湯,好笑道:“你可吃了什麼?”
阿芙不好意思得低下頭。
叔裕伸手在她臉頰上捏了捏,好奇她如何臉上還有小奶膘:“不想吃就不吃,一會讓她們收了就是。”
阿芙小倉鼠似的點點頭,攥着帕子看他吃。
嬤嬤們收了桌子,侍候兩人稍加洗漱后,下人們都關了們出去了。
叔裕牽着阿芙來到西間暖閣,屋裏冰塊散着冷氣,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榻上,午睡的好地方。
阿芙午飯吃太多,好飽。小手在身上摸摸索索,也沒找到這身正裝怎麼才能把裙子松一松,真的好勒的慌呀!
她找了半天,一隻大手探過來,輕而易舉地解開了。
叔裕過去七年裏守了六年孝,沒有守孝的日子裏也是日日為了皇上鞠躬盡瘁。這次修得三日婚假,對他來說還是很愜意的,尤其是懷裏還摟着香香軟軟的小妻子,真是人間天堂。
有花堪折直需折啊!
阿芙給他吻了半日,好容易在一聲“嘖”后插進來一句:“夫君..”